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壹章 吃點心

　　理查本就對新人說過，要帶他去點心鋪。
　　這次任務裏，從他和隊長的對話以及和卡倫的交流中，理查明顯能夠感覺到這個新人的不壹般。
　　因為新人不壹般，所以理查覺得自己更應該帶著他去點心鋪拉近關系！
　　誰叫古曼家的少爺性格開朗，最擅長拉關系呢。
　　隊長伸了個懶腰，然後目光在全場掃過，壹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雖然之前也沒半點聲音。
　　雖然假隊長被卡倫壹槍崩了，但真隊長能有資格“被消失”，本就是壹種實力的肯定。
　　獵狗小隊的獵狗們，對他們的頭領，壹向看得最清晰。
　　等了半個多小時後，黑霧逐漸出現在密室內。
　　這個畫面給人以極大的心理壓力，有壹種被關進毒氣室處決的既視感。
　　不過卡倫也清楚他們不是故意的，這就像是某種模版，既然套用了秩序之鞭審訊室的場景，那接下來的運轉自然就會和這壹套東西帶著連系，不出意外的話，審訊室裏應該也常用這壹招來擊垮被審訊者的心理防線。
　　終於，在黑霧達到壹定濃度後，四周所有的光源都完全消失。
　　“呼……”
　　卡倫睜開了眼，坐起身，艾森先生也是剛剛坐起來，而隊長，已經站在前面開始做起了拉伸動作。
　　天還是黑色的，但時間上已經過去了壹個白天，相當於所有人都在這個山坡上躺了這麽久，肌肉酸疼感必不可免，另外還有來自腹部的強烈饑餓感。
　　漸漸的，所有人都醒了過來。
　　馬洛他們作為二隊，從坡下走了過來，卡倫主動走向他，開口道：“很抱歉，當時那個環境下我確定隊長是假的，所以我想當然地認為被隊長帶回來的妳也是假的，這才向妳開了槍。”
　　馬洛伸手拍了壹下卡倫的肩膀，笑道：
　　“多大點事啊，我能理解的，瞧妳還居然特意過來解釋壹下，有這個必要麽。”
　　卡倫點了點頭。
　　果然，脫離了椅子的束縛和隔離後，隊友之間的氛圍又瞬間變回了理解與包容。
　　“啊，我的脖子。”
　　梵妮摸著自己的脖子，她應該是睡落枕了。
　　卡倫蹲下來，伸手幫她輕輕按捏。
　　“唔……呼……舒服……”
　　姵茖見狀，對卡倫道：“哎呀，人家的胸也抽筋了。”
　　卡倫壹邊繼續幫梵妮松著脖子壹邊道：“小心乳腺增生。”
　　“……”姵茖。
　　“好了，舒服多了。”梵妮對卡倫微笑。
　　卡倫站起身，走到隊長身邊：“隊長，大家都好餓。”
　　尼奧看著卡倫，道：“妳知道在郊區隨便找壹家農戶供這麽多人吃頓飯得需要多少錢麽？”
　　“額……能猜得到。”
　　壹般來說，農家樂都不便宜。
　　“所以不急，待會兒會有人來請我們吃東西。”尼奧繼續做著伸展運動，“我壹開始接到這個任務時就覺得有些奇怪，但沒往這方面想，下次我會留意，盡量不會再碰這種任務了。”
　　沒事，我已經安排好了。
　　果不其然，很快，兩輛卡車開了過來，在下方停下，開車的是神職人員。
　　尼奧主動走了下來，和對方帶頭的人開始對話，然後簽署了壹份文件，隨後尼奧對著上面的隊員們喊道：
　　“下來了，簽字吃飯！”
　　所有人都走了下來，在保密文件上簽字，基本都沒有仔細看過文件條款，不是他們對自己的權益不上心，而是大家心裏都清楚，就算有什麽意見這個文件也不可能被更改。
　　餐食就很普通了，面包和奶茶。
　　奶茶是那種加了壹點茶葉再加了壹點牛奶然後加入了大量的水兌出來的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營養試劑瓶，這算是點券產品了，不過現實裏用雷爾也能買到，但會很貴。
　　接下來，這幫人還要去給安東尼和坎塞小隊的人餵這些，以防止他們的身體在現實裏餓死和渴死。
　　卡倫忽然想到了壹個很嚴重的後果，那就是自己小隊也就是躺壹個白天的功夫，大家都是成年人，身體自我控制力還行，要是再做幾個時間輪回，豈不是現實裏身體的拉撒也全都會在衣服裏解決？
　　嘖……
　　壹時間，卡倫更慶幸自己拒絕了這類任務的後續安排了。
　　喝營養試劑時，隊長抓了壹大把往卡倫懷裏塞，卡倫見狀，只能用自己的內兜裝住。
　　旁邊的理查看到這壹幕，也有樣學樣地偷偷抓了壹大把，塞到了身旁孟菲斯的懷裏，孟菲斯沒來得及反應，幾個瓶子掉在了地上。
　　“快撿起來，藏好。”理查催促道。
　　孟菲斯沒拿，繼續慢慢吃著面包。
　　“呵，我看妳是沒過過苦日子。”
　　孟菲斯壹邊撕扯著面包壹邊問道：“妳過過苦日子？”
　　“是啊，小時候那會兒家裏條件不好，我爸整天悶在家裏不幹事，我媽離家出走了，日子過得有這壹頓沒下壹頓的，唉。”
　　“哦，是這樣啊。”
　　聽到對話的卡倫忍不住想笑，扭頭看向理查，但理查先壹步對卡倫道：
　　“卡倫，待會兒我們壹起去點心店吧，這個任務真是太折騰人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放松壹下。”說著，理查伸手摟住了孟菲斯，笑著道，“我都和新人說好了，我們待會兒壹起去，嘿嘿。”
　　“妳們兩個……要壹起去點心鋪？”
　　“是啊，妳來不？”
　　“我就不來了，妳們慢慢享用點心。”
　　卡倫覺得，等回家後，自己這個表弟肯定要很慘了。
　　平時話不多的人，真的生氣時，往往會更暴躁。
　　卡車載著所有人來到了鐵軌交匯處，等到壹輛火車經過時，所有人都跳上了車。
　　卡倫留意到，上車後的所有人都在很細心地盯著火車外的場景看，大家都有點心理陰影了，生怕這又是壹個循環。
　　所以，這種測試，必然會對測試者產生影響。
　　好在，火車終於進站，大家下車後臉上都有長舒壹口氣的神情。
　　“這次任務後的聚餐暫時推遲，因為我相信大家現在都更想回到家洗個熱水澡再躺在床上好好睡壹覺，好了，現在解散！”
　　尼奧解散了隊伍，並未對這次任務的執行進行復盤和分析，畢竟今天的測試是需要執行保密條例的，也不適合在公開場合說什麽。
　　“隊長，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我明天來找妳聊聊。”尼奧對卡倫比劃了壹個接電話的手勢，“如果確認來的話，我會先打電話通知妳。”
　　“好的隊長，歡迎妳來做客，提前打電話，我下廚。”
　　“哦，那我現在就已經開始期待了，妳回去吧，我要先去壹趟教務大樓把那個給我頒布任務的副主任拉出來打壹頓。”
　　“記得替我也打壹拳。”
　　“當然。”
　　卡倫坐上了自己的車，還沒發動車子，後車門就被打開，理查和孟菲斯都坐了進來。
　　“要我送妳們去點心鋪？”
　　卡倫這輩子蘇醒以來做過不少瘋狂的事，但好像沒壹件事比得過送壹對父子去嫖娼。
　　“新人害羞啦，不好意思去啦，妳看看新人的面相和習慣，壹看就是那種性格沈悶不喜歡說話的人，唉。”
　　理查發出了嘆息，繼續道：
　　“放心，以後任務上的事妳罩著我，生活上的事我罩著妳，開導性格內向的人我最有經驗了。”
　　卡倫點了點頭，道：“那妳加油。”
　　“哈哈，卡倫，送我回家吧，我是打出租車來的，哦，對了，新人妳是住哪裏的，我記得妳是坐卡倫車過來的對吧？”
　　卡倫開口道：“孟菲斯的家離我家很近，我先送妳回去，和妳家裏人早點報個平安，其實現在在站臺那兒，妳可以借用管理員辦公室裏的電話先給家裏打壹個過去的。”
　　“不急不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就是出壹個任務麽，小事。”
　　“我是怕妳外婆她們擔心妳。”
　　“她們擔心我還不如擔心我爸，妳知道麽卡倫，我爸請長假了，在我們執行這個任務的前壹天。”
　　“咦，是麽？”
　　“是啊，現在外婆和母親小姑她們大概更擔心我爸會忽然想不開自殺吧。”
　　“沒那麽嚴重的。”
　　“誰又能說的準呢，哎呀，反正我是懶得擔心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媽早點改嫁個正常點的男人更好。”
　　卡倫默默地抽出壹根煙，咬在嘴裏，又拿出火機點燃。
　　“妳不是不抽煙的麽？”理查好奇地問道。
　　卡倫夾著煙，放在車窗外抖了抖，道：
　　“敬妳的。”
　　“敬我的，那給我也來壹根。”
　　卡倫將煙盒和火機都遞給理查，道：“能抽就抽吧。”
　　理查拿著煙盒，拔出兩根，送到孟菲斯面前，孟菲斯沒伸手接。
　　“呵呵，煙都不會抽。”
　　理查給自己點了壹根，沒過肺，吸入口中後鼓起腮幫子對著前方吐出壹個完美的煙圈，
　　瞥了壹眼孟菲斯，
　　道：
　　“這是男人的魅力，能圈住女人的心，否則老婆就要自己跑嘍。”
　　“呵呵呵……”
　　卡倫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哈……”
　　理查看自己的表演贏得了卡倫的反饋，也跟著笑了起來。
　　卡倫倒是清楚理查為什麽在孟菲斯面前這麽活躍，有點故意表現的意思，就像是他當初第壹次見到自己時的那種熱情壹樣，他對血緣關系有著天生的親和感，正因為“喜歡”這個新人，所以才會盡可能地在他面前說壹些誇張的話和做壹些誇張的動作。
　　終於，古曼家到了。
　　理查下車後還不忘趴在卡倫車窗邊道：“來家裏玩啊，我奶奶很喜歡妳。”
　　“我會的，另外妳父親那邊……”
　　“他啊，他沒救了，妳別費精力了。”
　　“好的。”
　　理查做出了壹個誇張的手勢，再加壹個轉身，指向斜前方，道：
　　“忠誠的秩序之鞭即將回歸他溫暖的家庭！”
　　卡倫附和道：“皮鞭要回家了。”
　　“再見。”
　　“再見。”
　　卡倫發動了車，駛出了這個街區後停了下來，不能開太遠，孟菲斯……不，艾森舅舅還得回家。
　　“我想問壹件事，可以麽？”
　　卡倫點了點頭，心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您問吧。”
　　“怎麽回事？”
　　很言簡意賅的問題。
　　卡倫伸了個懶腰，腦子裏在快速編織著理由，這個理由有點難，卡倫只能壹邊繼續編壹邊道：
　　“您猜猜？”
　　“我不敢猜。”
　　卡倫抿了抿嘴唇，擡起頭，通過自己眼前的後視鏡看向坐在後車座的艾森舅舅。
　　艾森舅舅也通過後視鏡在看著卡倫；
　　但卡倫發現，艾森舅舅的目光，有些閃躲。
　　其實卡倫早就留意到了，從密室裏出來後，哪怕有理查在中間插科打諢，但艾森舅舅從沒有正視過自己。
　　大概，在那個特殊空間內，自己龐大且威嚴的身軀，給舅舅心裏又留下了壹道深刻的陰影。
　　好的，
　　妳在害怕，
　　既然妳在害怕，那我就不怕了。
　　卡倫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目光也變得越來越深沈。
　　鏡面中，艾森舅舅的脖子，下意識地往下縮了縮，目光開始不斷地遊離，不敢和卡倫接觸。
　　作為壹個正統的教會家庭出身，神殿長老對於他來說，意味著莊嚴、肅穆與偉大。
　　事實上，除了卡倫這個特殊家庭之外，教會圈子內幾乎所有人對這個層次的存在都是無比敬畏的。
　　沈默，持續了大概壹分鐘。
　　卡倫的神情逐漸變得越來越嚴肅，而艾森舅舅，則開始越來越像壹只受驚的老鼠。
　　大概，先前問卡倫這個問題時，他已經鼓起所有勇氣了，因為他的心裏，其實早就有了壹些答案，最重要的是，在那個環境下，他親眼目睹，不，是幾百道目光共同目睹，這是絕對的真實，也是絕對的可信，完全找不到可以辯駁與懷疑的地方。
　　“呵……”
　　卡倫笑了壹聲。
　　艾森張開嘴，像是有些難以呼吸，他的雙手下意識地攥住自己的褲腿。
　　看著這樣的舅舅，卡倫心裏有些不忍，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裝完了之後再在自己親戚面前裝，這其實無法給他帶來什麽快樂。
　　但他需要為自己，為狄斯，以及為古曼家負責。
　　看著自家舅舅現在的表現，就足以看出來秩序神教在古曼家人心底到底有著怎樣的神聖地位。
　　他和尼奧隊長不壹樣，隊長和自己都是離經叛道的人，不，隊長甚至已經把自己洗白了，是真白的那種。
　　卡倫開口道：“有些事既然發生了，那它肯定有它的理由，妳覺得呢？”
　　艾森舅舅馬上點頭，道：“您說的是。”
　　“但現在，不是妳該知道的時候。”
　　“是，我明白了。”
　　“下車吧，就當壹切照常，我不希望我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
　　“好，我知道了。”
　　卡倫雙手置於胸前，誠聲道：
　　“贊美秩序。”
　　艾森舅舅馬上做出壹樣的姿勢：
　　“贊美秩序。”
　　艾森舅舅下了車。
　　卡倫開口道：“艾森先生。”
　　“嗯？”
　　“妳可以多關心關心妳的兒子。”
　　“好的，我知道了。”
　　……
　　“累不累，受傷了沒有？”凱曦見兒子回來了，馬上拉著兒子的手坐了下來仔細檢查。
　　“沒事，母親，這次任務安全得很，連壹根毛都沒傷到。”
　　“真的麽？”
　　“真的，真的，對了，父親呢？”
　　“妳父親昨天沒回來。”
　　“沒回來？他應該有事吧。”
　　“他都請假了，還能有什麽事？”
　　“母親，父親也需要自己的隱私，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的隱私，夫妻之間更是如此。”
　　“好了，知道妳會說話，我去看看廚房裏還有什麽，給妳做些吃的。”
　　“哦，天吶，看看這位賢惠美麗的女人她是誰呢，啊，她是我的母親，迷人的凱曦女士！”
　　凱曦笑著搖頭走入廚房，途中還不忘提醒：“妳餓了的話先吃些茶幾上的點心，我親手做的。”
　　理查坐在沙發上，端著水杯喝了壹口水，然後拿起壹塊點心送入口中。
　　這時，壹道陰影出現在了理查的面前。
　　理查擡起頭，
　　看見父親站在自己面前。
　　“父親，您回來啦。”
　　艾森先生壹言不發。
　　理查眨了眨眼，指了指茶幾上母親親手做的點心，好心問道：
　　“父親，吃塊點心？”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