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心栽柳柳成蔭

　　“厲姜晨妳給我閉嘴！”厲東辰氣得發瘋式咆哮，“少在這裏煽風點火，妳想讓湘琴去白白送死嗎？逼死她妳就高興了對不對？好好的收債，妳非要搞出來人命嗎？”
　　姜晨聳了聳肩回頭看向李副官，壓低聲音道：“勞煩李副官幫我作證，今天晚上這些破事兒可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兩位少爺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裏心知肚明。”李副官深深看了壹眼拉著阮湘琴手腕不肯放開的大少爺，天生的撲克冷臉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就在壹拉壹扯間，猛地從火場裏“飛”出來個滿身著火的人影。
　　“快救人！”
　　“滅火！滅火！媽呀這還能跑出來，真特麽猛。”
　　“有這個猛勁兒幹點啥不能養活壹家子啊，非鬧到這種地步。”
　　“咱可沒帶著大夫，這咋辦？”
　　“張先生懂醫術，快讓張先生過來……”
　　…………
　　圍在最前面的都是姜晨的下屬，見狀忙沖上前幫忙撲滅阮帆南身上的火，張冥遠也趕緊過去查看傷勢。
　　即便是距離最近的人都沒註意到，火光下有壹道銀亮細線轉瞬即逝。
　　“喵嗚~宿主大大這麽大的火，恐怕這老頭兒快被燒成渣滓了吧？能跑出來也真不容易呢。”絨團子蹲在他肩上用爪子捂著雙眼不敢看。
　　已經有人把熏得滿臉黑的小妹抱到壹邊去，她手裏死死抓著個小布娃娃，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傷到了嗷嗷直哭；
　　張冥遠忙上前切脈，隨後搖頭嘆氣道：“沒用了，人已經沒了。”
　　“爹！”
　　直到此時，阮湘琴姐弟們才擠上前在早就斷氣的阮帆南身邊哭作壹團。
　　“阮家破敗了也沒落了。”錢莊大掌櫃掀著轎簾看到這壹幕不由嘆氣，“眼看著父親渾身是火，姐弟三人竟沒有壹個敢上前還得靠別人幫忙把火撲滅，他們太自私冷血了。養出這樣的兒女，實在是家門不幸！”
　　山莊在熊熊大火燃燒下很快成為壹片焦土；
　　秋風淒淒，阮家姐弟們守著父親的屍體哭嚎聲傳出去很遠；
　　厲東辰沈浸在復雜情緒中壹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夢中情人，張了張嘴只能發出壹聲嘆息；
　　其他人都站的遠遠的看著，除了偶爾有馬聲嘶鳴外只能聽見火焰被風吹動的聲音。
　　“我們今天過來只是為了收回錢莊的地產、房產，誰也不想鬧出來人命。”姜晨見沒人主持大局便站出來朗聲道：“妳們的小妹是自己偷偷跑進火場的，妳們的爹也是不顧阻攔自己沖進去，所以壹死壹傷都只是意外。”
　　說著他從懷裏摸出個錢袋子扔過去，“這些錢拿去給妳們的爹辦後事；再給小妹找個大夫治傷；順便找個地方租住吧。
　　這裏是無論如何都要收回來的，不會因為有人死在玉琴山帶了晦氣有任何改變。
　　從明天開始，再看見妳們賴在這裏不走我可不會手軟。我厲夜梟是會動手打不知好歹的女人的，妳們好自為之！”
　　壹個沈甸甸制作精美的錢袋子掉落在女主阮湘琴腳邊，她滿臉淚痕眼神狠毒擡頭死死盯著對方咆哮道：“收回妳的臭錢！這些錢上都沾著殺人害命的鮮血！我就算窮死、餓死也不會要妳的血腥錢！”
　　叫喊著，她撿起錢袋子朝著姜晨臉上狠狠砸過去。
　　剛翻身上馬的姜晨微微側臉伸手將錢袋子抓住，不屑的隨手扔給張冥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既如此妳就拿著犒勞弟兄們吧，今天晚上又是滅火又是救人辛苦大家了，千萬別給我省錢把這些都吃喝玩樂花掉，只是有壹樣——誰也不許沾大煙膏子。”
　　“放心吧二少爺，弟兄們都懂規矩。”張冥遠掂了掂錢袋子少說也有十幾塊大洋，振臂壹呼眾人齊齊謝過二少爺。
　　姜晨適可而止沒太嘚瑟過火，沖著錢莊大掌櫃拱手解釋道：“今天晚上犒勞弟兄們的花銷都登記在賬從我下個月的月錢裏扣掉，個人和官中的賬目還是要分清楚的。”
　　錢莊大掌櫃捋著山羊胡滿意點點頭。
　　二少爺其人平日裏是混了些，但為人灑脫不拘小節做事也還妥當，從來沒趁機幹出欺男霸女中飽私囊之類的事來。
　　反倒是大少爺優柔寡斷實在不宜掌權！
　　“我之前花出去的錢，也記在個人賬目上絕不與官中混淆。”厲東辰後知後覺，突然發現對方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忙補充上壹句。
　　雖然給李二賴子那兩塊大洋沒幾個錢，可畢竟自己現在名下沒有任何產業，壹切花銷還都是走父親給發的月錢賬。
　　倘若不說清楚，那兩塊大洋走了官中賬戶豈不是拿官中的錢做自己人情？
　　便宜弟弟這句話說的很漂亮，絕對是張冥遠教過的！犒勞弟兄這種事花自己的錢跟花官中的錢意義完全不同，好壹招收買人心！
　　自己果然還是得找個靠譜的心腹，有人在身邊幫襯連厲姜晨這種二貨都能顯得聰明許多，甚至能與自己平分秋色。再這樣放任下去，帥府豈不是要成了他的囊中物？
　　不行，必須抓緊時間擺平這家夥！
　　心裏想著，厲東辰憤恨看了壹眼已經騎馬帶著下屬準備離開的厲姜晨，伸手在懷裏摸了摸表情頓時有幾分尷尬。
　　大晚上出門收賬他實在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再加上之前被打了壹頓身心俱疲身邊也沒個人提醒自然考慮不周到，出門就沒拿什麽錢。
　　先前給了李二賴子兩塊大洋以後，錢包裏就剩下些零錢。
　　相比便宜弟弟沈甸甸的錢袋子，自己那點零錢就顯得有些寒酸。
　　他回頭看看還在守著父親遺體傷心哭泣的心上人，心裏又羞愧又懊惱，哪怕給她點金錢上的幫助現在都做不到。
　　那把火又是自己放的……
　　都特麽怪厲姜晨，要不是他壹副嘚瑟看熱鬧的挑釁模樣說什麽“即便是拆了燒了也是厲家地盤”雲雲，自己怎麽可能當時壹著急就不考慮後果？
　　結果就是掉進那個混蛋挖的坑裏，落得現在進退兩難。
　　湘琴是那樣美那樣如水般溫柔貼心的可人兒，她能理解自己的苦楚嗎？易
　　她會不會因此記恨自己？貳
　　會不會把自己歸類成厲夜梟壹樣的人？〇
　　可我很冤枉啊！我不是那種作惡多端的壞人，我甚至連只雞都沒有殺過，第壹次跟著錢莊出來收債怎麽就變成惡魔了呢？厁
　　滿腦子糾結疑問，厲東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上的馬車、離開的玉琴山。弍
　　“我要報仇！我要為我爹報仇！”阮湘雲看著殺人放火後迅速離去的大隊人馬，心中憤恨無處發泄只能朝天怒吼，“厲姜晨，我壹定要殺了妳為我爹報仇！”⊙
　　淒厲咆哮盤旋在夜空，殘存的火光閃耀襯托的夜空越發黑暗。（
　　壹場重頭大戲終於落下帷幕，劇本也不再頑強挺著開始進入更新狀態，姜晨騎在馬上返回城裏卻在認真琢磨如何整合部隊。七
　　目前自己這個最佳男配手裏什麽實權都沒有，連平時花銷都得靠老爺子給發固定月錢，要想在時局動蕩之前就順利帶領出壹支忠誠又精銳的部隊，必須從現在就開始掌控兵權樹立起良好的榜樣形象。）
　　將來這支軍隊要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也會是保衛國家的強悍力量，自然需要盡早挑選並進行嚴格訓練。似
　　在那之前還得趁著劇本組加班修改的空當，抓緊時間把退婚事宜辦妥。八
　　若是單純的退了這門婚事固然不難，但主角厲東辰的光環能力估計全都在籠絡女人上，自己必須保證退了張紫秋的婚約又不會因此連累張家人。
　　否則厲天行覺得帥府受辱心念壹轉派人去滅口怎麽辦？
　　除了張紫秋那個無底線戀愛腦以外，在原主記憶裏來看張家人都挺不錯的。
　　於是等回到鈺城以後，原先浩浩蕩蕩的大批人馬就瞬間兵分幾路。
　　錢莊目前還在大帥掌控中，眾多夥計自然是聽大掌櫃的吩咐，進了城以後就回錢莊復命；
　　大掌櫃則帶著管事與李副官壹起直奔帥府，去向大帥匯報今夜的收債情況；
　　厲東辰需要避諱，再加上在琴雅山莊的經歷導致他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滿腦子全是阮湘琴淚流滿面傷心欲絕的嬌艷模樣，實在是沒心情跑到父親面前再給厲姜晨使絆子。
　　他決定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復盤，等徹底緩過勁兒來爭取靠著父親多年的偏心寵愛，壹舉鬥倒厲姜晨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再也無法跟自己奪權；
　　張冥遠嚴格執行主子的命令，帶著隸屬於二少爺的二十來個弟兄去酒樓要了最好的席面，暢快吃喝；
　　姜晨則單槍匹馬消失在夜色中。
　　雖然時間不早了，但向來沒有太過動蕩的鈺城依舊很熱鬧。
　　尤其是那些酒樓街、煙花巷子等地，此時正上客人的時候，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自然早早占據了最貴也最上檔次的花船、包間；而走卒商販之類的人則在大廳裏喧囂，就連要飯吃的叫花子都蹲守在街角等著討賞錢。
　　戲園子裏有咿咿呀呀的唱腔跟著悠揚樂器聲傳出來；
　　舞廳燈火燦爛有小曲兒聲飄出來，時不時還夾雜著看客醉醺醺吆喝聲；
　　大煙館煙霧籠罩，美人伺候著大爺們躺在炕上吞雲吐霧順便有壹句沒壹句聊著閑話；
　　醉鬼喝多了歪歪扭扭哼著小調兒沈浸在半夢半醒的世界裏。
　　“宿主大大，那家夥靠譜嗎？用不用我幫妳盯著點？”絨團子蹲在宿主肩上，等他從壹家戲院裏出來就緊張兮兮問道：“妳這可是實名制讓那個叫什麽龍二的給傳播小道消息，萬壹被主角發現光環壹照耀妳可就麻煩了。”
　　姜晨壹撩披風帥氣的大搖大擺走在街上，微微壹笑搖頭道：“放心吧，龍二在道上混得開，這種人最聰明最會見機行事，只要我厲家二少爺大旗不倒他絕不會倒戈。
　　再說了，我讓他傳播的消息可全都是真的，今夜過後從花街巷散播至全城，當事人只會心虛害怕怎麽可能想到別的？
　　妳不用盯著龍二，倒是得幫我去盯著點厲天行。
　　只要那老頭兒別心血來潮去禍害張家人就行，他但凡有任何動作妳立馬來通知我。”
　　“好的喵！”絨團子像模像樣敬了個禮，撒腿蹦蹦噠噠沒影了。
　　他翻身上馬閑庭信步往百樂門舞廳溜達，那裏可是將來女主上演精彩表現、整個劇本裏最重要的舞臺，自己必須得先去探探路子。
　　帥府。
　　大帥厲天行端坐在正堂大廳壹臉凝重；
　　下面壹旁坐著錢莊大掌櫃和管事，壹身帥氣制式軍裝的李副官筆挺站在壹側。
　　“照妳們所說，東辰的表現著實不怎麽樣？”沈默片刻，厲天行擡頭用嚴肅眼神在他們身上掃過不由嘆了口氣，“東辰這孩子自幼腦子靈活讀書很好，我就琢磨著身為嫡長子將來也只有他接替我的位置。
　　有文化、見過世面、懂兵法，按理說繼承帥府應該是綽綽有余的呀。
　　所以我竭盡全力培養他好好學習，甚至不惜耗費巨資送他遠渡重洋學習各種先進時髦的思想、學問，誰知道去了四年回來反倒還不如以前了。
　　本來想著姜晨沒個心機城府，平日裏摔打慣了以後領兵沖鋒給老大當個輔佐將軍，兄弟倆文武合璧多好的事兒！
　　嘿，真沒想到沒怎麽給他花過錢認真培養，他倒也沒長歪還比以前更有進益了。這大約就是有心種花花不發，無心栽柳柳成蔭吧。”
　　“大少爺為人處世確實還需要再歷練歷練。”
　　大掌櫃斟酌著用詞，謹慎道：“二少爺常年跟在大帥身邊聆聽教導，便是沒有學文識字也斷不會歪到哪裏去。
　　從兩位少爺的表現來看，不如先讓二少爺來錢莊幫忙？
　　最近各地分行錢莊隱約傳來的消息似乎又要打仗了，咱們得抓緊時間把賬目方面捋清才好。
　　大少爺畢竟剛回來對鈺城的情況不熟悉也是有的，再加上今天晚上收債意外鬧出人命，雖說不是他親自動手害人性命卻始終有幾分晦氣，不如讓他斂收鋒芒暫避風頭。”
　　厲天行細想了想點頭道：“那就讓姜晨去錢莊跟著妳好好幹；至於東辰……這些年確實沒讓他單獨辦過什麽事。等過了這段時間阮帆南之死風頭過了，讓他也去錢莊先從學徒開始，跟著多跑壹段時間跟底層老百姓打打交道，也好磨煉壹下。”
　　大掌櫃應了帶了管事齊齊告退。
　　“妳冷眼瞧著東辰是太優柔寡斷還是文人心性太重？”等四下無人，厲天行喝了口茶開口問道。
　　李副官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冷臉，沈吟幾秒鐘搖頭道：“這兩者對於大少爺來說都不是大問題，多磨煉磨煉見識過世間疾苦人心險惡以後，不管是文人傲骨還是優柔寡斷都有改變的機會。
　　我倒是覺得，大少爺對於男女之情若不加節制終究是個大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