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極地驚情變

　　莫問、耶律夢香及“八神”所身處的是雪山落坡方向，而上山的壹邊也是殺機重重，那個會控制人心跳節奏的白毛人，在暴風雪中以白布蓋體，先將桃子擄走，又將朱不三引來偏僻之地，設計讓他接近自己，待朱不三扒開雪來大吃壹驚時，再把握他錯愕壹刻，遊魚般滑身到他背上，故伎重施，幼長的四肢壹瞬間纏著朱不三的手和腿，頓時令他動彈不能，更可怕的是如此貼身之下，讓白毛人的“心不由主”奇功充分發揮。
　　朱不三不覺身後有強力貫入軀體，但就是無法控制心臟急劇跳動，噗通噗通的聲響，猶如擊鼓雷鳴，朱不三胸膛壹起壹伏，他大聲喝叫以圖鎮定心神，可惜於事無補，再過壹會，鼻竇壹涼，雙目赤痛，原來已因心臟不正常的劇跳逼出血來。
　　惶恐之下，朱不三大聲罵道：“挑那媽叉雞雞，妳這個狗屎究竟在搞甚麽鬼？”同樣地，白毛人對朱不三的叫囂不聞不問，就這樣將他全身困鎖，貫入“心不由主”奇功，企圖將他心臟撕碎。
　　朱不三深吸壹口真氣，躍身向後壹翻，欲將白毛人壓在地上再行施法脫困，哪知白毛人控制著朱不三四肢，盡占優勢，乘他躍起之時便即借勢取巧，腰壹扭動，便將他翻轉過去，如此壹來，朱不三正面跌趴在雪地上，重重壹摔之下，吃了壹大口雪霜，吐出的血將白雪染成赤紅。
　　罵又罵過，叫又叫過，依然不得其法，朱不三看似無計可施，卻忽爾在笑，每笑壹下皆吐出壹口血，難道他已放棄掙紮求存，在此等死了麽？
　　驀地，白毛人身體抖動了幾下，震動傳至朱不三身上，他口中含著血笑曰：“呵呵，怎麽樣了？妳現在是否覺得有點頭昏腦脹，全身手腳酸軟，呼吸不暢？”
　　白毛人暗地吃驚，蓋因朱不三所說的征兆全皆說對，幾乎要脫口大贊朱不三。
　　朱不三又說道：“挑那媽叉雞雞，要是妳再把我纏住，過得壹會，定當神智昏迷，全身毛發皆落，背癢難當，長出壹顆又壹顆的紫毒瘡，裏面流出的血膿又腥又臭，來吧，繼續苦纏著我，看誰先挺不住！”
　　聽得朱不三說罷，白毛人亦覺背上壹陣酥麻，意欲伸手去搔，方始發覺著了朱不三道兒，急忙松脫開來彈起，快步退開幾丈之外，伸手壹摸背項，只覺濕透，已是滲出血水，再摸真壹點，摸出壹塊爛肉，啪地壹聲跌在雪地上，嚇得他驚惶失措朱不三掙紮起來，欲撲殺反攻，奈何剛才“心不由主”奇功貫體，血氣不暢，稍壹激動又哇啦壹聲吐出壹口血，能挺身站起，全憑壹…要救桃子脫苦海的意誌。
　　白毛人背上忽然長出膿瘡，身體酸軟麻癢，只因剛才危急間，朱不三運起“百病叢生”
　　病毒奇功，以“背千瘡”傳染給白毛人，令他背上肌肉潰爛。如今見他不斷伸手去搔背，每壹搔均挖出壹塊皮肉，每壹下都令人動魄心驚，朱不三卻是暢笑開懷，同時在壹旁急急運功調息。
　　朱不三這“百病叢生”奇功，由病魔錢辛辛所親傳，危急間總算救了自己壹命，擡頭望著那白毛人，見他雙目如魚肚般白，竟然沒有眼珠，看來他根本不能視物白毛人不斷搔背止癢，惜始終痕癢難當，他猶豫了壹會，竟然掉頭走進暴風雪之中，朱不三血氣未復，加上此時風雪依然強盛，舉步維艱，又不似白毛人般瘦削，能借風遁走，只見白毛人壹躍而起，如騰雲駕霧般隨風飄起遠去，隱沒於白茫茫的風雪中，連腳印也不留下。
　　桃子生死未蔔，這個奇怪的白毛人身份又未明，害得朱不三跪在雪地上喊叫，可是只有呼呼風聲附和。
　　“八神”離開莫問，山坡這邊就只剩下四十壹個浪人武者與莫問展開兵器之決戰。
　　剛才莫問吹噓壹招“君臨天下”，其實是他即席而創的劍招，與小白的“皇者五式劍”
　　並無實際之關聯，借來壹名胡混過關，總算騙得浪人武者對自己產生挑戰的興趣，這也是莫問最終之目的。
　　盡管不知莫問其實劍招平平，但能露出這壹手猛招，他們已將莫問視如絕世劍手壹般看待，死了壹個同伴並不覺可惜，反而暗自嘲笑那破相的同伴技不如人。
　　待得“八神”等人拔足向耶律夢香處奔去，本來繃緊著臉、壹副霸狂怒容的莫問又呼了壹口氣，雙手放軟，垂下手中劍，說他是凝神聚氣，偏又是壹副嘻皮笑臉，如此壹時壹樣的臉孔，眾多浪人武者都感大惑不解。
　　莫問笑著道：“哈哈，不知妳們肯不肯相信，莫問最出色的其實並不是甚麽劍法，反而是有兩項絕技堪稱天下無人能敵，就是壹張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嘴巴，還有就是‘偷懶神功’，不知妳們又有誰夠膽跟莫問較量壹下這兩門絕技？”
　　四十壹個浪人武者都不聽莫問之言，大家只是互用眼神作交流，看誰先上去敗殺敵人。
　　四十壹個人，卻幾乎都有同壹樣的性格，自命不凡，夜郎自大，尊崇尚武精神，不屑以多欺少，其中對自己最有信心的人，生成眼高於頂甚麽人也瞧不起；出道日子尚淺的，為證明自己是天下最強、最勇於爭取機會表現自己，像剛才那個臉上有劍痕的浪人就是其中表表者，死得最快。
　　嗆的壹響，壹個左右手各多了壹根手指的浪人首先拔刀，其他人並不阻止，看來也是個出道時日尚淺的浪人，其他人都不認為他可以殺敗眼前敵人，故此並不出手阻磽。
　　他仗刀挺立說道：“我，黑木童，來領教妳的劍招。”
　　莫問見他表情冷冷，萬分認真，幾乎失笑，大叫道：“唉呀！我都說過我對自己的嘴巴和‘偷懶神功’會更有把握，怎麽妳老是挑我最沒把握的壹項來著，算了，算了，妳壹定是神智不清才胡亂錯選，我給妳機會再選壹次，這次可要認真去想清楚了。”
　　對著莫問嘻笑的臉孔，黑木童只覺煩厭，全不理會，大喝壹聲沖身上前，只見他持刀的手勢十分古怪，只用手指挾著刀柄，乍看去像是連刀也未懂拿穩，左搖右擺，不怎麽厲害。
　　快要沖至莫問面前，黑木童忽地將手上刀交叉舞掄，莫問雖然嘴角掛著笑容，卻是金睛火眼緊盯他手上的刀，清楚地看到他六指上上下下彈動，便將手中刀舞掄起來，正因以指舞刀，手腕不動，刀圈的轉幅更快更靈活，出刀角度則有更多可能性，恍如手捱壹個鋒利的圓球，只要稍壹觸及必皮開肉綻，再加上左右手同樣靈活，斷不知他會如何攻來。
　　莫問用力地打了個呵欠，很快地便露出睡眼惺忪的樣子，眼皮尚未完全合上，身體卻軟軟綿綿的搖曳，連腳步也在跌宕，似夢似醒，等得那“刀輪”割斬過來，他忽地雙腿交錯，噗地壹響跌坐地上，這突如其來的壹著出乎黑木童意料之外，微壹窒步。
　　霆不暇發，電不及飛之間，莫問慵慵懶懶的揮起手中劍，愈益緩慢，黑木童本可蹬步退開避過此劍，可是發現莫問剛舞起劍來，他的肚腹處已被割斬了數劍，血花連著布碎嚓嚓的作響，黑木童立將“刀輪”轉至左手，切向莫問，豈料莫問整個人直趴向前，且同時轟出壹掌將他打飛倒去。
　　黑木童連退幾步，勁墜下盤方可站穩過來，可是又即感上身左搖右擺，神智昏昏亟欲倒下，也來不及檢視腹上劍傷，以刀插地定住身形，勉力支撐，抖擻精神，總算不致當堂倒下。
　　擡頭見莫問還是持劍躺地，壹副醉酒劉伶的模樣，但口中說話還是壹字壹句清清楚楚，說道：“這壹劍配合我‘偷懶神功’，姿勢雖然較難看壹點，倒見神效，莫問就改此劍招為‘懶劍’，另外打在妳身上的壹掌也註入了我融會貫通‘偷懶神功’的內勁，就叫‘懶掌’吧，妳現在要是很想大睡壹場的話，就學莫問般攤倒在地好了。”
　　其他人只道莫問胡言亂語，甚麽“懶劍”和“懶掌”，完全是胡說八道，豈知莫問就真的趴倒地上不起，口中沈吟，喃喃自語，可惜無法聽清他在說些甚麽。
　　黑木童不知就裏大大吃虧，見其他浪人盯視自己，就算是傻瓜也知道他們是在嘲諷，羞怒之下又猛然飛撲過去。
　　這回他見莫問躺地不動，便矮身攻殺，“刀輪”揮起盡把地上雪花濺開，直往莫問頭頂處割去。
　　酐地不動的莫問說是不動，靈合卻無比清明，比睜開雙目更看得清楚黑木童此招來勢，突然弓身彈起，高至黑木童頭頂處，也不翻身過來，就在背後揮劍斬劈。
　　莫問怪招連連，全不是正路劍法，刻意走偏鋒，教黑木童不知如何拒擋，最奇的是幾次莫問見他以“刀輪”攻來，都竟然棄劍，劍鋒卡在他的“刀輪”上，轉動之際便帶劍向自己割來，身上數道新添的傷痕，便是如此這般被劃上。
　　黑木童連攻幾招，均無法將莫問逼進絕路，愈打愈是鐵青著臉，最令他生氣的是莫問對招並不認真，壹時急勁，壹時緩慢，似是戲弄他多於跟他真正交戰，兩人對拆了二十多招，黑木童爆出火來，六指扣劍橫斬，向莫問虎口割去，要逼他兵器脫手，莫問索性棄劍不用。
　　沒有劍在手的莫問急步後退，臉帶笑容的稱贊道：“好！真好！我連續攻妳三十劍依然無法將妳取下，可見閣下的劍招真的暢順如流水行雲，防守起來則固若金湯，妳這壹劍認真攻來著實狂猛無比，逼得我要棄劍自保，莫問甘拜下風，認輸了聽莫問突然棄劍認輸，黑木童第壹個呆在當場，他明明每壹刀都被莫問劍招所牽制，既攻不下也守得辛苦，要是莫問加緊搶攻，自己極有可能敗陣被殺，現在臨莫問這樣說，事情反好像是顛倒過來。況且，他在“天皇帝國”時每壹次跟人比較刀藝，幾乎都以死相搏，就算最後敗者僥幸不死，也得重傷至不能再拾刀拼殺，免卻日後敗者反過來狙殺自己的麻煩，而且尚武精神中，絕對沒有“認輸”兩個字，認輸對他們來說是羞恥的行為，莫問卻臉不紅，氣不喘的認輸，怎不教他意外？
　　其他浪人武者，聽見莫問承認技不如人，有的失笑，有的也感詫異，剛才兩人對招過程大家都看得壹清二楚，怎可能是莫問輸？
　　那瘦削的壹個浪人，他第壹個將劍借給莫問，又最先壹個挺出來說道：“妳這小家夥，根本就沒有認真較量，妳戲弄我們。”
　　莫問必恭必敬地道：“請問尊姓大名？”
　　那瘦削的浪人答道：“豐臣武紀。”
　　莫問收斂起不羈的微笑說道：“豐臣前輩，大家比試武功高低，不過是想分出勝負，如今莫問知道打不過，認輸便是，難道真要其中壹個的頭顱被割斬下來才算是分出勝負麽？”
　　豐臣武紀不假思索便答道：“假如妳真的打不過我們，認輸當然可以，不過明明技高壹籌卻認輸避而不戰，就是侮辱我們浪人武者的尚武精神。”
　　他說話時壹對怒目直瞪著莫問，脖子上的青筋兀自跳動，似真的對莫問三番四次的作弄甚為氣惱，莫問依然壹臉恭敬，躬身說道：“也許是莫問年少無知，未知前輩們所謂勝負是怎麽回事，於莫問而言，勝負並不是生死決殺，由壹開始莫問便只想要全身而退，不作糾纏，假如最終莫問未能達到這目的才算是失敗，前輩同意輿否？”
　　見莫問彬彬有禮，並不避嫌地解釋自己避而不戰的原因，豐臣武紀作為年長者，也不好意思再加相逼，怒氣稍退，說道：“妳這黃毛小子，的確是嘴巴更勝武功，妳既有心事未了，不能專心應戰，我們就跟妳另定決戰之期，等妳辦妥事情再來壹決高下。”
　　聽豐臣武紀口頭答應，莫問心下暗喜，奸計又再次得逞。他既遺傳了爺爺笑三少珍惜生命的性子，也像娘親芳心壹樣，決定要爭勝的話便壹定會爭持到底，今趟打壹開始，他就盤算好最終目的是全身而退，甚至乎不惜化幹戈為玉帛，心中略壹思量便謀定策略，以甚麽“君臨天下”劍招殺敗最狂傲的破相，免他多生波折影響自己的謀局發展，也順帶挑起各人的殺意，把壹切註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讓“八神”脫困往救耶律夢香。
　　待壹切都順利完成，最後就是自己如何全身而退的壹著。假如他壹早突破重圍，浪人武者勢必不肯罷休死命糾纏，酣鬥壹陣，既能勝卻不勝，免另壹個更厲害的浪人來挑釁，否則若是將黑木童敗殺，之後才真的是殺浪壹浪接壹浪，只會令他更疲於應付。
　　既不勝，也不敗，要其他浪人無話可說，當中奧妙處只在於莫問掌握了他們好勝好鬥心理，其實所謂勝敗，正如他所說，不過視乎自己的目的是甚麽罷了。
　　莫問要全身而退，浪人武者要比鬥，如今結果為何，清楚的放在大家面前，莫問想了壹下，只覺甚麽尚武精神實在有點可笑，追求更高挑戰突破自己，精神固然可敬，可是沈迷入去，被尚武精神擺布，成為自己被人戲弄的弱點，這就絕不可取豐臣武紀說要約定再戰之期，莫問並不放在心上，暗想他日也未必有再見機會，口說道：“其實小白的武功比莫問好得多了，莫問處事並不含糊，幾位要是光明正大的找小白決戰，絕不阻撓，要是之後對莫問還有丁點兒興趣的話，再來找我決戰也不遲。”
　　莫問壹手將這班浪人武者推去給小白解決，壹切也是順水推舟，反正他深信小白不會敗給他們，自己又可繼續快活逍遙，這壹點懶惰的性子，卻不是任何人所遺傳，而是他自己的智慧。
　　剛將面前危機解決，莫問腦中忽地又靈光壹閃，急忙躬身作揖道：“對了，各位前輩，要是妳們將來想跟莫問再比高下，就請各位再幫莫問壹個忙。”
　　豐臣武紀雖對莫問認輸避戰的方法不大欣賞，也認同莫問是個機靈的小鬼，不算反感，問道：“說出來吧！”
　　豐臣武紀既然反問，莫問也就更有把握他會答應所求，不客氣地說道：“我娘耶律夢香現下壹定被壹休大師所困，莫問就算以壹己之力能救娘脫險，沿途也壹定會再被狙殺，要是幾位前輩能略作舉手之勞，只要阻撓壹休大師沿途追殺，莫問感激不盡。”
　　如此大膽的請求，莫問竟敢說出口來，豐臣武紀亦感意外，先是壹怔，繼向其他同行者瞧去，大家都心想此行是被壹休大師所利用，心中有氣，竟就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