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伴君如伴虎

　　得到晏嬰的開導之後，慶忌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以吳國現在的家大業大，容錯率是極高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吳國的後繼之君，哪怕是犯下過錯，只要不是不可挽回的地步，吳國就還能繼續折騰，這便是所謂的“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離開了晏嬰的府上後，慶忌便折返王宮。
　　當慶忌回到後宮的時候，已經是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的景色。
　　天色不早，慶忌也沒有多少的政務要處理。
　　跟在壹邊的中車府令膠滑低眉順眼的詢問道：“大王，不知道今夜要在何處就寢？”
　　“……”
　　慶忌想了壹下。
　　按照以往慶忌的壹貫作風，是保持雨露均沾的原則，隔壹段時間，才會翻牌子，選擇到哪壹個後妃的宮中就寢。
　　慶忌的後妃眾多，幾乎每壹個都為慶忌生兒育女……
　　“今夜輪到何人侍寢了？”
　　聞言，膠滑思索了壹下，便緩聲道：“回稟大王，今夜輪到王後侍寢……”
　　“沒有欺瞞寡人？”
　　慶忌眼中的神色有些異樣，閃著灼灼寒光。
　　“大王！”
　　膠滑頓時被嚇得肝膽俱裂，“撲通”的壹聲，跪在地上，朝著慶忌壹個勁兒的磕頭道：“大王！老奴怎敢欺瞞大王？”
　　“今夜的確是輪到王後侍寢！大王若不信，可去宮監之處查看記錄……”
　　就是借膠滑壹萬個膽子，他都不敢欺瞞慶忌半分。
　　何以也？
　　膠滑，是為中車府令，吳王近臣，可謂是宮中權力較大的宦官，且備受慶忌寵信。
　　這樣的壹個人，地位極高，而且還掌握著吳國最大的情報機構黑冰臺。
　　若不是得到慶忌的信任，膠滑又怎麽可能擔任黑冰臺的首腦？
　　只是，慶忌生性多疑。
　　在立儲的關鍵性時刻，膠滑能起到的作用可不小。
　　作為自己身邊職權不小的壹個宦官，慶忌當然不希望膠滑摻和進去，影響自己的判斷。
　　“起來吧。”
　　慶忌看著膠滑的額頭已經磕得擦破了皮，冒著血跡，也是眉頭壹皺，擺了擺手道：“去通知王後，寡人今夜會到她的椒房殿就寢。”
　　“諾。”
　　膠滑這才松了口氣，不自覺的腿和肚子都在打顫。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
　　有的時候，經常陪在慶忌身邊的膠滑，才能感受到慶忌的可怕之處。
　　別看膠滑在人前人後的時候，風光無限。
　　實際上，他的壹切權力，都來源於慶忌。
　　壹旦慶忌對膠滑心生不滿，隨時都能處死他，而且毫無顧忌。
　　為何？
　　因為膠滑是壹個閹人，壹個宦官，毫無靠山……
　　膠滑唯壹能依靠的人，便是慶忌。
　　沒有慶忌的支持，膠滑什麽都不是！
　　……
　　椒房殿。
　　此處是為吳國王後的寢殿，占地極廣，位於吳王後宮的中後方，聯通各個方向的宮室，雕梁畫棟，極盡奢華。
　　慶忌從來都不是壹個小氣巴巴的君主。
　　所以，在慶忌定都於金陵，入住王宮後，還在不斷的修繕宮殿，以求大氣磅礴，富麗堂皇……
　　當然，比起較為鋪張浪費的慶忌，作為吳國的王後，季蔻則是壹個善於勤儉持家的女人。
　　季蔻作風樸素，還時常下地耕作，打理花園，為宮中妃嬪們的表率，被吳國的朝野上下所稱道……
　　甚至於，壹件衣裳，季蔻縫縫補補，還繼續穿著，實在是讓人汗顏！
　　正因如此，慶忌才能了解到，自己有這樣壹位王後的可貴。
　　毫無疑問，季蔻是慶忌的賢內助，可以母儀吳人的王後。
　　此時，在偌大的宮室中，是壹種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的景象。
　　“大王駕到——”
　　當慶忌來到椒房殿的時候，王後季蔲並沒有如同其他妃嬪壹般，早就略施粉黛，穿上壹襲漂亮的衣裳，笑容滿面的迎接慶忌。
　　季蔻坐在屏風那裏，拿著針線，縫補著壹件冕服……
　　“臣妾參見大王！”
　　季蔻見到慶忌興致勃勃的走了進來，連忙上前，朝著慶忌福了壹禮。
　　“王後，不必多禮……”
　　慶忌扶著季蔻的雙臂，忽然就瞧見季蔻胳膊上挽著的壹件冕服，不由得頗為疑惑。
　　“王後，妳這是？”
　　“讓大王見笑了。”
　　季蔻尷尬的笑著道：“臣妾正在做女紅。”
　　“何以秉燭？不能改日嗎？”
　　“閑來無事。”
　　季蔻幽幽地嘆了口氣，緩聲道：“黼黻文繡之美，疏布之尚，反女功之始也。”
　　“大王，這件冕服，說起來還是大王的壓箱底，放在臣妾這裏好幾年的舊冕服了。”
　　古代大夫以上的禮冠與服飾。
　　凡吉禮皆戴冕，而服飾隨事而異。
　　王之服：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
　　享先王則袞冕，享先公饗射則鷩冕。
　　祀四望山川則毳冕，祭社稷五祀則希冕，祭羣小祀則玄冕。
　　季蔻手中的那壹套冕服，屬於“鷩冕”。
　　王祭先公、饗射所用，配七旒冕冠、玄衣纁裳，衣繪華蟲、火、宗彜三章紋，裳繡藻、粉米、黼、黻四章紋，共七章。
　　其實，對於那種祭祀所用的冕服，慶忌並不經常穿。
　　只不過國之大事，在戎與祀。
　　祭祀對於壹個國家而言，與打仗壹般，不容馬虎。
　　而今吳國富強，府庫充盈，錢財堆積如山。
　　慶忌自然不會在意區區壹兩件冕服，成了壓箱底的東西。
　　不過，季蔻還是放在心上的。
　　這是壹個比較細心的女人！
　　“女紅之事，王後可以交給其她人，何必事必躬親？”
　　慶忌實在是憐愛王後季蔲，旋即扶著她，壹路來到坐席上。
　　“大王，臣妾閑著也是閑著。對這女紅之事，有的時候臣妾不會假手於人……”
　　季蔻嫣然壹笑道：“恒兒、章兒他們的鞋子、衣裳，有的時候還是臣妾親手所制。”
　　“大王，臣妾這兩日還為妳縫制了壹雙舄，大王可試穿壹下，看看是否合腳……”
　　舄，履也，即鞋子。
　　重木底鞋，這是古時最尊貴的鞋，多為帝王大臣穿。
　　《周禮·天官》曰：屨人掌王及王後之服屨，為赤舄黑舄。
　　季蔻旋即從不遠處的架子上，取出壹雙重木底鞋，給慶忌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