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於漠10

　　於漠坐在沙發上， 臉上連壹絲表情也沒有了。
　　與珀露特在靜默中維持著某種微妙的對峙。
　　盡管力量比不上面前的主教，又被他進行了無理的揣測和沒必要的懷疑，但於漠還是很快地理解了他。
　　擁有月亮本源力量的人看起來再正常又能有多正常。
　　而且作為這個世界的反派， 想要同時得到月亮和太陽權柄的珀露特， 確實會遭到世界的考驗。
　　雖然他不是， 但對方的懷疑也不是沒來由。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珀露特這裏的魔法書籍，就要打消他的顧慮。
　　所以， 於漠很快就從那種“無語”的狀態轉而試圖去理解珀露特的擔憂。
　　最後他提出建議：“我能理解閣下的懷疑和憂慮， 不如這樣吧。我只需要閣下出借壹些魔法書籍供我觀看， 不必閣下親自教導。”
　　“星辰會那邊我也會盡力助閣下管理， 除此之外我主動遠離，不會與閣下產生過多交集。”
　　“如果閣下還對我有關於喜好方面的困擾，我還可以娶壹位合適的淑女， 與她組建家庭，以此表達我絕沒有那方面野心的誠意。”
　　珀露特聽著，臉上還帶著笑容。
　　他將茶杯放回桌上，輕輕“篤”的壹聲響後，保持著嘴角的弧度說：“不可以呢。”
　　聽起來不太滿意。
　　於漠：“那麽閣下有什麽見解？”
　　珀露特嘆氣：“我當然是想要接受考驗了。”
　　於漠：“……”
　　但我不是很想考驗妳。
　　珀露特看著他的情態變化，心裏的感受是和臉上表情截然不同的愉悅。
　　“那麽接下來，我們就來談談妳該如何對我進行考驗吧。”珀露特宣布。
　　圖窮匕見。
　　於漠立刻懷疑起這就是珀露特的另壹種引導， 讓他更主動地去滿足他。
　　經歷了壹場離譜的談話，於漠回去時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 神經病的神奇發言也只是短暫地沖擊了他而已。
　　冷靜下來之後，於漠迅速從中找出了對自己有利的壹面。
　　“哥哥， 今天妳也要去聖殿嗎？”夏莉在餐桌上問。
　　最近哥哥幾乎每天都要去聖殿，她聽繼母說， 貴族圈裏現在都知道哥哥很受珀露特主教喜歡，導致她們壹家在圈子裏都水漲船高。
　　但夏莉沒忘記哥哥是異端月亮信徒，每次他去聖殿，夏莉都擔心他會被人發現。
　　“嗯。”於漠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沒有安慰，而是說，“好好學我給妳的光明魔法書，晚上回來繼續教妳


第二節，還會有壹個小測試。”
　　壹聽測試，夏莉瞬間顧不上擔憂哥哥，而是擔心起自己來。
　　從哥哥開始教導她光明魔法，夏莉就見識到了世界上最嚴厲的老師。
　　她是個努力的好學生，腦子也還算聰明，但仍然要為了讓哥哥滿意，沒日沒夜地苦學。
　　特別是測試，每隔七日的壹次測試，如果她沒法通過，就會有懲罰。
　　受罰的不是她，是住在莊園裏的麥金和阿莫斯。
　　她測試壹次沒過，麥金就要多學壹門功課，阿莫斯也要多做壹些任務。
　　上次她小測試沒過，麥金和阿莫斯通宵學了三天沒能睡覺。
　　她去看望兩人時，麥金都笑不出來了，將腦袋磕在琴鍵上哀嚎。
　　阿莫斯倒是還好，就是臉上的黑眼圈特別大，吃飯時差點睜著眼睛睡著了。
　　如果受到懲罰的是夏莉自己，她都不會有這麽大的壓力。
　　緊迫的夏莉連早飯都沒吃完，趕緊回去學習。
　　於漠就慢條斯理地將自己餵了個半飽，然後起身去聖殿。
　　他來了許多次，聖殿的人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和善。
　　於漠熟門熟路地走進珀露特那間書房，繼續研究裏面的魔法書籍。
　　至於珀露特，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他。
　　雖然說了那種話，但主教大人沒有做出相應的行為，準許他隨意來看他的書籍後，就沒再單獨和他見過面。
　　據說他很忙，要外出傳教，要為教皇處理事務，要受邀進皇宮為陛下治療。
　　就是待在聖殿裏，也是在忙。
　　於漠看到過兩次，他帶著壹群司祭走過長廊，所有人和他保持著尊重的距離，崇拜仰望著他。
　　於漠淡淡看壹眼，繼續去書房研習魔法。
　　除了黑夜系魔法，那間書房裏更多光明系魔法，於漠不管是哪壹種魔法，全都壹起吸收。
　　這是壹種完全不同的力量體系，壹個廣大的新世界，於漠研究得很入迷，幾乎把珀露特這個人忘到腦後。
　　書房裏寬大的書桌是那次談話過後新增的，於漠占據了那裏。
　　無數攤開的書籍鋪滿桌面，他提著羽毛筆在紙上沙沙記錄。
　　漆黑的目光專註，無視了外界的壹切動靜。
　　直到精神力在魔法的學習中消耗殆盡，腦子裏隱隱作痛，於漠才放下筆閉眼休息。
　　再次睜開眼，臉頰邊飄蕩著壹縷鉑金色長發，淺淡的顏色好像吸收了日光似的。
　　好幾天不見的主教大人站在他側後方，越過他的肩，正在看他這幾天的研究成果。
　　“嗯，都開始學黑夜系召喚魔法了，親愛的，妳的學習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珀露特語氣寬容，“還同時在學光明魔法嗎，這個對妳來說應該有點吃力吧。”
　　厄洛倫的身體和月亮屬性相合，排斥太陽，很難吸引太陽的力量。
　　他想要使用光明系魔法會成倍消耗魔力，而且效果也不好。
　　不像珀露特，他的身體已經經過特殊的改造。
　　於漠感覺肩上被主教大人的頭發輕掃，看了眼他身上單薄的衣袍，又看向旁邊打開的書架。
　　那片書架竟然是壹扇暗門，這扇門此刻是打開的，於漠能看見另壹邊的床和衣櫃，床上還有剛換下來的主教袍。
　　那顯然是珀露特的臥室，他剛才就是從這扇門過來。
　　但於漠依然沒聽到壹點動靜，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開始站在自己身後。
　　“這裏，錯了壹部分。”珀露特還在看他的學習記錄，伸出手指點了點其中壹處。
　　雖然對他這個人有壹些微詞，但不得不說，在魔法領域他確實值得尊敬。
　　隨手指點的兩處，簡單解釋了幾句，於漠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主教大人，其實我還有許多不解之處，等著您來為我解答。”於漠連語氣都變得有溫度了壹些，“不知道主教大人有沒有時間？”
　　“我很想答應妳的邀請。”珀露特退後壹步，靠在書桌邊上，“但是，饒了我吧，我最近真的快要累死了。”
　　主教發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抱怨。
　　“那可真遺憾。”於漠的遺憾很真實，他迅速變得冷漠的態度也很真實。
　　眼看他又要壹頭紮進魔法的世界，珀露特打了個響指。
　　於漠感覺坐著的椅子動了動，四個角挪動讓他面對著珀露特。
　　珀露特像欣賞什麽油畫壹般，看了他壹會兒，說道：“今天厄洛倫有在考驗我呢。”
　　於漠：“是嗎？不知道我哪裏考驗到了您？”
　　“妳的衣服。”珀露特壹手撐著桌面，對著他修長的身姿劃了個圈。
　　於漠今天穿的是繼母給他裁的新衣，為了討好他，也為了順便給自己置辦新的禮服，繼母讓人給他做了不少衣服，這件屬於其中不那麽華麗的，只是有些圖案和花邊。
　　“這樣的衣服也很適合妳。”珀露特語氣欣賞，感嘆，“這樣看著，感覺我的疲憊都減輕了。”
　　“我很願意讓主教大人多看幾眼，減輕疲憊。”於漠發出無情詢問，“疲憊減輕之後可以教導我魔法了嗎？”
　　珀露特大笑，半晌才說：“明天吧，明天我可以空出時間來特地教妳。”
　　“不過，想讓我更加認真地教導妳，明天得給我更大的考驗才行。”
　　他眨眨眼睛，神情介於認真和玩笑之間，讓人分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說完這句，他又走回隔壁的臥室，舒展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書架之後。
　　於漠靜靜看著書架悄無聲息挪到原來的位置，挪轉椅子繼續看自己的魔法書籍。
　　第二天早晨，夏莉壹身輕松地吃著早餐。
　　昨天晚上的小測試，她通過了，只要通過測試，過兩天哥哥還會帶她去莊園看望小夥伴。
　　接下來七天，麥金和阿莫斯也能輕松壹點。
　　“哥哥，今天妳也要去聖殿嗎？”
　　“嗯。”
　　“哥哥每天都在聖殿做什麽呢？”
　　“看書，學習。”
　　“向珀露特主教學習嗎？他會不會看出哥哥……然後傷害哥哥？”
　　真心擔憂著的夏莉，看到哥哥的表情壹瞬間有些古怪。
　　然後他回答說：“在這方面，沒有擔心的必要。”
　　夏莉：“那要擔心哪壹方面？”
　　“哪方面都不必擔心。”
　　夏莉好像看到哥哥唇角勾了勾，但太快了又好像錯覺，壹眨眼哥哥已經擦擦嘴站起來，“我走了。”
　　今日是休息日，聖殿關閉，不許外人進入，但於漠還是從聖殿側門進去了。
　　推開書房門，珀露特坐在沙發上看書，閑適地靠著椅背。
　　陽光從窗戶斜照進來，照亮了書架和地毯。
　　珀露特轉頭看見他，在他衣服上掃過，目光有些失望，嘆息：“我還以為厄洛倫今天會給我帶來更大的考驗呢。”
　　於漠仿佛沒聽見，從太陽底下壹路走過來，他有些熱，脫掉外套後，只穿著壹件襯衫。
　　又從書架上拿了自己的手稿和壹本魔法書，走向珀露特。
　　越走越近，在珀露特臉上的笑容添了疑惑後，他面對面坐在了主教大人的腿上。
　　語氣還是那麽尋常冷淡：“現在，妳該開始教導我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