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棒打鴛鴦

　　武則天訝然道：“哦？女兒有合適的人選麽，快說來聽聽。”
　　太平公主又看了壹眼楊帆，目光再從上官婉兒臉上掠過，把二人的緊張看在眼裏，心中快意已極，她像壹只戲弄爪下老鼠的貓兒似的，耐著性子，慢條斯理地道：“阿母，如果女兒沒有記錯的話，小蠻姑娘也是壹個身世淒涼的孤兒呢。”
　　“小蠻？”
　　武則天回首向身後望去，妞妞正替楊帆和上官姐姐揪著心，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太平公主忽然把矛頭指向了她，不禁愕然瞪大了眼睛。
　　太平公主道：“小蠻如今是阿母身邊的侍衛女官，官至都尉，說起來不比楊帆低許多。無論是家世、身份、地位，可以說是門當戶對。而且，他們兩個壹個隸屬百騎，壹個隸屬內衛，都是阿母最信任的天子近衛，阿母妳說，這算不算是珠聯璧合呢？”
　　韋團兒馬上拍手稱贊道：“妙！妙啊！公主所言甚有道理，大家不如就指小蠻配與楊帆，看他們郎才女貌的樣子，還真是天作之合呢！”
　　“我……我……”
　　妞妞的小嘴兒壹張壹合，就像壹條離了水的魚，翕動半晌，偏偏說不出壹句話來。
　　武則天拊掌大笑道：“哈哈！果然如此，確實如此，嗯……，小蠻吶，妳也不要害羞，女大當婚嘛，楊帆的人品相貌、官職地位，都堪作妳的佳婿了。”
　　“我……大家……，臣……”
　　妞妞訥訥不能言語，武則天只當她有些害羞，笑著取笑她兩句，又轉向上官婉兒，問道：“婉兒，妳覺得如何？”
　　婉兒幾乎都要昏倒了，強自支撐著站在那兒，聽見武則天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她強自保持著鎮定，機械地回答道：“大家英明！婉兒……也覺得他們二人，堪為……佳配！”
　　楊帆愕然看向婉兒，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說。
　　高瑩看看楊帆，又看看小蠻，卻忽然開心起來。
　　小蠻的身世際遇好不可憐，為了壹個虛無縹緲的阿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她堅強而又脆弱，為了阿兄而堅強，也為了阿兄而脆弱，卻從來沒有為她自己好好活過壹天。
　　二郎是她唯壹喜歡親近的男子，如果能嫁給二郎，她就有了終身的依靠，想必那童年的陰影也能漸漸隱去。要不是皇帝這樣指婚，小蠻這塊榆木疙瘩還不知要為了她那該死的阿兄折磨自己多久呢。
　　高瑩想到這裏，壹雙秀眉微微地彎了起來。
　　武則天壹拍禦案，大聲道：“好！那就這麽定了，朕親自指婚，賜小蠻與楊帆為妻。小蠻是朕身邊的女官，這婚事是朕保的媒，楊帆在京既然沒有親眷，朕就得做個娘家人了，婉兒、團兒，壹應成親用品，俱從內庫支付，妳們兩個，替他們操辦壹下吧，哈哈哈……”
　　太平公主聽了，嘴角兒倏然掠過壹絲得意的笑容：“再好的姐妹，自己的男人被她搶了去，還能做得成姐妹麽？哼！我不但要拆散妳和婉兒，我還要把婉兒和小蠻這對好姐妹拆散！楊帆，妳讓我不快樂，我就讓妳不開心！”
　　……
　　史館，婉兒的住處。
　　婉兒藉口要與楊帆商量他的婚事，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宿處，壹進房間，早已隱忍不住的楊帆就怒氣沖沖地道：“婉兒，妳為什麽不讓我說！”
　　“妳想說什麽？”
　　婉兒臉色慘白，淒然看著楊帆，道：“我也沒想到，太平會亂點鴛鴦譜，可當時情景，除了順從，我們還能說什麽？”
　　“她……”
　　楊帆欲言又止，轉口道：“說什麽？我就直接告訴皇帝，說我喜歡的是妳，不成麽？妳為什麽要阻止我？”
　　婉兒淒然搖頭，說道：“二郎！妳好糊塗！妳若說出來，我們兩個人就全完了。”
　　楊帆道：“為什麽？就因為我現在的身份還是配不上妳？”
　　婉兒道：“大家重視門第，門不當戶不對，大家頂多不允許。可是，大家性情剛硬，容不得絲毫背叛與拂逆，如果她知道我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早就有了私情，她會馬上下旨，活活打殺了妳的！”
　　楊帆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婉兒垂著頭，幽幽地道：“小蠻……是個好姑娘，人品相貌都不錯，能得她為妻，也是妳的福氣。我聽說，她在京裏還置辦了不少產業，壹嫁了妳，便全都作了嫁妝，於妳也是……”
　　楊帆聽得不耐煩，壹把抓住她的雙手，質問道：“我是說，我和妳，怎麽辦？”
　　婉兒仰起頭看著他，眼神兒很是茫然，她明明在看著楊帆，那眼神的焦矩卻根本沒有盯在他的臉上：“我們……我們還能怎麽辦？二郎，這是天子賜婚，容得反駁麽？”
　　“那妳怎麽辦！”
　　“我……我壹輩子不嫁人算了。”
　　婉兒說著，兩行珠淚撲簌簌流下。
　　楊帆道：“婉兒，妳是我的女人！我們發過誓，壹定要在壹起的！”
　　婉兒噙著眼淚道：“二郎，天子賜婚，再也更改不得的！天子所賜之女，必是正妻無疑！婉兒可以舍了名分不要，只求與郎君在壹起，可是……家母會答應麽？家祖是前朝宰相，上官家族是關隴豪門，家祖得罪當今天子，雖然為此獲罪，婉兒也因此充入宮門，但是這家世出身並沒有變，這些年來，上官世家也在重新崛起，就算妳做到羽林衛大將軍，家母和整個上官世家也不會允許我嫁人為妾的。”
　　楊帆咬著牙，壹字壹句地道：“天子賜婚！天子賜婚！天子賜婚有什麽了不起！”
　　他把手壹帶，上官婉兒就整個撲到了他的懷裏，楊帆壹把攬緊了她的纖腰，盯著她的眼睛，沈聲道：“婉兒，妳記住，妳是我的女人，永遠都是！咱們原來的商議依舊有效，我會努力，總有壹天要得到壹個配得起妳的身份，讓妳的家族、妳的母親，認可我這個女婿！”
　　上官婉兒淚眼迷離，訥訥地道：“可是……可是……天子賜婚……”
　　楊帆斬釘截鐵地道：“婉兒是我的，不是其他任何男人的！也不會清燈古佛、獨守終身！如果要天子賜婚，婉兒才能屬於我！我就要天子把婉兒賜給我！如果，這個天子不肯把婉兒賜給我，我就找壹個肯把婉兒賜給我的人來做天子！”
　　上官婉兒駭然抓緊了他的手，緊張地道：“郎君，妳要幹什麽！”
　　楊帆兇巴巴地道：“既然妳叫我郎君，那就乖乖聽我的！婦人之道，無違夫子！”
　　上官婉兒訥訥地道：“妳……妳好霸……”
　　“道”字還未出口，楊帆壹把托住她的後腦，就把自己的嘴唇，深深地印在了她張開的小嘴上……
　　……
　　“小蠻姐，恭喜，恭喜呀……”
　　謝小蠻剛離開武成殿，看見她走來的樹小苗就笑盈盈地湊了上來。
　　謝小蠻壹臉慌亂，胡亂地應付道：“哦！哦哦！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同樣剛剛下值的高瑩跟在她身邊，瞧她壹副六神無主的樣子，不禁心中好笑。
　　“恭喜小蠻姐，賀喜小蠻姐，嫁了壹個大將軍吶！”
　　周元寶和兩個宮娥正在說說笑笑，壹眼瞧見謝小蠻，忙也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謝小蠻嚇了壹跳，心裏更慌了：“怎麽這消息傳得這麽快？”
　　“啊！我……我還有事，回頭再聊。”
　　謝小蠻落荒而逃，剛剛走出沒有幾步，才轉過壹處殿角，迎面又碰上了高公公。
　　高公公先用他那公鴨嗓兒發出壹陣“咯咯咯”的下蛋母雞般的笑聲，隨後便恭喜道：“小蠻姑娘，老公這裏可要恭喜妳啦！咯咯咯咯……，二郎是個俊俏後生，人品好、本領大，如今又做了將軍，實是妳的佳配呀，咯咯咯咯……”
　　高公公年紀大，在宮裏也是有壹定職司的人，小蠻不能敷衍兩句就閃人，只好硬著頭皮站定。
　　高公公眉飛色舞地道：“老公在這宮裏頭，難得能碰到這樣的事情，咯咯咯咯，天子指婚，風光！風光啊！咯咯咯咯……，妳們兩個都是老公相熟的人物，這個份子禮，老公是壹定隨的，咯咯咯咯……”
　　謝小蠻被他笑了壹身雞皮疙瘩，壹路硬著頭皮，賠著笑臉，應付著那些見面就道喜的宮娥太監，好不容易逃回夾城女衛營地，那些未當值的女侍衛們正圍攏在壹起，好像幾十只麻雀開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壹見小蠻回來了，幾十只麻雀“呼啦”壹下就飛過來，把她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道：
　　“小蠻妹妹，恭喜妳得了壹個好郎君！”
　　“小蠻姐姐，妳好厲害喔！”
　　“都尉！都尉！羨慕死我了！”
　　有那膽子大的，更是出語驚人：“那麽俊俏的楊二郎，看著就叫人恨不得和口水吞下肚去，人家都垂涎好久了，就是壹直沒騰出空兒來下手，想不到被妳捷足先登，以後我得叫他壹聲姐夫，還怎麽好意思下手嘛！”
　　“嘻嘻，妳應該更方便下手才對吧？小姨子可是姐夫的半拉……咳咳咳咳……”
　　她還沒說完，就被別人掐住了脖子，發出壹連串的咳嗽聲。
　　小蠻壹個頭兩個大，苦惱地求饒道：“各位姐姐妹妹，小蠻頭好痛啊，我想歇壹歇，歇歇再說！”說完就壹溜煙兒地逃向自己的臥室。
　　眾女侍衛面面相覷：“小蠻這是怎麽了？”
　　高瑩微笑道：“大概是樂昏頭了吧，我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