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書仙之卷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後商周。
　　不管此世有沒有夏商周，但秦弈覺得棒棒壹個人似乎承擔了三皇五帝的角色。
　　蠻荒時代，開疆辟土，驅妖逐魔，靖天克難，讓人族占據神州霸權的領袖。
　　服章之美、教化傳承的開創者，整個族群文明的引領者，人族淩駕於群妖的節點由此而始。神州至此，受惠無窮。
　　可謂青史獨此名姓，即便萬載藏於荒丘。
　　至少在這人族記載的視角裏，瑤光只不過是個陪襯。
　　看這樣的記載，能讓人仿佛神遊於萬古，看見了那波瀾壯闊的洪荒，追思那位女帝的雄姿英發、蓋世絕倫，恨不能追隨麾下，掃蕩乾坤。
　　猶記得當初尋到那個洞府，門的碎片壓著壹個古魂，那壹聲驚恐的慘叫“流……閉……”
　　流蘇陛下。
　　那是連敵人都發自內心的敬畏，脫口而出的尊稱，連反抗她的意識都興不起。
　　狗子也是，不僅僅是知道實力差距，更因為深知她的過往，在內心就有退縮和驚懼，連嘗試壹下反抗都沒嘗試過，老實得狗壹樣。
　　這死狗，明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偷偷跟我說壹聲，我記住妳了。
　　秦弈出神地嘆了口氣，豈止是狗子沒說，明河輕影肯定都知道，都沒說……自己還能錘過去不成？她們不說，是因為棒棒自己不肯讓大家說啊。
　　他的目光久久凝註在“女帝”二字上，半晌無法挪開。
　　什麽人皇啊，早說是女帝不就完事了……所以說人類的用詞真是討厭啊……
　　可秦弈腦子裏卻頑固浮現出壹只球，坐那吃瓜。見他看過來，伸著小短手向遠方壹指：“去吧少年！”
　　然後他去逗它，兩人開始打貓貓拳。
　　恍惚間有些不真實感，很難把書中與自己所知的兩種棒棒形象當成同壹個人。
　　哪怕心中明明知道，書中記載那絕對是棒棒，跳脫的語氣也好，看穿本質的遠見也好，以及那種睥睨天下的驕傲，鎮壓壹世的霸道。
　　如出壹轍，從未改變。
　　他發現自己對棒棒的過往真的是幾乎壹無所知，全是相處之中壹點壹點地揭開只言片語，比如金烏是她錘的之類……更細節的故事，她隕落之前估計長達萬載的生涯，所知幾乎沒有。
　　也許外人看這些記載會覺得那都是水，沒啥看頭，對秦弈來說這壹整個書架都是寶庫，是翻開了棒棒的歷史，照見她壹生的經歷。
　　於是這只球的色彩開始絢爛，越來越接近壹個人類形象，越來越真實，書中與現實的兩種棒棒形象終究是慢慢交匯在壹起，變成了最後那位絕色仙子，摁著他說“老實點”。
　　無論是傲視天下的上古人皇，還是坐在肩膀上壹晃壹晃的棒棒。
　　那都是她。
　　他秦弈此世道途的引領者，從未分離的伴侶。
　　是個球還是棒子，還是絕世仙子，都壹樣。
　　來此仙跡村，看來尋找的不是自己的過往，依然是棒棒的。
　　“找到了。”
　　正出神中，身後傳來書仙的聲音：“來看這裏。”
　　秦弈放下竹簡，飛速閃身過去，壹眼就楞了。
　　地面鋪開了壹卷卷軸……隨著卷軸鋪展，越鋪越長，仿佛根本沒有邊際壹樣，不壹會兒就延伸了幾十丈長，書仙停止鋪展，秦弈還能看見那邊還卷著厚厚的根本沒鋪完呢。
　　鋪開的部分密密麻麻全是字，掃壹眼甚至不知道寫了啥，密集得很。
　　“這是什麽？”
　　“歷史之卷，古往今來匯聚於此。妳剛才看的內容也集成在這裏了，這是老夫畢生心血所制的本命之寶……”
　　老夫……秦弈懶得管這小孩到底多少歲，話說妳們畢生心血做的本命法寶是份歷史記錄也是醉了，打起架來是不是又要被人越級？
　　“妳們看這裏！”書仙指著壹處記錄笑道：“這都能找出來，我真是佩服我自己。”
　　秦弈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密密麻麻的記錄之中有壹句話：“瑤光推算天演之變，欲窺流光所逝。帝曰：汝道極矣，此光何用？瑤光對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沒了，就這壹句。
　　不僅是用的棒棒反對的“壓縮文字記錄法”，還春秋筆法，下面沒了。
　　他忍不住看向書仙：“就這？”
　　書仙很是得意地笑道：“我尋遍所有關於天演流光相關，共得三億六千萬條，全是世人猜測與尋覓的廢話以及對此物的來歷描述等等等等……其中與天帝人皇相關者，惟此壹條。”
　　“……很牛逼，然而這有什麽卵用？”
　　“有。”書仙微微壹笑：“我們是修仙的，可不是讀書的。”
　　原來妳也知道妳是修仙的……秦弈正想吐槽，就見書仙伸指輕點在那句記錄上，指尖泛起了悠悠熒光。
　　剎那間，秦弈忽然發現周圍環境都變了，變成了星空之下，靜謐冰川。
　　人形的流蘇正站在面前，擡頭望天。
　　“棒棒！”秦弈差點就要奔過去，旁邊書仙壹把拉住他：“這是看故事，不是真實。”
　　“故事？”秦弈怔了怔，想起當初昆侖虛的見聞，也是類似？
　　“這是我的術法，可以根據真實發生的記錄，重現當時場景。前提是必須絕對是真實記載，還好，這句記錄果然是真的。”
　　“妳……”秦弈猶豫片刻，拍拍他的肩膀：“這能力別告訴其他人，不然很多人會想宰了妳。對了，有關我的記錄等會我篩壹遍，不許偷窺我，尤其是床戲。”
　　書仙沒好氣道：“誰記錄妳那東西？”
　　秦弈卻已經沒心思說話了，出神地看著前方的流蘇。
　　和“夢中”的她，完全壹模壹樣。
　　夢中沒戴那個冠冕，此時的她也沒戴。
　　畢竟那算個禮器吧，不是時時刻刻都戴的東西。
　　此時的她長發飄飄，負手而立，仰首凝註天邊，似在等待。安靜的棒棒，猶如壹尊女神的雕像，絕美而靜謐。
　　天上有四面八卦之形遍布空中，光芒交替閃爍，另壹個纖細美好的身影在虛踩八卦，手按輪盤。
　　更遠壹些有壹群人族強者，護持四方。
　　“算得出麽？”流蘇忽然開口。
　　秦弈的心都震了壹下。
　　“夢中”聽見的，依然是魂音，當時渾渾噩噩，分不清晰。
　　可此時聽見的才是真正的聲音……這似乎是秦弈此生第壹次聽見流蘇的女聲，四個字聽不出什麽威不威嚴霸不霸氣，反正只覺得清脆悅耳，非常好聽。
　　“再等等哈……”天上傳來瑤光的聲音：“開天辟地第壹道光，說是已經化為千萬光芒，可它壹定還有本源存在，不可能瞞得過我。”
　　這聲音倒是更傲更清冷……有點像明河。
　　秦弈忽然知道棒棒為什麽喜歡看聖女墮落釵橫鬢亂的破樣子了……
　　流蘇正在說：“妳興師動眾如此，要是找不到，小心我揍妳。”
　　瑤光“哼”了壹聲。
　　流蘇嘆了口氣：“妳之道也到盡頭了，天演流光無法給妳更多感悟，灌輸給妳也只是能量，對妳到底有什麽用？”
　　瑤光笑笑：“如果妳我都有可能從頭開始呢？妳可不像個沒遠見的人。”
　　流蘇倒沒有反駁這個，擡頭看著天上八卦閃爍，慢慢道：“妳算了什麽？”
　　“不告訴妳。”
　　“便是妳的蔔算，號稱看盡了壹切，也不可能把握壹切細節。妄加安排，說不定適得其反。”流蘇淡淡道：“別搞得到頭來迷人誤己，盡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