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於漠27

　　珀露特躺在於漠的床上， 染血的衣物和床單都已經換了壹遍。
　　他身上最致命的傷是胸口，被教皇權杖紮穿了。殘留的太陽力量還在腐蝕傷口，讓傷口呈現出被炙烤的焦痕。
　　珀露特來於漠這裏的時候， 已經先用魔法封住了傷口， 沒讓傷口繼續惡化， 但上面殘余的太陽力量還要慢慢拔除。
　　來這處莊園見過於漠之後，珀露特本該回去養傷，但來了之後卻沒能走掉。
　　“留在這裏， 直到妳的傷好轉。”
　　聽到於漠這句話時， 珀露特暗暗藏住心底的驚訝， 很快就笑著答應了。
　　他也不是非要離開， 如果於漠願意，他當然願意陪伴在他身邊。
　　畢竟，他的“月亮”很少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僅是把他留了下來， 甚至是把他留在了自己的房間裏。
　　堂堂主教閣下來塞西爾莊園暫住，連壹間屬於自己的房間都沒能得到，只能勉強待在莊園主人的房間裏。
　　而且他的壹切都由莊園主人包辦，這座莊園裏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好像被莊園主人圈養在這個房間裏。
　　對此珀露特並沒有異議，他很願意自己被當成“金絲雀”對待。
　　唯壹可惜的是，晚上這個房間的主人並沒有來欣賞他藏在房間的病弱金絲雀， 睡覺也不睡，而是去了地下室制作魔法藥劑， 把他壹個人丟在房間裏。
　　第壹次在莊園留宿，還睡著於漠的床， 即便胸口還有個大洞，主教閣下也沒有安生休息。
　　他將這間房每壹個角落都看過了， 研究於漠掛在床邊的衣服花紋，目測床邊屬於於漠的鞋子，擡手撫摸床邊花瓶裏插著的白薔薇。
　　最後，拿起床邊於漠用來當做睡前讀物的壹本晦澀黑魔法猜想書籍。
　　垂眸看著書籍上的標註和壹些他不知道什麽意思的符號，珀露特意識到，他的厄洛倫進步的速度快的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厄洛倫在魔法上的天分超越他所見過的所有人，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在短短時間裏完全掌控了星辰會，將之打造成另壹個秩序的模樣。
　　珀露特相信，哪怕自己現在表露出“月神代行者”的身份，也沒辦法從他手中拿到星辰會。
　　但他依舊是低調的，很少展現出什麽，他的底色就是清冷，很少露出熱烈的壹面。
　　壹夜沒回來的於漠上樓來，他身上有壹股魔法藥劑的混雜氣味。
　　他看見珀露特在翻他床邊的魔法書籍，沒什麽反應地脫下外套，換了壹件衣服。
　　“厄洛倫，妳回來了。”
　　珀露特放下書，他半躺在純白的被子裏，過於出色美麗的外貌，讓他看上去脆弱如玻璃花，剔透又純凈。
　　“妳壹晚上沒有休息，需要過來躺著休息壹下嗎？”珀露特拍了拍被子，似乎有些期待。
　　於漠換好衣服，拿著新做的魔法藥劑走到床邊。
　　他沒有回答珀露特的話，神情冷冷淡淡的，看不到壹晚沒休息的疲憊，像晨露壹般，連手指都是涼的。
　　被子被掀開，珀露特沒什麽反應，笑著看他動作。
　　等到衣服被拉開，珀露特還是沒動，只笑容微微收了點。
　　他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似乎下意識想要阻攔，但還是放了回去，就這麽任由於漠拉開他的衣服，露出胸口上猙獰的傷口。
　　傷口和周圍壹圈的皮膚是焦紅色的，透過這個恐怖的洞口，能看見內裏的筋肉如同觸須壹樣扭動生長。
　　珀露特的身體在第壹次去過神國之後就已經被改變了，和普通人不太壹樣。
　　這樣的傷口，如果是普通人，早已經死了幾次，但他還能清醒地等待傷口愈合。
　　“傷口愈合的樣子不太好看，還是不看了吧？”珀露特伸手想要擋住傷口，被另壹只修長的手按在被子上。
　　那手指上的涼意壓在他手腕上，又松開。
　　於漠打開藥劑，將淡紫色的藥劑傾倒在珀露特的傷口周圍。
　　珀露特露出的肌膚明顯地因為藥劑的作用繃緊了片刻，又迅速平復下來。
　　主教閣下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拉了拉過於敞開的衣服。
　　於漠觀察著藥劑的效用：“妳都不問是什麽藥劑，有什麽作用，就這麽任由我用在妳身上。”
　　“不怕我在拿妳做實驗？”說著擡眼看向他的眼睛。
　　珀露特笑出聲：“啊，妳需要嗎？如果妳想要我做妳的實驗品，我也不是不能答應。”
　　“需要我去妳的魔法實驗室嗎？方便妳隨時觀察……也免得把我壹個人留在這裏，看不到妳。”
　　於漠將最後壹點魔法藥劑直接滴到了傷口裏，珀露特的笑容終於忍不住扭曲了壹下。
　　他閉上嘴，安靜了壹會兒，感受到傷口的變化，露出壹絲驚訝。
　　“這種全新的魔法藥劑，對太陽蝕刻也有治愈效果？這可是最難治愈的傷，妳只用了壹天晚上就研究出來了？”說到後來，他的目光已經變得驚嘆。
　　於漠收起空瓶：“不是。”
　　他已經研究了壹段時間，初衷是為了對抗教皇的太陽力量。
　　從另壹個意義上說，珀露特這次確實充當了他的實驗品。
　　試完藥，於漠連珀露特敞開的衣服都沒給他整理，起身要走。
　　手上突然壹緊，被人拉住。
　　“可以再陪我壹會兒嗎？”珀露特敞著傷口，目光靜靜地望著他。
　　他發現從昨天見面，厄洛倫對他的態度就發生了壹些微妙的改變，因此忍不住試探。
　　以他之前對厄洛倫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不理會他的要求，自顧去做自己的事。
　　厄洛倫是個極有規劃，很少為他人改變的人。
　　但是現在，厄洛倫雖然神情依舊淡淡，卻為他這句話停下了腳步。
　　他重新坐回了床邊。並伸手為他扣好了衣服，蓋上被子。
　　“好好休息。”
　　珀露特：“……”
　　他有點受寵若驚。
　　“厄洛倫，我必須告訴妳，我並不會因為這個傷而死，它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嚴重。”
　　於漠聽出他的意思了：“對妳溫柔壹點，妳反而不習慣？”
　　看到床上的主教陷入沈思，於漠忽然覺得有些困倦。
　　之前壹夜不睡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不過，可能是在生死之隙待了太久，還是有些影響。
　　於漠脫下馬甲與過於挺拔的外套，自然地躺到了床上，躺在珀露特身邊。
　　被子裏都是主教閣下暖烘烘的體溫，於漠還感覺自己壓到了對方的長發，但他沒動，就這麽壓著。
　　“這壹次，不枕到我身上休息嗎？”主教閣下也沒有把頭發抽出來的意思。
　　於漠閉著眼睛：“妳最好別亂動，胸口還有傷。”
　　珀露特握住了於漠有些冷的手，腦袋靠近他的額頭，似乎將嘴唇鼻子都壓在了他的頭發上。
　　“好，我不亂動。”
　　他的氣息帶著些微的笑音拂過於漠的睫毛。
　　於漠從小就不喜歡和人壹起睡，剛被大哥於光帶回去的時候，大哥總覺得他有心理陰影會害怕，要和他壹起睡。
　　但他睡不著，睜著眼睛到半夜，還是把呼呼大睡的大哥喊醒，問他：“妳能去自己的房間睡嗎？”
　　後來老三於厭剛到家時，有夢遊癥，總是半夜在家裏遊蕩，大哥不在家時，他就要和老三壹起睡，看著他。
　　雖然只有幾次，但也折磨得他不輕。
　　身邊有其他的呼吸聲，他睡不好。
　　但奇怪的是，之前兩次在珀露特身邊入睡都很輕易——可能是因為珀露特的呼吸聲非常微弱，接近於無。
　　“我躺在妳身邊的時候，妳壹定要屏息嗎。”於漠閉著眼睛說。
　　有人輕咳了壹聲，旁邊的呼吸聲明顯了點。
　　於漠依舊是很快入睡了，睡著之前，他意識到，可能不是因為珀露特的呼吸聲很輕。
　　在天黑時，於漠終於醒來。
　　睡眠時間超出預料的久，額頭有些疼。他還沒睜開眼睛，眉先蹙了起來。
　　壹只手在他額頭摸了壹下，光明賜福魔法壹出，於漠精神百倍地徹底醒了。
　　他擡手推開珀露特的手：“傷還沒好，不要亂用魔法。”
　　“好吧。”珀露特的手臂隔著被子搭在他身上。
　　於漠才發現，自己幾乎是被他擁抱在懷裏的姿勢。
　　他起身坐在床邊，看壹眼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擡手脫下，取了新的衣服換上。
　　珀露特就靠在床邊看他換衣服，目光在他的背部閃爍流連。
　　於漠註意到了他的目光，但沒有理會。
　　他端來食物，將主教閣下餵飽，對他說：“就待在這，我要去做藥劑。”
　　珀露特壹頭鉑金色長發被他壓得亂糟糟的，靠在床邊問：“我不可以和妳壹起去嗎？或許還可以幫妳。”
　　像個只能躺在床上的可憐小媳婦。
　　“不可以。”
　　珀露特嘆息：“我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不用繼續躺在床上了，不如我下來走壹圈給妳看看？”
　　於漠沈默片刻，淡淡說：“和傷沒什麽關系，我只是喜歡看妳這樣躺在我的床上等我。”
　　珀露特：“……”
　　於漠當然知道主教閣下有多頑強，也不像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麽虛弱脆弱。
　　但躺在他的床上，不讓他離開就真的乖乖待在那等著的樣子，他確實挺喜歡。
　　於漠整理了壹下袖口，靠近床邊，在主教閣下的額頭上親了壹下。
　　“就在這等我。”
　　在他的床上躺了這麽久，珀露特的身上也染上了他的味道。
　　珀露特眼裏燃燒著能融化冰雪的金色火焰，他笑著：“如果妳這麽希望的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