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7章 禮物

　　龍虎山上，張若素看著那壹句大概是飛著來的，滿臉狐疑。
　　然後本能做出猜測。
　　嗯，飛來的，難道是加急快遞，直接航空運輸？
　　這幫點小忙就幫點小忙，還送什麽禮物。
　　實在是太客氣了。
　　老道士手指飛快，打開手機APP，滿臉期待，卻發現根本沒有給自己這個號碼發的快遞。
　　心底越發狐疑。
　　很快，張若素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初時，是那位年輕道士心裏放心不下，又去看了泉市附近的狀況，然後發現又壹道強烈法力反應從泉市離開，讓他心裏咯噔壹下，再定睛壹看，這次竟是直接奔著自家來的，當即讓他出了壹身的冷汗。
　　連忙跑去找了張若素，把事情壹說。
　　老道士先是壹怔，而後這才反應過來那句大概是飛著來是什麽意思，嘴角壹抽，險些把胡子給揪下來，可看著有些慌亂的晚輩，還是面色溫和，安撫道：“這很正常，不必大驚小怪的。”
　　“只是道友給送個禮物。”
　　“瞧，這不是來了嗎？”
　　伴隨著長風呼嘯，壹柄八面漢劍自遠處而來，周圍縈繞大團風氣，壹位位道人都察覺到這不速之客，各自擡頭，卻又聽到張若素輕描淡寫的聲音，老者只在山巔，聲音卻在整座龍虎山每壹名道人耳邊響起，道：
　　“都散了吧，不就是壹把飛劍，道友送點東西過來罷了，看什麽看。”
　　“且去修行。”
　　於是眾人這才安下心來，張若素風輕雲淡，心頭暗爽，得意洋洋，飛劍送禮，誰人見過？擡手壹招，那柄八面漢劍低聲鳴嘯，被流風牽引，落在了張若素手邊，手機上懸著個手機，有導航聲音道：
　　“此次導航已經結束，路程五百八十二公裏，您壹共在三百壹十段路程超速，違章拍照壹千三百次，導航提醒您，安全駕駛，為人為己，請盡快到就近派出所自首……”
　　“已經自動聯系到龍虎山派出所。”
　　張若素：“……”
　　年輕道人：“……”
　　老道士呆了下，倒是忍俊不禁，豁達壹笑，道：“倒還真是跟著時代”，將手機摘下來，遞給旁邊年輕弟子，吩咐道：“去給他充滿了。”
　　那道人接過手機，卻還心底好奇，不知這飛劍傳訊來的是什麽禮物。
　　張若素也不趕他走。
　　施施然打開了快遞盒子，看到了壹顆滿面不甘的人頭。
　　老道動作壹頓。
　　旁邊那兩個年輕道人更是駭地面色發白。
　　老天師眉頭微掀，下意識以為，這個才是那館主口裏的動靜和麻煩，旋即否定這壹可能。
　　並指壹點。
　　已是發現了那隱蔽的真靈，將其取出。
　　五指微張，畫面演化。
　　……
　　衛淵接到了壹個電話。
　　電話是來自於龍虎山，來自於張若素。
　　衛淵看到打來的人是誰，動作頓了頓，接通了電話，兩人沈默了下，然後他第壹次聽到了張若素的聲音，蒼老而沈穩，緩緩道：“衛道友，神交已久了啊。”
　　衛淵之前就猜測過張若素的身份。
　　畢竟，之前淮水改道的事情，就不是壹般天師府弟子所能遮掩的。
　　對於這聲音的蒼老，雖然有些微詫異，卻也能夠接受。
　　道：“道長看來已經看過那道真靈了。”
　　張若素緩聲道：“自然如此。”
　　“這人是櫻島扶桑京都名寺的下壹代主持人選，當代主持的獨子，茂木義行，這壹次他親自來我神州，竟然盯上了神州的神性和靈脈，也就是他口中的所謂不死不滅之物，此事多謝道友，以雷霆霹靂手段，將其拿下。”
　　衛淵嗯了壹聲，詢問道：
　　“我將其擊殺，是不是給道友添了麻煩？”
　　“呵……當然不算。”
　　“那道友打算怎麽處理這扶桑的大派弟子？可是要抹去天機，防止被扶桑那邊尋來？”
　　這也是衛淵先前所想，官方最有可能選擇的方案，這樣直接來個死無對證。
　　天師府中，慈眉善目的老道人平淡答道：
　　“抹去天機？”
　　“當然不，應當把這顆人頭好好包裝壹下，然後送給京都寺廟。”
　　張若素道：“他們覬覦神州，行此腌臜手段，已經是犯我神州之事。”
　　“於此家國之事上，我等自當寸步不讓，十倍償還。”
　　他笑了笑，道：
　　“其實這也算是有點講究的。”
　　“咱們畢竟是禮儀之邦，堂堂華夏。”
　　“他把自家子弟送來，我們就把他子弟再送回去，這個，就叫禮尚往來；表面上可以稍微給他們留壹點，這叫大國風範，裏子上半點不讓，而這叫規矩底線；他們若不識趣，那就連這面子也不用留了，這個叫先禮後兵。”
　　“咱們神州不少人讀書，總覺得要儒雅要溫和，要走中庸，這不對……”
　　“中庸是強大者對自我力量和欲望的克制和約束，是我可以輕易做到其他的，可以霸道行事，恣意掠奪鎮壓弱者，但是我克己為善，自我約束，走規矩，這個叫中庸；而不是沒得選只能這麽做，給人排擠欺負了，還安慰自己說這叫中庸，是祖宗之法，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壹手書本壹手刀劍，滿腹經綸下面是刀槍劍戟，這才對。”
　　衛淵道：“他們會如何？”
　　張若素微微壹笑，答道：“他們會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客客氣氣收下禮物，然後送出上等靈材作為回禮和賠罪，表面上和氣謙恭，不知情的人會覺得他們和我們關系很好。”
　　“他們壹貫如此。”
　　“善良會被當做軟弱，大度會當做可欺，像是豺狼，有小禮而無大義。他們只認得刀劍和疼痛，只有唯獨堂堂正正地打服，讓他們知道永不可犯我神州，才能學得乖巧。”
　　“無關緊要的面子上可稍微留些，給他們個臺階。”
　　“可裏子裏，我神州的每壹寸都是淌著鮮血的，壹步不讓。”
　　衛淵道：“張道友對他們倒是了解。”
　　張若素笑呵呵道：“老道沒什麽天賦，只能苦練，少時曾去戰亂國界磨礪拳腳，而後封去法脈，自東而西，遊歷東瀛，高麗，霧都，壹路打了回來，而立之年回了龍虎山，這才繼承了師父的衣缽。”
　　“床底還扔著兩把折了刃的東瀛名刀。”
　　“在古時候，龍虎山要壓神州法脈；而今這地球各國之間都有聯系，龍虎自然要壓覆天下法脈，才能有資格繼承衣缽啊。”
　　衛淵沈吟了下，張開手掌，那壹枚印璽在掌心之上起起伏伏。
　　他道：“張道友，這件‘禮物’，過幾日能不能由我親自送去？”
　　他還記得，那扶桑人打算和太平部結盟的打算，此事無關於其他，作為神州太平道弟子，他現在壹身道行有壹半都是太平嫡傳，此事必須親自去壹趟，還可以順便打探打探徐巿的情況。
　　當然，要等到殷商祖脈和山神印璽聯系起來。
　　要有自己的底牌，能有壹定把握遭遇徐巿全身而退。
　　張若素訝然，而後頷首應道：“當然。”
　　老道士笑道：“到時候，道友妳親自來龍虎山，取了此物，老道雖然沒有辦法下山太久，不過倒是也能讓師弟陪著道友去壹趟扶桑京都城。”
　　兩人又寒暄了壹會兒，才結束通話。
　　張若素撫須嘆道：“還是手機方便，以前養著靈獸太慢了。”
　　他又看了看快遞盒子裏的人頭，白眉微微皺起，拂袖讓另壹名道人將這盒子抱著，吩咐道：
　　“去用冰符凍了，等他來取。”
　　“是，天師。”
　　那年輕道人捧著盒子離去。
　　才走數步，張若素便又凝眉喚道：“唉，回來回來。”
　　“罷了，用什麽冰符，去找個福爾馬林泡了就行，待遇那麽好做什麽。”
　　“這……明白了，師祖。”
　　又走數步，年輕道人腳步放緩，心中默默數著數字，果不其然，不過數步，張若素又開口道：
　　“等壹等。”
　　老道士白眉糾結，最後道：“用福爾馬林也太便宜他了。”
　　“妳且下山去，隨便尋個工地，提桶石灰回來，腌壹腌，別發黴發臭了就行，天氣熱，別弄得哪裏都臭，這兒可是龍虎山清凈聖地，太臭了丟人。”
　　年輕道人應壹聲道：
　　“得嘞，太師父！”
　　轉身快步離去。
　　張若素搖頭，自嘲壹把年紀，竟又有些收斂不住脾氣，屈指在八面漢劍上敲了敲，連敲三下，剛剛奔走千裏而散去的狂風敕令又重新匯聚，密布在整個劍的劍身上。
　　然後把手機往上面壹放，隨手壹拋，八面漢劍鳴嘯，轉眼便自龍虎山飛出。
　　……
　　當日下午，衛淵給行動組打了個電話，詢問先前那太平道弟子的狀態。
　　張浩沈默，語氣低沈回答道：“……沒能救回來。”
　　“他全身的內臟都快被毒物腐蝕成黑色的了，還能活著撐過去已經是奇跡了，不管是現代的醫學，還是說道術，都沒法子把他救下，抱歉。”
　　衛淵反倒安慰張浩道：“無妨。”
　　“妳們也應該盡力了。”
　　想了想，他岔開話題，“對了，先前那攤位上的邪物都處理了嗎？”
　　張浩答道：“大部分都解決了，只是有壹件事情還有些棘手。”
　　“那些邪物本身被那老東西下了手腳，不管誕生出的靈性是善是惡，邪物本身都會牽引他們作惡，其自身良知能夠制衡壹段時間已經是極限，時間越長，就越容易被影響，最終導向邪靈這壹存在。”
　　“有壹件五十年前送出的邪物，靈性已經繼續到極限。”
　　“我們擔心會出現問題。”
　　衛淵怔了下，他想到前壹段時間見到的畫中靈，詢問道：
　　“那和這件邪物有關的人。”
　　“是不是叫做安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