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連帥府的桌椅板凳都欺負我！”拖拖這個拽拽那個，忙活半天累得半死的張溪月看著紋絲不動的桌椅，氣得壹腳踹過去。
　　椅子還是沒動，但穿著薄底繡花鞋小小的腳踹在椅子腿上疼的她齜牙咧嘴。
　　從上壹世被靈泉道人打傷以後，她就倒了八輩子黴！
　　新身體啥也沒幹呢就掛了，本以為轉世重開小號能從頭再來，誰知道竟然投胎在窮的叮當響的破村子裏。
　　十八年！
　　整整十八年就沒吃飽過，連身體都沒辦法長大。
　　身為吃人為生的妖怪，在到處都是食物的人類世界裏還處處吃癟，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不夠用，這壹點點能量幹什麽都不夠用！”她左思右想，只有安靜等著蕭姜晨回來最穩妥。
　　畢竟那點能量維持十天半個月不冷不餓足夠了；
　　可要是用來催化身體，頂多長高壹公分起不到什麽作用力氣也不會長；
　　使用法術？
　　不，壹道鐵鎖或許還可以冒險嘗試壹下，兩道絕對打不開。
　　以蕭姜晨對自己食量把控的精準度來看，他肯定把窗戶也鎖上了，這點法術就算勉強能打開窗戶上的鎖，又該怎麽爬上去？
　　桌椅板凳能墊腳的壹個都拖拽不動！
　　萬壹法術用了也逃不出去，自己被鎖在房間裏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又沒有能量可以維持身體消耗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再轉世了。”張溪月暗下決心。
　　這具身體開局倒黴透頂的時候，她考慮過自殺死掉重開小號，可誰知道下壹次轉世會不會又倒黴的淪落到更窮的人家呢？
　　傷勢沒有恢復，壹而再再而三的死亡就算是不死不滅的靈魂也承受不住。
　　她可見識過許多人家生下來的女孩子養不起，直接用盆端到河邊淹死讓屍體順著河水飄走，相比之下自己的處境已經很好了，最起碼還能活著。
　　只要有個轉機，哪怕只是壹丁點機會，自己積攢夠了能量就能重回巔峰徹底大翻身！
　　思慮良久，張溪月安靜下來決定等蕭姜晨回來，或者在這十天半個月時間裏會有好運降臨，自己能逮住個倒黴鬼吃飽喝足呢。
　　第壹夜很快過去。
　　魂器嚴密看守，空蕩蕩的帥府正院連老鼠都沒跑進去壹只。
　　“宿主大大，妳最可愛萌萌噠的小白回來啦！”第二天大清早，絨團子就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蹦跶回來，壹頭紮進自家宿主懷裏喵喵叫道：“有沒有想我呀？晚上沒有小白給宿主大大暖床，有沒有孤獨寂寞冷呀？”
　　還沒起床的姜晨只覺得胸口壹沈，隨手rua了壹把眼都沒睜開問道：“這麽快就回來，看來雲芍城那邊情況不復雜。”
　　“嗯嗯嗯！”
　　小白貓癱著享受撓癢，把小腦瓜點的像小雞吃米，“其實可簡單了，什麽土匪響馬壓根就是雲芍城縣老爺讓駐軍假扮的。
　　我翻到他們分贓的賬本了。
　　總結下來就是——雲芍城出了女主這麽個妖怪，連累的方圓上百裏不是發洪水就是鬧旱災，橫豎田地裏沒收到過什麽糧食。
　　老百姓們窮，當地那些官兒手裏就沒油水。
　　原主之前每年不是撥賑災款嗎？
　　基本上都讓粱羅西給貪汙了，但是他這兩年又添了個吸大煙的愛好，別處搜刮不出什麽油水賑災款就壹貪再貪，結果他貪的太多導致下面不夠分了。
　　那些駐軍的兵拿不到好處可就不幹了，平時維護治安鎮壓難民什麽的都靠他們，粱羅西也不敢硬碰硬索性就出了個壞的流黑水的餿主意。
　　上面的錢他拿走；
　　那些駐軍自己想辦法‘就地籌款’，意思就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默許他們去搶劫。”
　　姜晨聽得臉都黑了。
　　“這次去打探消息還有更棒的收獲呢！”小白貓在他胸口打了個滾，臉對臉軟綿綿趴在那裏用小爪子撐著小腦瓜拋了個媚眼，“宿主大大，我這次好好看劇本了，所以把裏面的復雜人物關系記得很清楚，壹號男主是靈泉道人最後被坑的靈魂死了只剩下空殼對不對？
　　也就是說最終跟女主喜結連理、便宜占盡的是二號真·男主。
　　他叫什麽來著？”
　　姜晨就默默看著它賣關子，給它表演的舞臺。
　　“黃笙朗！”絨團子興致很好瞇了瞇眼壹臉壞笑，“劇本裏寫的清清楚楚，順著往下捋的話不過半年時間張溪月就會挑唆宿主大大起兵發動戰亂，而張溪月在戰亂紛紛的時候捕獵途中遇到他的，對不對？
　　後來兩人深入交流，黃笙朗為了保命把自己的情況全抖了個底朝天。
　　壹個身高壹米八的帥哥；
　　額頭右側有個月牙形狀的疤痕；
　　祖籍陵南；打漁人家出身參軍以後留在北方——”
　　它激動地兩眼都在冒綠光，“我查雲芍城貪汙案的時候，在軍營裏發現黃笙朗了！他現在是個小班長，輪班去假扮土匪搶劫。
　　劇情裏張溪月沒有第壹時間吃掉他，理由不是覺得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嗎？
　　後來又說什麽性格像靈泉道人，倆人越打越火熱就不了了之沒有再追究，實際上她會覺得熟悉是因為黃笙朗就是屠殺四十裏坡村民的土匪之壹！
　　他們肯定之前就打過照面！”
　　“原來還有這層關系。”姜晨恍然大悟，“兵士裝作土匪燒殺搶奪的時候會隱去真面目，再加上黃笙朗騎在馬上，以張溪月的身高肯定沒能認出真實模樣。
　　但她畢竟是妖怪，在生死攸關之際會記住壹些氣息也很正常。
　　二號男主這麽鋪墊出場的話……他的光環貌似應該不太強的樣子。”
　　絨團子壹拍爪爪點頭附和，“宿主大大說得對，黃笙朗的光環頂多也就張溪月的壹半，我猜靈泉道人的光環最弱，要不然也不會被弄死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既然劇本組都這樣安排，藏好彩蛋了，不讓二號男主的身份炸壹波怎麽對得起辛辛苦苦跑去調查的小白貓？
　　“起床，點兵剿匪去！”姜晨在圓滾滾肉嘟嘟的小白身上rua了會兒給它誇得找不到北美得鼻子都冒泡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妳有更重要的任務……”
　　不等他說完，學會搶答的絨團子壹拍胸脯傲嬌道：“我懂的喵~得留守看住女主不禍害人對吧？
　　宿主大大放心，有妳可愛軟糯的小白在，除非主系統強制下任務，否則她甭想翻出浪花兒來！”
　　新的壹天，從兵分兩路開始。
　　得到誇獎心裏美滋滋的小白貓蹦跶著跑回帥府，貓在張溪月身邊隨時警惕光環爆發；
　　姜晨則帶了大批人馬，直奔雲芍城。
　　封城、點卯、軟禁，短短壹個小時就把雲芍城從上到下全部掌控住，開始逐層慢慢捋。
　　“到底咋回事嘛？怎麽把這活閻王給招惹來了？”縣長粱羅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心虛呀！
　　貪汙賑災款倒是不用怕的，橫豎賬都抹平了。児
　　擔心的是兵裝匪的事兒被捅出來！令
　　他本來就壹把年紀再加上喜歡上抽兩口，如今身體越發虛了。V
　　又害怕活閻王蕭姜晨查出什麽怪罪下來承擔不起，身上冷汗壹層接著壹層往下淌。I
　　“老天爺保佑！菩薩保佑，只要能讓我梁老西躲過這壹劫啊，三牲祭禮給妳們重塑金身！”粱羅西邊在心裏嘀咕邊認真過了壹遍，駐軍那邊辦事向來幹凈利落，他們也樂得就地籌款，想來應該不會傻到捅出去。I
　　而那些大山溝裏的偏僻村子，要麽整個村都屠了；要麽幾道保險確保沒人能走出雲芍城。I
　　之前不是還處理了壹批來告狀的麽，絕對不可能有人能跳過這壹層層的捅到蕭姜晨那裏去。務
　　左思右想，粱羅西覺得活閻王突然過來巡視，應該就是突發奇想在自己的地界上威風壹把轉轉看看沒什麽重要公幹。齡
　　聽說他喜好美色，得趕緊物色幾個美人送過去吹吹枕邊風，才更穩妥……⒐
　　“咣當！”他正想的出神，辦公室門突然被壹腳踹開，嚇得粱羅西渾身壹抖差點腿軟跪下。（
　　回頭壹看來者正是年少有為春風得意的蕭姜晨，他忙上前點頭哈腰示好，“不知蕭大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實在是慚愧！”三
　　“哦？妳還知道慚愧啊？”姜晨皮笑肉不笑直接扔到出來壹沓賬本，大馬金刀往椅子上壹坐手槍拍在桌上，“來，給我好好講講妳這個縣長大人是怎麽貪贓枉法、縱容駐軍假扮土匪禍害百姓的。”）
　　壹句話就戳中了肺管子。V
　　粱羅西大氣兒不敢喘，擦擦頭上冷汗擠出個笑容幾乎生銹的腦子急速運轉想找個借口緩和壹下，“大、大帥，您說什麽我怎麽沒聽懂呢？”I
　　“別給我裝傻充楞，妳賬上抹的倒是挺平，找了個好會計。”姜晨冷笑壹聲把壹旁的賬本推開，“貪汙這種事兒不管哪朝哪代都不可能絕對禁止，可妳也得差不多點給別人留口湯喝。玖
　　妳把事情做的絕了，斷了別人的財路人家自然也見不得妳好過。裙
　　甭說那些沒用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人不服，直接搜集證據把妳告下了，抽大煙玩女人徹底把妳腦子給虛虧沒了吧？聊
　　這輩子沒學會做事沒關系，下輩子註意。”
　　聽活閻王這麽說，本來就個頭兒不高、體型消瘦的粱羅西撲通壹聲就跪下了，渾身都得像篩麥糠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見他這幅慫樣子姜晨都氣笑了，“沒膽量還學人家貪贓枉法？還縱容駐軍假扮土匪燒殺搶奪，還坑害告狀的老百姓？
　　妳知道那是多少條人命嗎？
　　每天晚上夜深人靜妳閉上眼，不怕那些冤魂爬出來向妳索命？”
　　“大、大帥……我沒有！那些人不是我殺的，真不是我……”
　　“妳沒親自動手倒是真的。
　　但克扣賑災款導致餓殍遍野，是妳幹的；
　　默許假扮土匪燒殺搶奪，是妳幹的；
　　來雲芍城告狀請求圍剿土匪的百姓失蹤，是妳幹的；
　　沿途設防，讓流離失所的百姓過城不敢入，也是妳幹的！壹樁樁壹件件成千上萬條人命都記在妳的賬上，梁老西啊梁老西，妳就等著厲鬼索命吧。”
　　原主記憶中對貧困縣這個老頭兒沒什麽印象，劇情裏也沒占據什麽戲份，姜晨連恐嚇帶嚇唬很快就把粱羅西的心理防線擊潰，老頭兒左思右想覺得老子不能好過，妳們誰舉報的更不能躲過壹劫！
　　於是縣衙跟駐軍兩邊狗咬狗，但凡參與了的沒壹個能逃掉，直接整理好罪狀遞交上去。
　　隨後姜晨就拿著粱羅西親自供述的名單到駐軍部門去抓人。
　　雲芍城的駐軍總共就百余人，全都從剛結束戰爭後分拆部隊分配過來的，承擔包括警局工作在內的所有安全職責。
　　人證物證俱全，審理也是走個過場。
　　很快姜晨就把壹個年輕俊朗的兵士單獨拎出來，“妳就是黃笙朗？”
　　“是，大帥我是黃笙朗，以前攻打長蘆渡的時候我在您的第四軍團服役過呢。後來第四軍團打散重組，我才被分到雲芍城這邊來……”黃笙朗提心吊膽，腆著臉陪著笑想套套近乎。
　　萬壹走了狗屎運，蕭大帥看在這點情面上稍微高擡貴手，自己就能撿條命。
　　要不然被坐實罪過，那可就直接被槍決了！
　　“哦？”姜晨擡擡眼皮子瞄了他壹眼，“我手底下竟然還有妳這麽齷齪的兵？真給第四軍團抹黑！”
　　黃笙朗：○|￣|＿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拍馬屁拍在馬蹄子上，這下該怎麽辦？
　　官兵裝土匪燒殺搶奪可是重罪，自己還是個領頭的小班長平時有輪班記錄，分贓也占了大頭……
　　“大帥開恩，我、我是被逼無奈的呀！上面下了命令，軍令如山誰敢違背呢……”他只能硬著頭皮把罪過往上面推，企圖找出壹線生機。
　　如果絨團子在場，它就能看到閃耀的光環頓時炸開將姜晨籠罩其中。
　　主角光環壹出降智效果杠杠硬。
　　“嗯，軍令如山聽憑調遣好像也有點道理。”姜晨把玩著手上的戒指，瞥了跪在地上的年輕人壹眼，嘴角彎起壹抹笑意，“來人，把黃笙朗綁在我的馬後面，他要是能跟著跑回永寧城就免了槍斃。”
　　黃笙朗都快嚇死了，心裏壹直在祈禱千萬別被拉去槍決。
　　聽到大帥格外開恩他趕忙磕頭，“謝大帥開恩！大帥我知錯了，今後壹定會將功補過努力彌補的！”
　　跟隨蕭姜晨過來的親兵見狀都相互遞了個眼神，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真以為大帥不立地槍決是開恩？
　　這特麽明明是覺得敗類曾在自己麾下是莫大恥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大帥精心挑選培養的良駒拖拽而行，不死也得脫層皮。怕不是還沒到永寧城，黃笙朗就成壹具幹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