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知難而退

　　芙雷婭壹開口，布蘭多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不過他也冷靜下來了，至少六十級以上的隱藏任務他親身經歷的就有三個，知道的更多，犯不著為了其中壹個而冒險。
　　他對抗艾伯頓就幾乎盡了全力，面對六十級以上的角色根本就是有死無生。
　　而且他還想到另外壹個問題。在第壹次黑玫瑰戰爭結束後，瑪達拉的大軍在之後的壹個月中慢慢退出埃魯因境內，而亡靈對於這壹帶的控制事實上壹直持續到八月中旬。在那之前這壹帶幾乎都是渺無人煙的無人區。
　　而亡靈肯定不可能來探索這座山谷，即使它們想也沒有這個能力，門口的十四環雷擊術就能讓它們知難而退。
　　也就是說，至少在八月中旬以前，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利用。想到這壹點，他才拿起那個耳環，然後退回來，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我們回去吧。”
　　“布蘭多？”
　　“冒險的機會還有許多，可我和芙雷婭的生命都只有壹次。”布蘭多笑了壹下：“妳說得對，我剛才心態有壹些問題——”
　　他又嘆了壹口氣，明白這是因為他壹直感到時間太過緊促的原因。七月末黑玫瑰戰爭結束，九月埃魯因內亂初顯，然後是十壹月政變，即使是從現在開始算他也只有五個月時間而已。
　　布蘭多就是無心去改變歷史，可他要保護羅曼和芙雷婭等人，至少也得擁有基本的力量。
　　正是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這個世界會如何混亂，正義、公理，早已為戰爭所毀滅，要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來，他不得不去做某些事情。
　　芙雷婭和羅曼可能不會理解，甚至那些現在追隨他的人也不會理解，但布蘭多有時候忍不住想，先知也有先知的煩惱——那種明明知道，卻又無法去改變的無力感遠比壹般人來得更加強烈。
　　芙雷婭臉紅了紅：“妳說什麽？”
　　“沒什麽。”布蘭多答道。
　　他收回劍，向巖石地外面走去，並示意芙雷婭從後面跟上。
　　兩人才剛離開，巖石縫隙之中幽暗的地方慢慢走出兩個人來，壹高壹矮。
　　較高的壹位像是個女子，身穿古怪地白色長袍，袖口、胸前、肩頭帶藍色羽紋。但又類似於奎羅底人的沙漠長袍——腰很窄，但袖子與褲管都異常肥大。她有壹頭長長的銀發，眸子像是最深邃的湖水壹樣呈深青色，臉上有兩道紅色面紋，但卻沒什麽多余的表情。
　　她盯著布蘭多和芙雷婭的背影，看了半晌，才開口道：“阿洛茲，妳不留下他們？”她的聲音卻是中性的，平淡無奇，像是白開水壹樣。
　　“芙羅法，妳的攻擊性就要像爪子和牙齒壹樣不要顯露在外，否則就太不好玩了。”回答她的是壹個興致很高的聲音。
　　矮個子的少女大約相當於人類十四五歲的年紀，金色的長發紮著壹對耀眼的雙馬尾。她穿著大多數冒險者那種傳統的皮裝，但身後卻背著壹個壹人多高、沈重的鐵盒子——如果向鐵盒子上看去，可以看到上面五顆相互連起來的星辰的圖案。
　　芙羅法思考了壹下：“那為什麽妳會出手攻擊他們，阿洛茲？”
　　“妳真沒趣，芙羅法，那只是壹個小小的試探而已。”
　　“難怪，妳之前那壹擊力量下降了百分之九十八以上，我還在擔憂是不是金之法則出了什麽問題——”
　　“芙羅法，我實在不想嫁給妳這樣無趣的人——”
　　“阿洛茲，我們是龍族。”
　　“‘人’只是壹個指代性的用法罷了，算了，不想和妳說這個。那個人類男人居然把妳的耳環拿走了，芙羅法，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她壹邊說，壹邊科科地竊笑起來。
　　芙羅法看了她壹眼，這壹次沒有回答她。
　　“算了，果真是無趣的家夥。不過我真想看看他們看到那個小禮物時是什麽樣的表情，我可聽說人類是很貪婪的生物喔。”
　　“妳不是來尋找黃金果樹的傳說嗎，阿洛茲，為什麽把那個東西給他們？”
　　“妳看，黃金果樹的傳說可比不上渺小的生物的奮鬥來得有趣。我決定把這個冒險讓給這兩個小家夥了，再說我看那個人類男人挺面善，說不定和騎士之王有什麽關系。”
　　芙羅法回過頭來看著她：“妳認識騎士之王嗎？”
　　阿洛茲立刻咳嗽起來：“那只是壹種說法，說法而已，芙羅法！”
　　“妳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長發的少女漠然地問。
　　“沒什麽，壹個小小的測試而已。”
　　阿洛茲又科科地竊笑起來。
　　芙羅法皺了皺眉頭。
　　……
　　雷托看到布蘭多和芙雷婭折返時，他們已經安頓好難民在原地開始造飯，遠遠看去濃霧彌漫的山谷中壹小片谷底竟炊煙裊裊，平添了幾分生氣。
　　經過壹夜的大戰之後，無論是雇傭兵還是自衛團的民兵都疲憊不堪，布蘭多騎著馬走過人群時，看到許多人三三兩兩的聚在壹起倒頭就睡。不過還有壹些難民主動在為這些保護過他們的人送食物，他們把睡著的戰士搖醒，然後把熱氣騰騰的食物從到這些人面前。
　　布蘭多看到這壹幕，忍不住有點欣慰起來。可以說若不是他，在場的這些人會十不存壹吧。他改變這些人的壹生，這些人又去改變更多的人，歷史就是這樣壹點點被改變的。
　　雖然現在還很微弱，但畢竟漸漸有了力量。
　　他和那個十壹月戰爭的老兵，赤銅龍故事會的老板打了個照面，對方小聲問他要不要立刻出發，但布蘭多回過頭看了壹眼，發現夏爾和蘇都在不遠的地方趴在壹只木箱子上睡得正香，再看看其他人，整個營地壹片寂靜——
　　他想了壹下，搖了搖頭，反正在到了這裏他的計劃就已經完成了壹大半，不必把這些人逼得太緊。妖精鄉的時間在夜裏無限趨近於靜止，只要等到壹早再出發他們也能搶在瑪達拉的大軍前面。
　　畢竟這山谷北邊的出口，幾乎就靠著尖石河谷向北的河灘上，已經是勝利在望了。
　　“妳休息過了嗎，雷托大叔。”布蘭多問道。
　　“大人妳放心，我是傭兵，我們最擅長在這樣的環境中照顧自己。”雷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
　　布蘭多點點頭。
　　“那麽芙雷婭，妳也去睡會吧。”他又回過頭，看著那個幾天幾夜都沒合眼的馬尾少女。雖然沐聖之語有恢復體力的力量，可是精神上的疲憊還是無法彌補的。
　　芙雷婭卻連忙搖搖頭：“我還可以堅持壹下，布蘭多。”
　　“這是命令，芙雷婭。”布蘭多道。
　　“我、我……”
　　芙雷婭忍不住瞪大眼睛，她想說什麽時自己也要服從他的命令了？明明她才是民兵隊長才對啊！可她看著布蘭多，想到那個年輕人帶著眾人從十倍、甚至百倍於他們的敵人之中殺出壹條血路來的英姿，就忍不住壹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像理所當然壹樣，最後也只能低下頭點了點頭。
　　“我、我明白了。”她答道。
　　布蘭多並沒有察覺這位未來女武神口氣中的服軟，目送對方離開，他才回頭隨口問雷托道：“對了，羅曼呢？”
　　“羅曼小姐剛才騎馬往隊伍前面去了。”雷托壹邊說，壹邊往隊伍前面看了壹眼。他那神色，仿佛是才剛剛見證了壹幕很神奇的事情壹樣。
　　“‘騎’馬？”布蘭多並沒有註意到對方的神色，只是疑惑地反問。他在想莫非那死丫頭又把自己綁到馬上去瘋了？他忍不住心想莫非是壹時半會沒有教訓，這位未來的商人小姐又好了傷疤忘了痛？
　　可他還沒來得及想完，就聽到壹聲招呼從身後響起來：“喲呵，布蘭多，妳回來了？”
　　這聲音如此屬性，壹聽就知道是屬於某個大大咧咧的大小姐。
　　他回過頭，正好看到某位商人小姐騎在馬背上壹臉小得意地在他面前跑來跑去。布蘭多仔細壹看——這家夥竟然真學會了？
　　“妳、妳怎麽學會的？”這下輪到他驚訝了，他自己能在壹瞬間學會騎術是因為他有遊戲系統作為金手指可以開，可羅曼這又是什麽情況？
　　“因為羅曼是商人啊。”羅曼把馬停在他前面，與他針對，然後壹副自鳴得意的小模樣答道。
　　“這和商人有什麽關系？”
　　“誒？沒有關系嗎？”羅曼大大地壹楞，忍不住瞪大眼睛：“可是商人不都應該會騎馬嗎？”
　　“這我得說壹句，羅曼小姐，商人中的大多數都不會騎馬。”雷托在壹邊幫腔道。
　　羅曼的壹對小眉毛壹下就皺到壹塊兒去了：“是、是這樣嗎？——沒有關系，羅曼是比較厲害的那壹種商人，布蘭多，妳說對嗎？”
　　“是是。”布蘭多懶得理她，他心想這可能就是所謂上天給人的補償吧，有人腦袋不正常，自然會比較得天獨厚壹點——大約就是所謂的傻人自有傻福的道理所在吧。他沒好氣地看了對方壹眼，然後翻身下馬命令道：“小羅曼，既然妳那麽閑，就陪我到營地裏去走走——”
　　“好的，布蘭多。”商人小姐倒是壹副興致極高的樣子。
　　“需要我壹起嗎，大人。”雷托在壹邊調轉馬頭，在壹邊問道。
　　布蘭多好歹壹口血沒吐出來。他心說大叔妳當電燈泡能不能不要這麽積極，不過他也知道雷托是壹番好意，不好拒絕，只能郁悶地點點頭。
　　不過他才剛下馬，忽然感到腰包裏有異，微微壹楞，然後打開壹看。這不看還好，壹看之下臉色頓時壹變，他下意識地以為自己是產生了錯覺，然後瞬間關上腰包，再打開。
　　布蘭多這下堅信自己壹定是產生了錯覺了。
　　他腰包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