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國君斷後

　　“殺！”
　　在慶忌的命令下，吳軍的中翼、小翼、突冒和橋船等較小的戰船紛紛撲向楚軍舟師，並在靠攏之後展開廝殺。
　　慘烈的戰鬥，瞬間遍布大半個煙波浩渺的江面，江水都為之被染成了殷紅色！
　　“吳蠻子瘋了！”
　　見到吳軍將士這般悍不畏死，殺敵壹千，自損八百的戰法，包括沈尹戍在內，楚軍將士無不為之膽寒。
　　“擂鼓！進軍！”
　　“給我撞開吳軍戰船！”
　　沈尹戍旋即大手壹揮，下達了完全進擊的將令。
　　“吼吼吼！”
　　“咚！咚！咚！”
　　在沈悶而又充滿肅殺之氣的戰鼓聲中，楚軍將士們大聲叫喊起來，搖旗吶喊，以壹種所向無前的氣勢，巨大的戰船瞬間撞開吳軍的中翼、突冒和橋船。
　　不少試圖架設長梯，或者僅憑鉤索就想攀附上去，沖向楚軍戰船的吳卒，都被亂箭射殺，或者長戈壹掃，直接栽倒在了奔流不息的大江之中，氣絕身亡。
　　楚軍反擊的力度極大，以至於缺乏大型戰船的吳軍難以應付，紛紛後撤！
　　“下令，停止追擊！”
　　看著四散而逃的吳軍戰船，陷入沈思的沈尹戍壹擡手，便不許己方戰船群追擊過去。
　　“上將軍！”
　　羋稽等壹眾將領頓時大為不解，道：“上將軍，何以不追擊？”
　　“吳軍已經招架不住，開始潰逃，此時我軍若能乘勝追擊，當可畢其功於壹役，全殲吳國舟師矣！”
　　“上將軍，下令追擊吧！”
　　眾將都紛紛請戰，讓沈尹戍下達了追擊的將令。
　　但聰慧如沈尹戍，仍在遲疑，懷疑吳軍可能有詐！
　　羋稽見沈尹戍沈默不語，不禁急聲道：“上將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若是此戰能全殲吳軍的戰船，則日後吳國的江河湖海，皆為我楚軍馳騁，壹口氣吃下吳國都不成問題矣！”
　　這對於在場的楚國將領們而言，的確是壹個巨大的誘惑。
　　因為，壹旦吳國喪失水戰能力，沒有多少戰船的話，日後吳國的水域都將被楚國的舟師霸占。
　　然後楚軍可以猶入無人之境，慢慢蠶食，或者壹舉吞下整個吳國都不在話下。
　　這時，遠在樓船旗艦之上的慶忌，眼看著楚軍已經停止追擊，不禁眉頭壹皺！
　　沈尹戍不愧是楚國的壹代名將，軍事才能真不是蓋的。
　　原本，按照慶忌與黑夫事先定下的計謀，是想將楚軍引到溪口，再趁其不備，壹舉發起突襲全殲楚軍舟師的。
　　可是現在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
　　楚軍這是要見好就收的節奏！
　　慶忌實在無法容忍這壹點。
　　“傳令，全軍按照原定計劃撤往溪口，寡人親自斷後！”
　　“大王！”
　　此言壹出，頓時引起眾將的壹片嘩然。
　　壹國之君親自斷後，這可不是壹件小事！
　　蓋因在混戰中斷後，從來都是壹件極度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斷後的慶忌就可能壹命嗚呼。
　　這之後所帶給吳國的連鎖反應則是致命的！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撤！”
　　慶忌“鐺”的壹聲，將手中的龍淵劍拄在甲板上，眉宇凝重，其態度是毋庸置疑的。
　　見狀，眾將都只能無奈領命而去。
　　隨著越來越多的吳軍戰船離開這片水域，慶忌所在的樓船便暴露在楚軍的視野當中！
　　無他！
　　只因為樓船的桅桿之上懸掛著壹面與眾不同的旌旗——
　　紅黑色的底紋，旌旗中間繡著壹只火紅顏色的大鳥（鳳凰），還環繞著壹個醒目的“吳”字！
　　觀其規制，就知道是壹軍之大纛旗，再看看那只火鳳凰，有識之士便能認得出這是吳王的專屬旌旗。
　　王旗！
　　“上將軍且看！那是否吳王慶忌的旗幟？”
　　壹名眼尖的楚軍將領不禁失聲驚叫道。
　　聞言，包括沈尹戍在內的楚軍將領都不由得放眼望去。
　　“真是吳國的王旗！如此說來，慶忌就在那壹艘樓船之上。”
　　沈尹戍的心思頓時活絡起來。
　　副將羋稽進言道：“上將軍，進攻吧！慶忌就在那裏，只要我等能擒殺慶忌，則滅吳手到擒來。”
　　有羋稽的帶頭，附近的楚軍將領都紛紛勸諫沈尹戍，讓其下達進攻的命令。
　　但沈尹戍總感覺其中有些蹊蹺！
　　對於慶忌，沈尹戍早年有過數面之緣，但了解得並不多。
　　世人都說慶忌有萬夫不當之勇，為人仁義，有上古賢君之風。
　　這不足以取信於沈尹戍。
　　蓋因沈尹戍當年蟄伏於吳國的時候，跟闔閭同朝為官，還有壹點私交，故而對於闔閭頗為了解。
　　闔閭（公子光）早年就是吳國的壹代名將，率軍屢次大敗楚軍，攻取楚國的多個城邑，戰功赫赫，軍事才能非同壹般。
　　而且，闔閭的城府極深，這壹點從他暗中豢養死士幕僚，派專諸刺王僚之事中，就可見壹斑！
　　畢竟在這個世上，能幹出弒君篡位之事的人著實不多。
　　而慶忌能擊敗闔閭，成功撥亂反正，靠的絕不僅僅是列國的幫助，也不僅僅是大義名分，慶忌個人的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沈尹戍不得不懷疑，慶忌現在親自斷後，其中有詐！
　　此時，眼看著沈尹戍還在遲疑，難以決斷，羋稽忍不住大聲道：“上將軍，成敗在此壹舉，我等豈能坐失良機？”
　　“上將軍只需將舟師交給末將指揮。擒殺慶忌，大破吳軍的頭功是上將軍的，若有差池，罪責當在末將！”
　　“上將軍，請下令！”
　　羋稽實在無法容忍，沈尹戍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沈尹戍搖搖頭道：“右司馬，是非功過，還未有定論。羋戍既為大將，此役若敗，自當責無旁貸！”
　　“也罷！傳我將令，全軍出擊！中翼、小翼、橋船出戰，包圍過去，務必生擒慶忌！”
　　“諾！”
　　得到沈尹戍的將令後，楚軍將士不禁大喜過望，立刻劃動船槳，以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戰船全力撲向慶忌所在的樓船。
　　“撤！”
　　見到楚軍的戰船群果真追擊過來，慶忌當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正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楚軍壹看見暴露在視野中的慶忌，便禁不住這巨大的誘惑，跟嗅著血腥味兒的鯊魚壹般，紛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