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妳也配？

　　卡倫站起身，嘆了口氣，問道：
　　“吃早餐了麽？”
　　“還沒，我餓。”
　　“嗯，妳們把他擡進去吧。”
　　“是，老板。”
　　“是，老板。”
　　皮克和丁科姆壹人壹邊，擡著理查的擔架將他送到了廚房裏。
　　卡倫開始煮餛飩，是自己之前包的小餛飩，先前存放在冰箱裏。
　　很快，壹大碗鮮嫩的小餛飩就被裝盛了起來。
　　“少爺，我來餵他吧。”希莉說道。
　　“嗯，小心燙。”
　　“放心吧少爺，我會註意不會燙到他的。”
　　“我的意思是碗燙，別燙到妳自己，他皮厚，不怕燙。”
　　“……”理查。
　　就著鍋裏剩余的壹點餛飩，卡倫下了點面條，給自己煮了碗餛飩面。
　　理查不僅把餛飩吃完了，連湯也喝光了。
　　希莉驚訝道：“先生，您真厲害，受這麽重的傷胃口還能這麽好。”
　　理查不以為意道：“嗐，不是第壹次了。”
　　卡倫放下筷子，道：“大概，也不會是最後壹次。”
　　“卡倫，沒必要這麽咒我吧。”
　　“妳父親揍完妳後，有什麽變化麽？”
　　“他昨天居然在客廳裏和我媽和我奶奶又說了會兒話，唔，這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嗯，所以妳這頓打挨的很值，是有收獲的。”
　　“妳的意思就是，我要壹直被打到我爸病好？”
　　“怎麽，妳不願意麽？”
　　“我要是說我不願意會不會顯得我很不孝順人品低下？”
　　“這個不是主要問題。”卡倫搖了搖頭，“主要問題是，妳父親大概也是找尋到了為自己治療的法子，那就是揍自己的兒子。他如果想要為自己治療的話，妳沒辦法反抗。”
　　就算沒有父子關系這層牽扯，壹個神牧去對抗述法官，那等同絕望。
　　“哦，天吶，我覺得我未來的生活會很灰暗。”
　　“習慣就好。”
　　“卡倫，妳真冷漠。”
　　“希莉，去把皮克和丁科姆喊來，讓他們把他搬到棺材裏去。”
　　“哦不，卡倫，我收回我剛才冒犯的話！”
　　皮克和丁科姆被喊過來了，擡起擔架，來到庫房，然後二人分別首尾，將理查穩穩舉起，放進棺材中。
　　隨即，二人又推起棺材，借著推車將棺材送到了新買的靈車後面，將棺材送上了靈車。
　　卡倫在此時也走上了靈車，看著躺在裏面的理查，敲了敲棺材壁，問道：
　　“感覺怎麽樣？”
　　理查左右動了動身體，道：“嘿，別說，真沒想到躺棺材裏還挺舒服的。”
　　“尤其是受傷後。”
　　“對，這樣坐車回去就舒服多了，妳是不是之前這樣躺過？”
　　“嗯。”
　　卡倫神情微微壹暗，他確實躺過。
　　“怎麽了？”
　　“沒事，有點想家了。”
　　“想家就回去看看唄，船票嫌慢，就用點券坐神教的傳送法陣，方便得很。”
　　“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
　　卡倫坐上駕駛位，手撫摸著方向盤，重復道：
　　“會回去的。”
　　卡倫沒急著發動車子，而是看著車窗外，慢慢閉上了眼。
　　剛離開瑞藍來到維恩，進入艾倫莊園時，他是經歷過壹小段的迷失。
　　迷失在了信仰者的氛圍中，迷失了在新環境的接觸中，迷失在了艾倫莊園貴族奢華的生活中；
　　雖然後來他主動離開了艾倫莊園進入了約克城生活，但實際上，要說他有什麽具體的目標，他還真講不出來。
　　有些想法，有些念頭，太過虛無，自己腦海中或許有那種感覺，卻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
　　他的生活，到目前為止，更像是壹種“流浪”。
　　到了哪裏，去了哪裏，待在哪裏，好像都沒有壹個明確的目的。
　　不過，他並未因此感到心慌和茫然，因為這大概是大部分人的生活狀態。
　　又有多少人，是整天抱著壹個清晰的目標在生活的呢？
　　畢竟，能夠掌握自己命運和有資格有能力做出明確人生規劃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在這壹基礎上，認真過好生活的每壹天，努力積極地面對自己遇到的人和事，能做到這樣的人，已經算是很優秀的了。
　　不過，卡倫現在反而是有了壹個清晰壹點的小目標。
　　在未來的哪壹天，想回家時，就能回家，不管家旁邊教堂裏，是否住著壹個拉斯瑪。
　　而實現這壹小目標的基本前提，大概就是自己凝聚出神格碎片，成為堪比神殿長老的存在。
　　哦不，
　　壹枚不夠，起步兩枚。
　　卡倫長舒壹口氣，開口道：“睡著了麽？”
　　理查回答道：“沒有啊，知道妳在想心事，不想打擾妳。”
　　“謝謝。”
　　“客氣了，我們兩個之間不用說這個，那個，我很好奇啊，想問壹問。”
　　“問吧。”
　　“妳家裏，是出什麽事了麽？”
　　“嗯。”
　　“如果我去求我爺爺的話，能幫忙解決麽？”
　　“我家裏的事，只能由我親自去解決。”
　　“好吧，妳自己有主意就好。”
　　“我送妳回去吧，我慢點開。”
　　“好的。”
　　卡倫駕駛著靈車，來到了古曼家的別墅門口。
　　他走下來，打開後車門。
　　“秩序——鎖鏈。”
　　兩條術法鎖鏈出現，托舉住棺材，卡倫帶著它從地下車庫進去。
　　畢竟，開著靈車上門拜訪就已經很不合適了，再把棺材送到正門口，那就更誇張了。
　　棺材擺放在地下室後，卡倫伸手將理查背起來。
　　“那個，棺材我就不帶走了，感覺以後妳還用得上。”
　　“謝謝。”
　　“不用說謝謝，很奇怪。”
　　“妳也知道！”
　　卡倫背著理查走上去，樓梯上方的門被打開，露出了艾森先生的身影。
　　艾森先生看著卡倫背著自己兒子上來，目光當即壹瞪：
　　“自己不能走！”
　　理查被嚇得直接從卡倫身上滑落，如果不是卡倫伸手拽著，理查得從樓梯上翻滾下去傷上加傷。
　　艾森先生走了下來，將理查扛起。
　　理查身體在顫抖，抓著卡倫的手臂，嘴裏無聲喊著“不要！”
　　但卡倫主動抽出了手，看著他被親愛的父親扛了上去。
　　不過艾森先生自然不可能在家裏有客人時再打孩子，而是將理查丟到了沙發上，他自己則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
　　居然能坐在客廳裏，不逃進書房了，看來病情真的是明顯好轉。
　　“卡倫來啦。”凱曦端著茶走了過來。
　　“夫人，您好。”
　　“來，坐。”
　　“老夫人呢？”卡倫問道。
　　“在廚房呢。”
　　“我去幫忙吧。”
　　“那個……”凱曦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婆婆不喜歡第二個人進入廚房幹擾到她的工作，在婆婆看來，為壹家人準備餐食是壹件神聖且不容褻瀆的事。
　　上次破例還是因為婆婆好像看出來自己丈夫要打兒子了，提前把自己支走好讓她的兒子更好發揮地打自己的兒子。
　　“怎麽了，夫人？”
　　“沒事，妳去吧。”
　　“好的，夫人。”
　　卡倫走向廚房。
　　凱曦則聳了聳肩，她就是故意沒提醒卡倫，但倒不是刻意存著什麽壞心思，而是她覺得自己婆婆對待卡倫有些不壹樣。
　　廚房很寬敞，卡倫走近時就已經聞到了香味。
　　然後，他看見壹個老婦人正在裏面忙碌著。
　　可以看出來，她今天準備的菜有很多，明顯是因為自己。
　　在她身上，自己是能感覺到類似梅森叔叔和瑪麗嬸嬸的感覺。
　　“喲，卡倫，妳來啦。”唐麗夫人發現卡倫站在廚房門口，馬上放下手中的事走到卡倫面前，伸手抓著卡倫的手輕撫著，“怎麽感覺妳瘦了壹些？”
　　“沒有吧，我反而覺得自己可能胖了點。”
　　“不，妳瘦了，妳是真的瘦了，理查是胖了。”
　　卡倫很想回答，理查不是胖了，他是被打腫了。
　　“任務辛苦吧？”
　　“不辛苦，和度假壹樣。”
　　“胡說，都瘦了怎麽可能不辛苦，昨天理查後半夜疼得睡不著，就正好給我們講述了暗月島的事情，妳辛苦了。”
　　“和我又沒什麽關系。”
　　卡倫相信理查不可能跟家裏人講他背著貝爾納遺體去蛇島處理的事。
　　唐麗夫人笑道：“發生那麽多事情，怎麽可能會和妳沒關系。”
　　卡倫不爭辯了，他很懷疑狄斯分身來維恩時，見過了她。
　　“您在做什麽菜？”
　　“我還沒想好呢，食材準備了很多，妳喜歡吃清淡壹點的對吧，上次妳說過。”
　　“是的，不過我都能吃得慣。”
　　“是麽，還是得按照妳的口味來，妳難得來家裏壹趟。”
　　“我來幫您吧，夫人。”
　　“妳會烹飪？哦，是了，好像聽理查說過。”
　　唐麗夫人主動讓開了位置，讓卡倫來發揮，看見卡倫切菜和處理菜的熟稔，唐麗夫人嘆息道：
　　“孩子，這些年生活過得很苦吧。”
　　“不，我是喜歡研究做飯，我覺得，看著家裏人很幸福地享用自己做的菜肴是壹件讓人很開心的事。”
　　“對，我也喜歡這種感覺。”
　　卡倫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菜。
　　旁邊的唐麗夫人壹開始只是好奇地看著，順便說說話，但看著看著，她發現不對了，因為她發現卡倫不是在嘗試什麽新菜式，他分明有壹整套菜系在心裏。
　　漸漸的，聊天變成了：
　　“這壹步的目的是什麽？”
　　“哦，還能這樣處理？”
　　“是嘛，還可以這麽做。”
　　“我下次也要嘗試壹下！”
　　……
　　“開飯了！”
　　唐麗夫人喊來了凱曦開始幫忙擺盤。
　　卡倫洗了手走向客廳，艾森先生放下報紙，向卡倫點了點頭，起身向廚房走去。
　　理查則臉朝下，趴在沙發上，像是睡著了。
　　卡倫上前，推了推他，理查翻過身，卡倫發現他臉上竟然被蒙上了壹層白絲，再拉扯他的衣領，卡倫發現衣領裏面的皮膚上也有壹層白絲。
　　“唔……”
　　理查從迷迷糊糊中醒來。
　　“我怎麽感覺臉上身上粘乎乎的。”
　　理查摸了壹下自己的臉，疑惑道：“這是什麽？”
　　“那只蟲子，妳吞下了吧？”
　　“吞了啊，讓孟菲斯幫忙檢查了壹下後，我就吞了啊，也洗過了，用溪水沖了沖。”
　　“那就是那只蟲子發揮作用了，在幫妳治療。”
　　“是麽，這麽神奇的麽，咦，好像真的比早上去妳家時要好多了。”理查從沙發上站起來，“幹，我居然能站起來了。”
　　“治療效果很不錯。”
　　“是的，卡倫，妳到底送給我什麽神奇的蟲子，對了，可千萬不能讓我爸知道。”
　　“妳爸剛剛就坐在妳旁邊看報紙，妳說他可能沒發現麽？”
　　“說不準的啊，他怎麽可能想到我體內有這麽神奇的壹只蟲子，嘿嘿！”
　　“是啊，他應該不知道的。”
　　“我去盥洗室清理壹下，哦，我的拐棍，我不能待會兒直接走過去，不然就太明顯了。”
　　“好的。”
　　卡倫先走到餐廳，看見艾森先生就在那兒坐著，雖然他沈著壹張臉，也不知道幫忙，但他現在能主動坐在這裏，就是天大的進步。
　　忙碌著的唐麗夫人和凱曦看見他坐在這裏，兩個女人似乎都感動得要想哭。
　　卡倫先在艾森先生旁邊坐下，小聲道：
　　“下次打完後不要著急對他用治療術，否則會抑制他體內那只蟲子對他身體的修復作用。”
　　艾森先生聞言，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時，德隆老爺子回來了，看見坐在餐廳裏的艾森，他用力眨了眨眼以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然後，他才註意到卡倫：“哦，卡倫，歡迎妳來家裏做客！”
　　“感謝您的款待。”卡倫馬上起身回禮。
　　他對唐麗夫人有姥姥的感覺，但對德隆老爺子不會這樣，其實，哪怕是血緣關系，也是要靠相處來定親疏的。
　　理查拄著拐杖來到了餐廳坐下，看著桌上的菜肴，他馬上喊道：
　　“這是卡倫做的菜！”
　　“是的，是的，卡倫今天可幫了我大忙，說來慚愧，我居然讓客人親自烹飪，但我真的很想瞧壹瞧卡倫的廚藝。
　　卡倫，以後妳經常到家裏來，教我做菜，好麽？”
　　“好的，有時間的話我會經常來。”
　　“嗯，放心，我會讓理查去喊妳的，呵呵。”
　　壹頓豐盛的午餐，所有人都吃得很開心，包括艾森先生。
　　德隆老爺子高興道：“看來我請假回來用午餐真的是明智之舉，否則我將錯過這樣的美味，那真的是罪過啊！”
　　飯後，上了甜點，卡倫燉的銀耳蓮子湯。
　　大家壹邊享用甜點壹邊說著話。
　　這時，唐麗夫人開口道：“老頭子，妳上次說的那個名額，能不能幫卡倫也運作壹個？”
　　“什麽名額？”卡倫疑惑道。
　　德隆老爺子有些奇怪，他相信妻子清楚那個名額到底有多難弄，他承認卡倫的優秀，但整個約克城大區適齡優秀的年輕人實在是太多，自己靠著關系把自己孫子理查弄進去已經很艱難了，怎麽可能再弄出來壹個？
　　所以，他很好奇妻子為什麽會開這個口，人情不是這麽做的。
　　不過，想到卡倫曾救過自己兒子和兒媳婦的命，德隆老爺子又不禁為自己先前的念頭懺悔。
　　“我盡量去運作壹下，實在不行的話，我就把理查的名額給卡倫，反正，理查也承認卡倫比他優秀。”
　　理查馬上道：“嗯，我同意！”
　　艾森先生依舊撲克臉。
　　凱曦臉上則露出了尷尬之色，她又不想自己兒子失去機會，但又清楚，理查的名額給卡倫，是應該的。
　　卡倫問道：“是競選輪回之門的名額麽？”
　　“是的，沒錯。”德隆回答道。
　　“哦，我已經報名了。”
　　“報名了？誰幫妳報的？”
　　“沃福倫主教。”
　　“沃福倫主教？”德隆老爺子疑惑道，“他幫妳報的名？”
　　顯然，因為自家孫子理查的原因，德隆老爺子也知道當初關於暗月公主拋棄主教孫子投入秩序之鞭隊員懷抱的故事。
　　“嗯，是的，另外，是傾向於靈魂層面的選拔方式，理查這段時間可以多用點功。”
　　卡倫不介意泄題，因為他相信，沃福倫主教既然泄題給了自己，那他肯定也泄題給了萊昂和勞雷。
　　德隆老爺子笑道：“這真好，卡倫，妳要加油，理查，妳也要加油，就算最終沒能被選上，但能從大區裏出去和神教其他優秀的年輕人認識和切磋，也是很不錯的壹場體驗和經歷。”
　　“好的，爺爺，我明白了。”
　　艾森開口道：“只是靈魂測試的話……”
　　理查嚇得馬上喊道：“我明天就去卡倫那裏，我們壹起研究學習，爭取通過選拔。”
　　卡倫開口道：“我明天出城，去見我未婚妻。”
　　“卡倫，妳不能這樣，兄弟重要還是女人重要？”
　　“她比妳重要多了。”
　　“好吧。”
　　唐麗夫人開口道：“下次有機會帶她來家裏做客，好麽？”
　　“好的，她現在身體有些不方便，以後會的。”卡倫回應道。
　　接下來，卡倫又坐了壹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艾森先生如蒙大赦，起身走入了自己的書房。
　　凱曦則攙扶著自己兒子去樓上臥室休息養傷。
　　德隆老爺子有些好奇地湊到自己妻子身邊，問道：“剛剛妳怎麽會提那個名額的事？還好卡倫已經被報名了。”
　　唐麗夫人反問道：“理查能有的，卡倫不能有？”
　　“這是什麽道理，我承認理查的名額給卡倫是對的，但我畢竟是理查的爺爺，我又不是卡倫的爺爺。”
　　唐麗夫人聞言，擡起頭，看著自己的丈夫，面帶微笑，想說什麽，終是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那夫人，我就先回部門了，還有些事要處理，這段時間正好比較忙，等忙完這陣子，我再帶妳去泡溫泉調理壹下身體。”
　　等德隆老爺子出門後，為自己倒了壹杯茶的唐麗夫人低頭抿了壹口茶，嘆了口氣，淡淡道：
　　“呵，妳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