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神啟

　　回望自己過去的大半生，大主教內心感慨。
　　曾經，他也是生活在貧民窟的孩子。
　　吃不飽穿不暖、死亡隨時會因為壹場小病而降臨的環境，將恐懼深深印刻在他的心裏。
　　變成有錢人壹躍成為上層人，壹直是大主教的夢想。
　　後來，他終於實現了這個夢想——在覺醒成為超凡者以後，不但很快擺脫掉貧困出身，更是通過運作成為高高在上的聖子。
　　盡管壹直沒能得到神諭肯定，大主教卻堅信自己已經掌握了立足於世得到優沃生活的精髓，那就是滿足大多數世人的幻想。
　　他們需要壹個精神依托，幻想教會是光明的偉大的神聖的，那麽作為聖子就滿足他們的幻想，探訪貧民窟孤兒院給那些可憐人祈福灑灑聖水，說壹些神明會護佑他們之類的話。
　　至於當前生活困頓，哦真抱歉親愛的，妳上壹世做了太多壞事造下的孽，讓妳無法出生在富裕的家庭得到良好教育擁有漂亮的房子，但沒關系，這壹世的妳遇到聖子依舊是幸運的，我會為妳祈福減少罪孽。
　　只要妳勤勤懇懇聽從大資本家的安排，通過身心雙重痛苦煎熬來化解曾經犯下的罪惡，日子就會好起來。
　　伴隨著妳行善積德給教會募捐的錢幣越來越多，平安喜樂會降臨在妳身上。
　　妳的來世會成為公爵大人們那樣幸福快樂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上層人，至於可惡的大資本家？
　　歐親愛的孩子們，他們是在幫助妳們脫離苦海減輕罪孽呀。
　　若是他們因此造了孽，不用憤怒，神明肯定會懲戒他們！
　　他們會下地獄，來生變成雞鴨豬狗，來為妳們服務。
　　遵從教會的指引，好人們，不要挑起戰爭不要抱怨，妳瞧聖子收養了那麽多可愛又可憐的孤兒，給他們溫暖的家，教廷是充滿了光明和愛的呀！
　　“主神？呵，神明早就不在註視這片大地了。”大主教慢條斯理穿著華麗服飾，享受著權力加身的幸福感。
　　在他之前那些被選出來的聖子們，還曾嘗試過利用自己的身份為那些貧民窟裏的人謀取些許福利，讓大資本家們略微讓步，因此觸犯不少貴族的利益。
　　而大主教深諳人情世故。
　　他不斷地解讀教義，規勸貧民大眾們溫順服從要把苦難當做是神明的考驗，用來洗凈自己的深重罪孽。
　　於是，更加維護上層人利益的大主教便得到王室、貴族們鼎力支持；
　　再通過表面上收養孤兒實際上培養死士、暗中勾搭收養的漂亮姑娘生壹堆孩子等操作，名利雙收的同時還發展培植出幾乎能掌控教廷的強大力量。
　　窮苦民眾看到如此和善仁愛的聖子，也對他無比相信更加虔誠，只難為自己決不抱怨別人。
　　可惜，對大主教來說，小兒子弗蘭克來的有些太晚了。
　　這麽多年生了那麽多孩子，卻因為夭折、無法覺醒等原因，只剩下這麽十幾個。
　　偏偏沒有壹個能夠繼承他的超凡力量，覺醒成為“領導者”才能利用超凡力量，讓那些意誌不太堅定的人無條件服從。
　　弗蘭克是他最小的兒子，在六十歲那年上帝送給大主教的禮物。
　　不但成功覺醒成為“領導者”，更是在給幺兒挑選夥伴的時候，誤打誤撞得到壹個“偽裝者”。
　　送給小兒子的貼身侍衛，竟然覺醒能夠隨意改變容貌的能力，在小兒子十八歲那年，貼身侍衛更是成功晉升，能夠將其他人改頭換面到完全壹致的地步。
　　於是壹個更加大膽的計劃，在大主教腦海中成型。
　　他不甘心於將教廷變成自己的權利帝國，而是妄想更大圖謀——窺視神明的力量，成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真神！
　　今天就是計劃正式啟動的重要節點。
　　那本來自於瓊斯家族的古書破譯不是很順利，大主教覺得問題不是很大。
　　兒子前兩天已經將遲遲沒能進化的吞噬術修煉到高等級，反正尋找預言之龍的巡遊之旅時間不會很短，在路上他可以繼續精進，直到能夠融合目前留在世上唯壹真神的力量。
　　人嘛，有野心就必須要去盡量嘗試。
　　不試試，怎麽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大主教想著自己反正已經度過榮華富貴的壹生，兒女們除了那個蠢貨費列儂外，過的都很好。
　　成功就能更進壹大步，縱享青春和富貴；即便不成功，對自己也沒有什麽危害。
　　頂多是忽悠民眾們多奉獻點金幣，讓兒子多浪費點時間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
　　“哦，費列儂……我還沒想好怎麽處置呢，真是個跟他母親壹樣的蠢貨，費列儂……該怎麽安排妳去死呢？”他聯想到讓人頭疼的問題，眉頭微皺甩甩頭暫時拋到壹邊。
　　“我得把註意力放在今天的行動上。”他低聲呢喃著，心想等忙完聖子巡遊的事情，再去處置那家夥吧。
　　葉星落也起了個大早，昨天晚上他變成人形好好泡了個澡，又變回大黑貓看了看，果然比之前幹凈多了。
　　壹身綢緞般的長毛又順又滑，配上深綠色愈發神秘的眼睛，帥的壹批！
　　可惜貓形態不能長出翅膀，要不然他非得讓倆傻狗好好開開眼。
　　“按照正規流程，聖祈儀式會由教皇親自主持，聖子則負責向主神祈禱最後為民眾撒聖水。儀式位於大教堂廣場祈禱臺，屆時民眾都會擁擠在臺下等待被賜福。”真聖子弗蘭克往臉上抹用於偽裝的顏料，穿著壹身被倆狗特意撕咬過的衣服，假扮成流浪漢。
　　“那裏人很多又擁擠，有錢人們都會待在早就準備好的房間裏觀看儀式，只有窮人才會擠在人群中，我假扮成流浪漢肯定不會引起註意。”
　　說著，他戴上壹頂破帽子遮住自己金光閃閃的柔順頭發。
　　昨天晚上商議“神啟”行動到半夜，弗蘭克也很想親眼見證“天譴”降臨的壹刻是多麽震撼人心，這絕對是可以書寫在歷史書上獨占壹頁的偉大神啟。
　　更何況，這將是掀起教廷改革的第壹步。
　　德高望重的大主教從今日起開始身敗名裂，這樣值得紀念解恨的大好日子，自己怎麽能不去親眼見證奇跡呢？
　　“旺財和來福，妳們倆跟著弗蘭克。切記不要太靠前，為了確保行動順利，我們鬧出來的動靜會比較大。
　　萬壹引起轟動可能會亂。
　　再者，大主教暗中培植了不少死士，他貿然出面肯定會在身邊帶很多侍衛，萬壹惱羞成怒有所行動，前面很容易發生意外。”姜晨還是不太放心，畢竟這位聖子實在是太倒黴了，萬壹被擁有稀奇古怪超凡力量的人認出來，人太多他很難順利脫身。
　　倆狗雖然都是剛覺醒的初級超凡者，但實力都還可以不算太雞肋，遇上緊急情況最起碼能保護弗蘭克撤離。
　　都收拾好，壹家子連貓帶狗整整齊齊上街。
　　姜晨左手壹只大黑貓，右肩壹只小白貓，穿著漂亮禮服拿著鑲金手杖乘坐馬車前往大教堂；弗蘭克則帶著兩條狗繞小道步行前往。
　　本來那三個鬼也想去湊熱鬧，大黑貓只是稍微露出點聖光力量就差點把它們給超度送走，再加上擔心被其他超凡者順手收了，仨鬼才唉聲嘆氣留在家裏等著他們回來。
　　大街上已經非常熱鬧。
　　畢竟是大主教極力促成最近壹直在宣傳的聖祈儀式，倫敦市早就傳遍了。
　　自從費列儂伯爵為聖子巡遊募捐卻出了意外以後，大主教沒能拿到預計的大筆欠款，就將希望放在這場轟動全城的儀式上，甚至還暗中派人造勢並暗示主神將會賜下神諭。
　　如此壯觀又罕見的神聖壹刻，沒人想錯過。
　　就連國王陛下都早早在大教堂正對著祈禱臺的房間裏等待；
　　其他有權的貴族們也通過各種門路，找到合適觀看儀式的位置；
　　而沒什麽權勢手裏卻有點錢的富人們，則花費重金在對面的民居裏租下房子，等待親眼見證神諭降臨。
　　儀式還沒開始，大廣場祈禱臺前就擠滿了人。
　　他們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抱著生病的孩子，懷揣著對教廷神聖的敬畏，眼巴巴等待著儀式最後播撒的聖水。
　　信徒們堅信，那些經過教皇、大主教和聖子加持過的水，能洗掉自己身上的罪孽。
　　這樣病就能好了，努力工作就能賺到錢了，再也不用被打罵被呵斥被當做隨時能踩死的螞蟻。可以填飽肚子穿上幹凈整潔的衣服，臉上也掛著幸福笑意坐在明亮的窗戶後面喝著咖啡吃著白面包和蜂蜜小蛋糕。
　　太陽越來越高，天氣也愈發炎熱起來。
　　壹眼望去，烏泱泱到處都是圍觀民眾，然而在神聖儀式前所有人都保持虔誠祈禱狀態，以至於周圍非常安靜，姜晨站在人群裏都能很清晰的聽到祈禱臺上假聖子的禱告聲。
　　繁瑣儀式終於到了最後也是最關鍵時刻。
　　將近六米多高龐大且刻畫慈愛的主神雕像下，假聖子還在為民眾的健康幸福祈禱，壹旁的大主教遞給心腹壹個眼神。
　　“宿主大大，他們要開始啦！”小白貓蹲在主神雕像上，見狀扯著嗓子通風報信，“別著急哈，就像之前我聽到的計劃，他們會有個漫長的前搖。壹定要等氣氛烘托到位，貓總再開始‘神啟’！”
　　姜晨這幾天也沒只顧著打牌，他早就讓絨團子在暗中盯梢把大主教身邊的情況摸了個大概。小白貓更是仗憑著沒人能看到它，大剌剌蹲在大主教的書房，聽他們策劃方案如何實施所謂的天降神諭。
　　無非是利用超凡力量，制造出天降聖光假象。
　　然後大主教帶頭忽悠民眾跪下聆聽神諭，這時候就利用光影交織，在半空中現出神諭，內容就是神明憐憫世人苦難太多，讓聖子巡遊代替神明傳播福祉造福世人。
　　此招雖險勝算卻大。
　　壹旦成功，哪怕教皇等人能猜測到是超凡者在幕後制造假象，也絕不敢當著這麽多信徒的面去質疑主神降下的旨意。
　　姜晨沖它點點頭，然後給大黑貓遞了個眼神。
　　“總算要輪到我上場了，哈哈哈！”葉星落跳到他肩上，笑瞇瞇得意洋洋道：“超凡者力量有限，大主教搜刮那麽久也才找到個能控制光影的家夥來裝神弄鬼。
　　等著他開場烘托氣氛，大主教主動嚷嚷天降神諭的時候，妳就看我是怎麽玩轉‘神啟’的吧！”
　　晉升成為神使，葉星落得到很多實用技能。
　　不過是順著大主教偽造神諭的場子，鬧得更大更帶勁點，他很有信心。
　　萬事俱備。
　　“請神明為世人賜下福祉，為我們指引光明道路！”假聖子弗蘭克把戲做的很足，祈禱文念完之後壹臉莊重無比虔誠。
　　伴隨著他話音落下，半空中陡然閃過壹道明亮光芒。
　　下壹秒，光芒越來越亮從空中降落到主神雕像上。
　　“神諭！看哪，真的有神諭出現了！”
　　“主神庇護，求您賜予我們平安喜樂！”
　　“真神……真的顯靈了……”
　　…………
　　當明亮光芒落在主神雕像上久久不散時，就連國王陛下都站起身來，激動地身體微微顫抖沖雕像鞠躬行禮。
　　教皇顯然有點懵。
　　外人不知道，但作為教皇，他可太清楚教廷早就無法與主神建立連接了。
　　上次降下神諭還是在好幾年前的聖神降臨節上，那壹天是人間世界與神明最有可能聯系的日子，聖子接受了神諭傳承。
　　再之後，主神沒有回應過任何壹次祈禱。
　　在這樣壹個臨時舉辦的聖祈儀式上，主神竟然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降下神諭，這可能嗎？
　　眼看教皇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懷疑，大主教當機立斷振臂高呼，“主神聽到了我們虔誠祈禱，恭請主神降下神諭！”
　　“恭請神諭！”
　　伴隨著大主教虔誠下跪，隸屬於他壹派的眾人也都齊齊跪下。
　　教皇看著那些信徒們呼啦啦跪了壹地，自己當然不能質疑為何此時會有神諭出現，只能也隨大流下跪，承認這是壹場突如其來的主神的註視。
　　當所有人都被大主教帶節奏堅信這是神明的旨意時，大黑貓幽幽綠色雙眸閃過壹道光澤。
　　“聖光！聖光出現了！”
　　“無所不能的神，教廷說的都是真的……”
　　……
　　人群都看到了那道從天而降、比之前明亮光澤更加閃耀聖潔的光芒。
　　盡管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聖光，但當那人類無法偽造的光芒出現的瞬間，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聖光，只有神明才能賜予的光明！
　　他們不敢高聲喧嘩，只能小心翼翼激動無比的呢喃。
　　廣場上匯聚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每個人都被震驚的發出輕呼、小聲誦讀神的名諱，就產生壹片嗡嗡響聲，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麽但縈繞耳邊久久不散。
　　大主教被光芒晃的有點迷糊。
　　控制光影的那家夥，竟然這麽強嗎？
　　怎麽跟說好的有點不太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