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

迷幻的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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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貴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蕭鶴辭為太子,涉國事,享東宮位,承繼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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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聰妙皇後與先帝自焚於玄極殿後,殿內木質結構被盡數燒光,好在當初建造此殿的工匠有留下圖紙,潮景帝命司築局原封不動地復刻,類似於密道之類的地方,便就這麽留存下來。

  即便被打掃過,角落卻仍舊有當年煙熏的痕跡。

  陳腐的味道伴隨著潮濕撲面而來,遂鈺拿起角落擺放著的火折點燃蠟燭。

  呲呲——

  火苗接觸燭芯,迸起兩三點火星。

  這裏比遂鈺想象中的還要潮濕,畢竟正殿冬天烘著地龍,無論如何也不該長出黴斑。

  他放棄點燃蠟燭,憑借著殿內透進的光,腳步蹣跚,摸索著不斷向前。

  蕭韞的呼吸聲,隨著時間的流逝越變越弱,遂鈺也不確定他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回宮是為了保證皇帝的安全,但此刻,遂鈺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精神,分神查看蕭韞的安危。

  割裂徐仲辛喉管的瞬間,血液像是突然而至的瓢潑大雨,他根本躲不開這份噴湧的灼熱,整個人被淋得濕漉漉的。

  真正映襯了禦史臺之言:是從地獄爬上來的鬼混,含著驅不散的血腥,繞梁三日的怨恨。

  腳底像是拖著鉛球,每壹步都緩慢而沈重,遂鈺眼皮微顫,咬牙強撐著精神抵達瞭望臺。

  他不喜歡宮中的瞭望臺,小小壹個,不大的平臺卻放著幾人高,繡有“蕭”字的皇旗。

  每逢黑雲壓境,狂風亂舞,旗幟迎風招展肆意改變方向,落在遂鈺眼裏,便如天羅地網,躲不過,逃不開。

  穩固皇權很難,卻極易推翻。

  歷朝歷代,很少有皇室歷經百年,而整片中原大地,卻始終屬於萬千百姓。

  回朝救駕,並非遂鈺感情用事。

  如果既定的答案放在面前,卻要舍近求遠,去奪那個難以揣測的未來,倒不如維持現狀,至少大家都能好過些。

  蕭韞是殘苛,徐仲辛又能好到哪。

  皇帝為權勢勞民傷財,肆意剝削金銀以供揮霍,這才是昏君。

  但蕭韞明顯不屬於耽於享樂之人,他有雄才大略,受三代帝師教導,又有皇後悉心撫養,後而從軍南榮習得策馬縱橫。

  從旁觀者的目光看待,他是難得文武雙全的明君。

  踩過貧瘠的土地,登過料峭的雪山,淌過暗流湧動的湍河。

  遂鈺始終未忘,自己是為了南榮王府留在大都做質子。而鹿廣郡與朝廷的紛爭,則源於深受百姓愛戴的人望,以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十幾萬將士,將士們的背後,站著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幼。

  徐仲辛繼位,真能比蕭韞做得更好嗎。

  只是武將而已,學過多少治國方略。

  在水上那個只以武力論英雄的海灣,根本用不著所謂的禮制道德。






  若大宸今日覆滅,難不成真等著徐仲辛用暴力壓制壹切,民不聊生,嗚呼哀哉嗎。

  那麽南榮王府便真成了千古罪人。

  得失之間,百姓的安危,遠比南榮遂鈺更重要。

  若為天下,有何不可拋。

  與皇帝的感情,終究只是私人,史書上不可言說的壹筆,這並不是遂鈺選擇回京的關鍵。

  從他支開葛桐,獨自策馬回京,直至爬上瞭望臺。心中盛滿,眼中裝載的,唯有“朝局安定”四字。

  遂鈺脫掉礙事的氅衣,雙手撐著瞭望臺邊緣,努力地向廣場望去。

  南榮軍旗於人海之中招展,南榮王僅憑獨身殺出壹條血路,隔著數米高的宮門,世子南榮栩揮舞長槍,單騎將數名叛軍挑下馬。

  南榮氏心照不宣地選擇維護蕭氏皇族,遂鈺想,蕭韞大抵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高大,是個……

  萬千百姓愛戴的明君。

  只是這份英明並不屬於自己,而他卻心甘情願成為這份博弈的犧牲品。

  玄極殿裏的南榮遂鈺,可以任性,可以肆意享受或發泄。

  離開皇宮,正如南榮栩所言,南榮家的兒郎,總是要死在戰場上,化作骨灰後撒進星也河,隨波遠去,此身不再留於世間。

  風刮得遂鈺雙頰生疼,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麽,無法言說那份源於本心的空洞,隨之而來的,還有過分激動的欣喜。

  遂鈺下意識喊了聲蕭韞。

  “……”

  回應他的只有呼嘯的風聲,以及殿外搏命廝殺的刀光劍影。

  “蕭韞。”

  “恭喜妳。”

  “妳又贏了。”

  遂鈺腿壹軟,直挺挺跪坐在旗桿旁,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兩眼壹黑,徑直暈了過去。

  各州支援大都,在南榮栩即將殺進皇宮前,竟有人失去理智,中途折返故意給南榮軍使絆子。

  眾人皆知,只要誰率先進宮救駕,這功勞便是誰的。

  誰還管妳南榮軍是否勢大,若能搶到頭功,必得皇帝重任,來年得到的軍餉便能翻壹番,不愁吃穿。

  “遂鈺呢!”

  南榮栩先前在宮門口,殺了幾個不知何州的小旗,手中抓著那幾人的名牌,沖南榮王喊道:“父王!遂鈺在哪!”

  南榮明徽向玄極殿方向壹指,殺紅了眼,哪能顧得上遂鈺,遂鈺不好端端在殿門口蹲著。

  南榮栩順著父王指向望去,禁軍團團圍住的玄極殿,哪有遂鈺的身影,甚至沒瞧見皇帝!

  南榮栩急了,連忙抓住即將深入敵軍的竇岫,將人扯至身旁,扯著嗓子吼道:“快去找遂鈺!”

  說著,甚至沒忍住狠狠推了把竇岫,竇岫壹個踉蹌險些摔倒,叛軍從右側偷襲,他單手握拳狠狠給了對方壹記重捶。

  竇岫喊道:“天字營三號!統統跟我走!”

  南榮軍右翼立即分出壹支四十人隊,隊型呈箭形疾行,快速向竇岫靠攏。

  ……

  壹個時辰後,在南榮軍的幫助下,禁軍統領常青雲順利重新接管大內。

  “遂鈺呢。”南榮明徽終於想起小兒子,甩了甩掌心中的血,接過南榮栩遞來的帕子。

  南榮栩沈聲:“竇岫。”

  竇岫恭敬道:“回王爺,屬下現在玄極殿殿內密道口,找到了昏厥的陛下。密道內連通著瞭望臺,公子暈在了瞭望臺內。”

  “瞭望臺?”南榮明徽納悶:“去瞭望臺做什麽。”

  只是殺了個徐仲辛,便嚇得腿腳發軟,蜷在氅衣中再起不能,怎還有力氣從密道爬去那麽高的瞭望臺,站得高望得遠,豈不見更多血腥?

  南榮明徽既覺好笑,又笑不出來。

  幾個孩子裏,只有遂鈺未在他膝下養過,按理說,今日能夠這般膽魄,已是十分了不起。

  但救駕是遂鈺真心所願嗎,南榮明徽不敢想。

  皇帝攝入過量軟筋散,太醫們齊刷刷紮在玄極殿內會診。爭鬥中身亡的大臣,由其子女領走遺體。另外受了皮外傷的,也壹並請太醫院包紮好,觀察些時間自行離去。

  此次救駕的功臣,不省人事的遂鈺,則被南榮王親自抱回府。

  當夜,遂鈺高燒不退,渾身上下又紅又燙,像浸泡在滾水中的蝦。

  軍醫尋來冰塊,用帕子裹住,塞進遂鈺掌心中降溫。

  南榮明徽守在床前,壹遍遍擦拭遂鈺身體,千年山參切成片泡好的水,每隔半個時辰,便扶起遂鈺,給他餵幾勺吊著精神。

  府中多日未打掃,下人們只匆忙收拾出了南榮栩住的院子,南榮栩仍有軍備整飭,看著雙眸緊閉的遂鈺,又想到上次皇帝來時,遂鈺半夢半醒最是脆弱,說了不少胡話。

  竇岫:“世子是擔心……”

  “萬壹他將父王誤認陛下。”南榮栩心有余悸,環顧四周,席飛鴻還在外頭,等著同他壹道去城外大營。

  南榮栩:“叫越青守在房裏,無論如何也得將父王支出去,免得露餡。”

  正如南榮栩剛到大都,遂鈺左閃右避,不肯大哥帶來的軍醫為自己診脈。

  南榮栩嚇得不輕,好在貼身侍候的軍醫並未全隨褚雲胥回鹿廣郡,他隨便找了個差事,將父王隨行的軍醫支了出去,省的遂鈺還有別的什麽不可言說,被軍醫查出來。

  他尊重遂鈺的選擇,若遂鈺真想開口,定是他自己覺得合適的機會。






  好在遂鈺還算聽話,只在被餵水喝時睜眼,乖乖喝下湯藥,壹聲不吭,也不反抗,像只收起利爪的貓。

  南榮明徽在床邊放了把椅子,偶爾閉眼輕寐,聽著幼子的呼吸聲,越想越覺得虧欠,卻不知從何償還。

  南榮王重重嘆氣,揮手對滿屋的下人們道:“都回去歇著吧,這有本王。”

  越青絞幹手帕,將遂鈺發間的鈴鐺拆了下來。殺徐仲辛的發簪丟在銅盆中,這是四公子的東西,沒人敢碰。

  忙亂了幾個時辰,越青也終於分神,將遂鈺手中,發間的掛飾拆下來,逐個擦洗。

  南榮明徽看著越青,忽然說:“丫頭,王府將妳送到大都……本王記得,那年妳剛獲軍功,升了銜對吧。”

  “是。”越青點點頭,驕傲道:“是王爺您親手為屬下頒發的嘉獎令。”

  “竇岫葛桐他們,都是副將之職,妳想不想在軍中站得更高些。”

  越青立即意識到了什麽,說:“王爺是想日後帶公子上前線嗎?”

  “遂鈺如今能回王府,只做個閑散公子,憑現在這身本事,倒也足夠他作威作福,吃喝享樂壹世。”

  但遂鈺殺了壹軍主帥,大都淪陷危難救駕,勢必引起諸多勢力註視。

  不能藏著,便得立即羽翼豐滿。

  “老二在塗塗關歷練,那是個好地方,前線作戰,即便戰敗也仍有後方支援。”

  越青低頭沈默,後又擡眼望著遂鈺睡顏:“公子自幼體弱,雖並非先天不足,但仍與世子他們不同。”

  “陛下教過公子的那些東西,只有朝堂上用得了,若真去了鹿廣郡……王爺,公子早已是大都人,生活習慣,壹應用品,皆難同鹿廣郡的氣候妥協。”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遂鈺的手,遂鈺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掌心因捏過冰而微涼,腕處的脈搏跳動微弱。

  “屬下做夢都想重新回到戰場,為爹娘報仇,但公子待我極好,他去哪,我也想跟著他去哪。”

  “可看著竇岫他們校場操練……”越青頓了頓,忽地笑了下,隨後堅定道:“王爺,我想去。”

  “我想成為單獨率領隊伍的將領,並非只在公子身邊做侍女。”

  南榮明徽失笑:“那遂鈺怎麽辦?”

  越青咬牙,心壹橫道:“公子習武還得些時日,我們軍中壹向以實力論英雄,若真待公子升任主將,身旁壹應侍衛同提軍銜,倒不如屬下先進營。”

  “是個有誌氣的姑娘。”南榮明徽道:“既如此,便準備準備,先在本王身邊當差,重新將軍中事務撿回來,先妳家公子壹步,去塗塗關吧。”

  越青立即行軍禮,欣喜道:“謝王爺。”

  遂鈺在夢中,被自家父王撬了墻角。

  並非病重或受傷,四公子只是單純被嚇著而已。翌日午後,遂鈺便能下地在院中略走走了。

  他坐在廊下吃林檎,是父王從野地裏帶來的,口感不怎麽好,味道倒不錯。湯藥苦澀,食幾個壓得住草藥味。

  “什麽?!”他吐掉果核,難以置信道:“越青要去二哥那?!”

  “怎麽,不願意?看看妳這個身子骨,能進營裏做主將嗎。”南榮王指指點點。

  “越青的功夫出類拔萃,在妳身邊這些年,也該回營裏建功立業,還真叫人家姑娘壹輩子做侍衛?”南榮王不客氣道。

  倒也並非遂鈺不願,只是越青若走了,他便沒了能訴說心思的人。葛桐那般的武夫,說壹不二,根本同他沒話講。

  南榮明徽覺得遂鈺氣色差,精神到好得不得了,比之前在京中行事還要明朗不少。

  “皇帝命妳在鹿廣郡等景飏王,妳倒好,帶著玉璽深入敵營,不怕徐仲辛真得了玉璽稱帝?”

  遂鈺無辜道:“可陛下也沒說,禁止孩兒回宮。”

  “只是我不明白,父王,您也是自願留在宮中做誘餌的嗎。”

  按照蕭韞信中的邏輯,應當是只有他被囚禁,南榮王在外救駕。

  南榮王沈聲:“禁軍中有叛徒泄露布防,徐仲辛提前行動,所有計劃不得不改變。”

  也就是說,蕭韞是被徐仲辛擺了壹道,直接越過前頭的多半算計,直接抵達最壞的結局。

  倘若遂鈺真按照蕭韞信中所寫,帶著玉璽回到鹿廣郡,說不定還會連帶害了父王。

  南榮栩奉命城外接應,自然以為南榮明徽與潮景帝壹道,是為了引誘徐仲辛上鉤,也因此不敢貿然攻城。

  遂鈺蜷起手指,輕聲說:“大都不是個好地方。”

  “昨日去瞭望臺是想看到什麽嗎。”南榮明徽問。

  他的幼子坐在光中,整個人白得發亮,可見被皇帝養得極好,這樣的孩子真能駐紮邊塞,風裏來雨裏去,直面迎接血腥屠戮而心誌堅定嗎。

  遂鈺擡手接住企圖落在他肩頭的蝴蝶,微微偏頭,弓身將蝴蝶放在草地中盛開著的花朵中。

  “是陛下要我看看南榮軍的風姿。”

  “所以我去了。”

  遂鈺老實回答。

  南榮明徽隨口:“看到了什麽。”

  話音剛落,遂鈺臉色微變,莫名緊張起來。

  該如何答,說自己其實根本沒看幾眼便暈血,直接壹頭栽倒不省人事嗎?

  遂鈺想了想,道:“場面混亂,瞭望臺過於顯眼,我怕有人沖上來,便沒再多看。”






  南榮明徽沒舍得戳穿遂鈺,點點頭說:“這樣做很對。”

  朝廷暫由太子監理,南榮王從旁協助,董貴妃入玄極殿侍奉皇帝,不知怎麽的觸怒潮景帝,當日便被趕了出來。

  貴妃面子上掛不住,匆匆回宮後,又得皇後懿旨,貴妃宮中留有徐府余孽,須得將所有宮人帶去禁軍審問。

  皇帝所重之毒並不致命,只是需耗費大量時間靜養。蕭韞清醒後,命人將積壓的奏折,統統送至寢殿批閱。

  遂鈺這個禦前行走,也終於在朝局壹片向好中,被內閣重新記起,並登門請他代為辦些差事。

  六部內閣亂成壹鍋粥,保證正常運行的同時,還得將叛賊余孽捉出來定罪,無論要職還是閑差,均忙得腳不沾地,壹個頭兩個大。

  皇帝脾氣不好,誰都不敢跑去觸黴頭。

  此刻,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那個明明已經死了,卻莫名其妙活過來的南榮遂鈺。

  既然禦前行走沒死,又救駕有功,從前便是他在皇帝面前晃悠,此刻重新啟用,也沒什麽吧。

  皇帝什麽都不說,那就由內閣閣老帶著人多去晃悠幾圈。

  “遂鈺大人,既然您已歇好,還請同本官前去面見禦前,此刻百廢待興,甚是需要大人此等人才。”閣老激動道。

  遂鈺幹笑,恐怕蕭韞見了自己,更得生氣吧。

  畢竟傳國玉璽傳了多少年,落在他手裏第壹日便險些摔得稀碎。

  閣老無功而返,再返。

  返了好幾日,宮裏的傳來口諭,陶五陳親自登門,笑吟吟請遂鈺進宮。

  陶五陳:“公子,請吧。”

  遂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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