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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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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零壹章 馬母教子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原修文坊的兩個坊丁,幾天工夫,搖身壹變成了威名赫赫的白馬寺首座和執事僧,僅這壹件事就足以在修文坊引起轟動了。而其中壹個前兩天還剛剛上了刑場,此事就更加充滿了傳奇色彩。
  剛剛踏進修文坊的時候,兩個人心中都有些忐忑,馬橋的擔心自不待言,楊帆倒不是怕官府公人突然闖出來鎖人,而是擔心事主鬧上門來,終究不好面對。
  然而,與此無關的普通百姓固然神色有些怪異,但是大多數熟識的人還是主動向他們打了招呼,而那位行腳商人吳廣德雖然就住在坊裏,卻也沒有出來鬧事。
  同平素交情深厚的街坊鄰居們打過招呼之後,兩人就趕回馬橋家裏,母子相見,抱頭痛哭。片刻工夫,面片兒和她娘也聞訊趕來了,面片兒娘安慰馬母道:“老姐姐,兒子平安無事,妳還哭個什麽,該高興才是!”
  馬母擦擦眼淚,便給了馬橋壹記耳光,罵道:“妳這小畜生,不聽為娘教誨,偏不學好,與人勾搭,敗壞門風,又鬧出人命,若非義士搭救,早就葬送了這條性命。如今雖然留得壹命,卻遁入空門,妳爹就妳壹個兒子,斷了馬家香火,是為大不孝,妳這忤逆的不孝子,我真想生生打殺了妳!”
  說罷壹扭身抄起笤帚,面片兒娘趕緊上前攔住,又是壹通解勸。
  馬橋跪在地上不敢言語,楊帆上前道:“大娘不要擔心,我二人入的是白馬寺,不過是避避風頭罷了。現如今白馬寺住持是薛懷義,想必大娘也聽說過這個和尚,不打緊的,等過些時日風聲過去,橋哥兒想還俗就還俗,壹句話的事兒。”
  馬母聽了稍稍放了心事,看看楊帆,納罕地道:“小帆吶,妳怎也跟他壹塊入了白馬寺了?”
  楊帆道:“當日我剛剛回到坊裏,聽說橋哥兒出事,就趕去南市,到了那裏,恰好碰到橋哥兒被壹個蒙面義士所救,仗著腿腳靈便,我壹直追著他們下去。那義士救橋哥兒脫困後就揚長而去了,我就與橋哥兒壹同躲藏,因為公人追得甚緊,便偷了道觀兩套袍服,誰知……”
  馬母嘆道:“我這不孝子,還連累了妳。”
  楊帆道:“不妨的,不妨的,大娘妳也看到了,外面那八個大和尚,都唯我之命是從,哈哈,小帆如今威風得很!大娘,叫橋哥兒起來吧,他也是壹時糊塗,如今已經知錯了。”
  面片兒娘也道:“是啊,老姐姐,妳也別生氣了。那鮑娘子我也是見過的,極風騷壹個婦人,橋兒血氣方剛的少年,如何受得她勾引。說起來,橋兒也就做了這麽壹件錯事,壹俟察覺她心腸歹毒,便即決絕。錯手致死人命後,不肯讓人替他冤死,又主動自首,也算壹個有擔當的義氣男兒!”
  面片兒娘和楊帆規勸了好壹陣,馬母才氣呼呼地對馬橋道:“行了,妳滾起來吧,若非妳大娘攔著,又有小帆替妳說話,今日斷不饒妳。”
  說罷,馬母拉住楊帆的手,道:“小帆吶,多虧了妳,若非妳機警,老身這個蠢兒子,必然被官府抓到,如今又能讓官府銷了案底,這都是妳的功勞!如今橋兒連累了妳跟著去做和尚,大娘真是過意不去。”
  楊帆道:“大娘客氣了,小侄與橋哥兒情同兄弟,他有危難,小侄怎能袖手。相信我若有事,橋哥兒也是壹樣的心思。”
  馬母轉向馬橋,把臉壹唬,喝道:“過來!”
  馬橋乖乖走到母親身邊,馬母點著他額頭道:“從今以後,斷不容妳再惹是生非,尤其是這女人,絕不許拈花惹草,再鬧出壹丁半點的醜事來,否則,但教為娘聽到,立即上吊去尋妳爹,省得為妳提心吊膽,在街鄰面前還丟了臉面。”
  這話說得可重了,馬橋臉色壹變,趕緊跪倒道:“娘,兒子不孝,斷然不敢再惹娘親生氣了,阿娘勿惱,娘親的囑咐,兒子都記在心頭,從此以後,兒子絕不再犯!”
  馬母臉色稍雯,又對他耳提面命地道:“小帆與妳壹向交好,為人品性也是極佳,又是妳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妳要記在心裏。咱馬家人重情重義,知恩圖報,為娘這番教誨,妳可不要忘了。”
  馬橋重重壹叩首,道:“阿娘放心,兒子全記住了。”
  壹旁,江旭寧望著楊帆,壹臉新奇地道:“小帆,當日救走橋哥兒的,真是壹位不知名的義士,不是妳麽?我瞧那人背影,可是與妳極為相似。”
  她這壹問,馬母和面片兒娘都向楊帆看來。
  楊帆微微壹怔,打個哈哈道:“寧姊,妳真會說笑話,小帆倒是有膀子力氣,尋常的拳腳功夫也能比劃幾下,可是在眾多公人刀下救人,我可沒那本事。救人的,確是另有其人。”
  馬橋也知道楊帆的真正身份暴露不得,也幫腔道:“是!救我的,的確是壹位蒙面義士,他看見小帆追來,還當是衙人公差,若非我喊住了他,只怕小帆就要挨他壹刀了。”
  馬母和面片兒娘都自覺很熟悉楊帆,原就不信他這個壹向跟在馬橋屁股後面胡混的小兄弟居然深藏不露,有壹身好武功,聽了這話更是毫不懷疑,只道真是因為馬橋不想連累無辜,主動投案,感動了江湖遊俠仗義出手。
  馬橋母子重逢,接下來就要在白馬寺當壹段時間的和尚,短時間內已不能回到坊中照顧母親,再加上這些日子馬母日夜牽掛著兒子,如今母子重逢,必然有很多話要說,所以又坐了壹會兒,面片兒娘便帶上女兒告辭。
  楊帆也知機起身,說要回自己家裏看看,瞧瞧有啥需要處理或者帶走的東西,午飯時間再回來。
  ……
  楊帆回到自己的小院,開了房門進去,看看這住了大半年的蝸居,輕輕地嘆了口氣。
  自從天愛奴走後,他的房間又迅速恢復了單身漢風格,被子麻花壹般扭在床上,根本不疊,用過的大瓢還盛著半瓢水,就擱在幾案上,墻角還有隨意丟下的幾塊啃過的雞骨頭,除了那地板因為時日尚短,依舊保持著天愛奴擦洗出來的原木本色。
  楊帆在地板上坐下來,抱著雙膝靜靜地看著這似乎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壹切,思索著今後的前程。
  薛懷義此人身份極為特殊,大唐宰相那是真正的壹人之下萬人之上,敢得罪他的也是寥寥無幾,就連武後的兩個侄兒武三思、武承嗣都不敢。能成為薛懷義的心腹人,要進皇宮大內就不難。
  這對他接下來的行動無疑很有利,他已經打算在和尚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上好好地幹壹陣了。只是不知法場救人壹事是否會傳開,是否會被有心人與自己聯系起來,從而猜測出更多的東西。馬母和面片兒娘好糊弄,卻不代表其他人也會如此容易被騙過。
  如果壹旦讓人由此聯想到楊郎中府上的血案,雖然有薛懷義這尊保護神,這事情也過於嚴重了些。尤其是,壹旦叫他的敵人因此鎖定他的身份或者對他產生懷疑,那麽他隱身暗處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楊帆正靜靜地思索著這些問題,忽然聽到院中傳出壹聲輕微的響動,楊帆心中壹凜,騰地壹下跳了起來,他本來是盤坐於地,以肘支膝,以手托腮,靜靜沈思的,這壹動直如脫兔,快捷已極,壹個箭步已閃到門邊。
  “啪!啪!啪!”
  三記緩慢的掌聲竟然從他身後響起,楊帆霍地轉身,就見後門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打開,天愛奴俏生生地站在那兒,雙手擊掌,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六識聰敏,身手靈活,好壹個坊丁呀!楊帆,妳騙得人家好苦!”
  楊帆微微壹驚,隨即欣喜地道:“阿奴,妳怎麽回來了?”
  天愛奴哼了壹聲,板著俏臉道:“妳別打岔!方才我在坊間問了問妳的情形,心中便有些疑慮,如今壹試,那個劫法場的所謂義士,恐怕就是妳本人了吧?小坊丁,哼!好壹個小坊丁,妳竟然騙我!”
  楊帆忍不住笑了,道:“瞧妳那副幽怨的樣兒,我既沒騙妳的身子,又沒騙妳的心,只是沒告訴妳我會武功而已,何必這般模樣?”
  天愛奴臉蛋壹紅,皺了皺鼻子道:“妳又說葷話,就不能正經點麽?”
  楊帆攤手道:“我倒想正經來著,就怕妳更不開心,嫌我有眼無珠,看著壹個絕色大美人兒就在眼前,居然毫不動心,簡直就像壹塊木頭。”
  “哼!”
  天愛奴哼了壹聲,對他變相的贊美,說不出是該歡喜還是該反駁,只好岔開話題道:“妳有這樣的壹身好本領,為何屈居此處做壹個坊丁,暗中又做壹個偷雞摸狗的小賊呢?”
  楊帆道:“武功者,小道也,不然我還能做甚麽?難道去豪門裏應征,做壹個看家護院的武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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