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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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逆鱗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30

  楊帆舒展了眉頭,沈吟片刻道:“既然妳們行刺我只是趙逾的主意,那麽……沈沐有什麽打算?”
  易小遊冷冷地瞟了他壹眼,道:“我不知道!我們公子智深如海,豈是我等可以揣測的。”
  楊帆微微瞇了瞇眼睛,道:“好!他有什麽打算妳們不知道,那麽他秘密回轉中原壹年多都幹了些什麽,妳們總該知道吧?”
  易小遊昂起頭冷笑道:“妳以為我會告訴妳麽?”
  冷傲語卻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兩年前我們與顯宗壹戰,元氣大傷。公子歸來這壹年,壹直在恢復我們的實力,彌補過去出現的壹些問題,可並沒有針對妳們隱宗的任何手段。”
  楊帆啞然失笑,道:“照妳這麽說,妳們今天的舉動又作何解釋呢?”
  冷傲語針鋒相對地道:“這要問妳自己了!妳突然遷‘繼嗣堂’到洛陽,為的是什麽?妳們顯宗的人突然開始到處查探我們的消息,為的又是什麽?”
  楊帆揶揄道:“這麽說,倒是我楊某輕啟戰端的不是了?”
  他的目光從二人臉上輕輕掃過,說道:“沈沐歸來壹年,悄無聲息,同為‘繼嗣堂’中人,我壹無所知,這算是沒有惡意?不錯,這壹年來他的確沒有做任何針對我們的事情,他只是在恢復元氣、彌補漏洞。可是……之後呢?”
  楊帆的目光漸漸銳利起來,沈聲道:“等他彌補了漏洞,做好了防禦,他打算幹什麽?他已磨刀霍霍,妳怪我先動刀子?呵呵……”
  易小遊二人頓時語塞,看著楊帆眼中譏誚的笑意,易小遊按捺不住地道:“我們只是不服,憑什麽我們隱宗就該屈從於妳們顯宗之下,處處聽從妳們的調遣?”
  楊帆道:“似乎長安壹戰後,這種局面就已經改變了。現如今,妳們隱宗不是已經擁有了和我們平起平坐的地位嗎?”
  易小遊道:“那又如何?事實證明,我們比妳們更強,妳們能做的事,我們也能做。妳們做不了的事,我們還是能做。如果這些年來不是妳們顯宗霸占了上位,換了我們公子上去,‘繼嗣堂’早已不是今日這般情形了。”
  楊帆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道:“這就是了。什麽不服,都是藉口,說到底就是利益之爭!妳們這麽想,我們顯宗的人何嘗不是這麽想,這壹仗當然不可避免了。相信就算我和沈沐不想打,妳們也會制造種種沖突,逼著我們打,是不是?”
  確認了這次行動不是出自沈沐,而且從這兩個人口口聲聲所說的話語來看,他們很可能只知道“繼嗣堂”的存在,而不知道“繼嗣堂”背後還有壹個七宗五姓,楊帆突然意興闌珊。從這兩個人口中,是不可能問到什麽有用的情報的。
  壹直冷言寡語的冷傲語突然問道:“我們的人呢?”
  正在沈思的楊帆微微壹怔,隨即明白過來,淡淡答道:“他們?永遠留在蘆葦叢中了。”
  易小遊壹聽,不由得血貫瞳仁,厲聲叫道:“我殺了妳!”可惜他剛剛作勢欲撲,就被任威在他膝窩裏狠狠踢了壹腳,“嗵”的壹聲雙膝跪在地上。
  冷傲語怒道:“是誰出賣了我們?”
  楊帆揚起眸子,有些玩味地看著他。易小遊也猛然醒悟過來,咬牙切齒地道:“是誰?是誰出賣了我們?”
  楊帆搖搖頭道:“並沒有人出賣妳們。”
  易小遊怒道:“妳放屁!沒有人出賣我們,妳怎麽會預先知道我們在那兒有埋伏,又怎麽能提前安排高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們的人幹掉?”
  楊帆慢條斯理地道:“因為姜公子麾下曾經有壹位很厲害的高手,那位前輩姓陸,可是就連這位高手和姜公子,都曾在妳們隱宗手裏吃了大虧。我跟姜公子鬥的時候就已如臨大敵,如今面對著曾讓姜公子吃過大虧的妳們,豈能不格外小心?”
  易小遊和冷傲語面如死灰,再也說不出壹句話來。人家並沒有內奸告密,他們卻壹敗塗地,這麽大的差距,還有什麽好說的。這對壹向自負的他們來說,這個結果,真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楊帆慢慢站起身來,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天邊出現兩道彩虹,雙彩虹,卻不是並行的,如同兩道相連的彩虹橋,七彩的光散發著迷離的美麗。檐下,雨水滴答不停,在棚下漸趨平靜的水窪中不斷濺起新的漣漪。楊帆拂了拂袖子,轉身向房中走去。
  棚下,只留下了他最後壹句話:“妳們本來可以不必死的,但是……妳們不該打我家人的主意!”
  “刷!”
  雪亮的刀光在空中壹閃即沒,流向菜地的水汩汩然很快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這畦菜,也許會生得格外肥美。
  ……
  雨停了,車隊離開牛家莊,向洛陽城駛去。這壹回楊帆坐到了阿奴的車上,因為兩個小家夥都困了,壹左壹右偎在娘親身邊睡得正香,把座位都擠占了。阿奴輕輕撫著越來越見隆起的肚子,溫柔地問道:“不曾得到有用的消息?”
  楊帆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沒有所得,即是所得。”
  阿奴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道:“哦?”
  楊帆道:“今日如此蹩腳的刺殺,我原就懷疑不是沈沐的手筆,果然只是趙逾自作聰明。趙逾是沈沐的心腹,他卻不知道沈沐對我有什麽對策,迫不得已用此下策為主分憂,這就說明……”
  楊帆看了阿奴壹眼,阿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這就說明,沈沐並未因為郎君把‘繼嗣堂’遷來洛陽,而被妳引過來,他未把洛陽當成妳們的主戰場,沒在這邊做什麽部署。”
  楊帆頷首道:“對,也不對。在這裏,天時、地利、人和,他壹樣也不占,當然不會輕易被我牽著鼻子走,可他早晚還是得來,因為主動在我手裏。”
  楊帆想了想,解釋道:“他在長安,我在洛陽,各自排兵布陣,對峙不動,形同兩軍對壘。這種情況下,只有壹方糧草不濟或者先行露出破綻,又或者三軍請戰人心難違,否則只能這麽對峙下去。可我現在正在截他的糧草,他還能龜縮不出麽?”
  楊帆微微壹笑,斬釘截鐵地道:“他不想出兵,現在也得出兵!”
  ……
  長安城裏,沈沐臉色難看地負手踱步,徐徐說道:“時禦使去查丹州,胡禦史去查鄜州,楊帆果然還有後招啊。”
  沈沐手下的另壹名謀士藍金海焦灼地扼著手腕,道:“張兄已籌措糧草去太原了,要不……馬上派人叫他改道去丹州?”
  沈沐搖了搖頭道:“來不及的。時隔半月才布下第二子,楊帆真是打得好算盤,他知道我若有所動作的話,現在必然來不及再應變的。何況,丹州那邊就算解決了,鄜州那邊又該怎麽辦?拆東墻補西墻,我們壹直被他牽著鼻子走,早晚必敗。”
  沈沐在房中慢慢地踱了幾圈,站住腳步道:“壹步步來吧,時雨馬上就到丹州了,而胡元禮卻還在路上,我們先對付這個時雨時禦史。哼!妳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也未必就輸了給妳!”
  ……
  小巷裏,柯釗柯典事垂頭喪氣地走著,想著還能到誰那兒借點錢。
  當日賭色子,他不只把家裏的錢輸光,連房子都輸給了人家。可他老爹還沒死呢,哪能由得他做主,回家稍露口風,就被他老爹掄起拐棍追上了大街,嚇得他現在連家都不敢回了。
  他那娘子本是壹個極賢良溫順的女人,好好壹個家因為他嗜賭,早被他弄得不成樣子也從無怨言,可這壹次他輸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娘子大哭壹場後,想要上吊自殺,幸好被人救下來。
  妻子的娘家聞訊,幾個大舅子壹起登門,把他娘子接回了娘家,他那老爹也是痛心疾首,知道自己兒子實在不是東西,對不住人家媳婦,放話說請親家公另尋佳婿,不要被自己的無賴兒子坑了。
  幾個大舅哥為此堵過他壹回,把他暴揍壹頓,直到他寫下休書這才罷手。柯典事對於休妻毫不在意,可債主討債他不能不在意。欠條上的錢本還可以緩壹緩的,房子交不出來人家就不幹了,也不知那外鄉人從哪兒找來壹幫討債的,個個兇悍無比,柯典事被逼無奈,只好四處借錢。
  可是,昔日那些朋友如今都躲著他走,剛才去與他壹向交好的趙倉監家借錢,趙倉監哼哼哈哈的半天不放壹個屁,倒被趙倉監的娘子含沙射影地損了他壹通,硬把他給轟出來,如今真有點走投無路了。
  柯典事正垂頭喪氣地走著,迎面忽然走來壹人,柯典事以前也是極驕橫的人物,如今人窮誌短,懶得理會,便向旁邊壹閃,不料那人橫邁壹步,又攔在他的面前。
  柯黃事惱怒地擡起頭,壹見面前壹條大漢,足足比他高出壹頭,抱著臂膀,滿臉冷笑,不由大驚失色,踉蹌兩步,顫聲道:“妳……妳幹什麽?”
  話音未落,他的肩膀便是壹緊,左右壹看,同樣是兩個面色不善的魁梧大漢,面前那人道:“柯典事,欠債還錢,這都多少天了?妳總得給債主壹個交代吧。”
  柯典事賠笑道:“我這不正想辦法呢麽,還請再寬限幾日。”
  那人道:“我們兄弟只是拿錢做事,寬不寬限的我們可做不了主,妳還是跟債主說吧,帶走!”
  柯釗無奈,只得跟著他們離去。在他想來,對方要討債就不能把他怎麽樣,可是這壹走,柯典事就從此消失了。
  坊間傳言,柯典事欠債太多,又被家人拋棄,所以逃往異鄉去了。便連鄜州倉上上下下的官吏,諸如倉令、倉丞、倉史們也是這麽想的。於是,壹個小小典事不入流小吏的消失,在鄜州府連壹個泡沫都沒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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