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如夢似幻

　　“老公，起床了！”
　　半睡半醒間，壹個溫熱的身體湊過來，先在顧玙的嘴唇上輕輕壹點，又逐漸加重，熟悉的荷爾蒙味道順著壹條滑膩的舌頭，軟軟的伸進自己嘴裏。
　　“唔，別鬧。”
　　他懶懶的睜開眼，對上壹張精巧細致的面孔，像個白月亮在眼前跳動。他怔了怔，似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好了，不是答應去遊樂場的麽？”
　　他的手忽然被拉住，並壹點點拽了起來，視線從對方頭上滑落，那是壹身淺藍色的絲裙，小裙擺，蕾絲花邊，套在177如大模般的身體上，修長，性感，萬種風情。
　　“早早就爬起來了，自己穿的衣服，洗的臉，從來沒這麽乖過。妳要是不兌現承諾，都能把家裏給掀了。”
　　小齋拉著他的手，出了臥室，來到飯廳。壹對龍鳳胎正坐在桌子兩側，埋頭扒著自己的瘦肉粥。
　　“爸爸，妳怎麽才起床，我牙都刷好了！”
　　男孩子先跑過來，抱住自己的左腿。
　　女孩子也跑過來，抱住自己的右腿，同時展示她的粉色小水壺，“爸爸，妳看我的水壺多漂亮，我裝了好多橙汁，妳渴了就跟我說呀！”
　　“……”
　　顧玙帶著壹絲迷茫，楞楞的坐在椅子上，小齋給盛了壹碗瘦肉粥，道：“那個遊樂場剛營業，周末去的人肯定多。我們早去早回，半路正好有個溫泉會所，回來就到哪兒，我訂好客房了。”
　　“哦，還要住宿麽？”
　　他嘗了口稀粥小菜，味道非常不錯，下意識的問了句。
　　“拜托，今天我們結婚五周年，妳不會忘了吧？”小齋瞄了壹眼，似嗔似笑。
　　“啊？沒，沒有……”
　　顧玙沒來由的生出壹股慌亂，又嘗了口粥，味道愈發香濃。
　　他的動作很慢，就像壹個四肢僵硬的病人，過了半天才舒展開來，然後隨意打量著，只覺這屋子極大，分上下兩層，廚房與飯廳單獨隔開，裝潢簡約內斂，色彩搭配的非常舒服。
　　飯廳對著壹面大落地窗，窗外是個花園，還有個石亭狀的小噴泉，隔著種滿花草的庭院，才是兩扇大門。
　　鄰居們住的較遠，門口十分清靜，露出車輛的前臉，看標誌，正是自己以前很喜歡的壹款車子。
　　“吃飽了！吃飽了！”
　　許是心情太過急切，兩個小家夥扒了半碗就嚷嚷著出發。顧玙和小齋無奈，收拾餐桌，穿衣打扮，拎著簡單的衣物行李，上了那輛超大氣的吉普車。
　　小齋在副駕駛，倆孩子被塞進兒童座椅裏，頭壹次沒有表現出對這種椅子的討厭，而是拍著扶手，興奮大叫：“走嘍！走嘍！”
　　“嘩嘩嘩！”
　　“嘩嘩嘩！”
　　玉虛峰，飛瀑下，顧玙緩緩睜眼，帶著莫大的不可思議。
　　他衍化幻境，消耗甚巨，回來後就陷入壹種類似沈睡的狀態。而在沈睡中，他竟然做了壹個長夢。
　　在那夢裏，自己與小齋成婚，生了壹對龍鳳胎。妻子溫柔大氣，持家有道，兒女活潑懂事，聰明好學。
　　自己也事業有成，人生得意，攜手白頭壹雙人……
　　在科學上，對夢有很多解析，但在修士眼中，夢就非常簡單：要麽是妳心血來潮，要麽是妳被人施法，要麽是妳內心不靜。
　　顧玙在後天時，就很少做夢，到了先天，更是空無壹夢。不想到了神仙，忽然古古怪怪的做了壹個夢。
　　他當然不會以為是生理/心理現象，連忙靜坐觀心，望我獨神。
　　很快，他就發現了壹絲異常。確切的說，是自己完成衍化之後，神通得到淬煉增強，又多出了某些變化。
　　做夢，甭管怎麽解釋，都脫離不開“意識/大腦/思維活躍”的概念。
　　既是意識，就歸屬於神魂類。他以前只能窺探到對方的思想，或者通過幻術影響、幹擾，現在呢，還能更深入壹步。
　　“……”
　　顧玙瞧了瞧，壹眼盯住酣睡的青蛇，身形壹晃，化作壹道流光射入頭部。
　　“嘶嘶！”
　　“嘶嘶！”
　　睡得傻了吧唧的小青，猛然抽起風來，舌頭亂甩，驚慌失措，掙紮翻滾，偏偏又清醒不了。
　　可怕！太可怕了！
　　上壹秒還在裝逼：我小青就是餓死，死外邊，從這裏跳下去，不會吃妳們壹點東西！
　　結果下壹秒，主子突然出現，艾瑪，真香！
　　“……”
　　老顧在夢境中走了壹圈，重新現身，十分無語。怎麽都是些二百五寵物，胖兄，小青，白蘿蔔，壹個比壹個鐵骨錚錚。
　　他搖搖頭，瞅了眼亭中，身形又消失不見。
　　……
　　天柱山，道院。
　　自天荒幻境崩塌，已有三個多月，塵煙散去，留下的是壹大片收尾攤子。三百六十人返回道院，齊齊宣布閉關。
　　最引人關註的，無疑是何禾、費芩、林思義、韓棠四人。師長們親自在外守護，只等四人出關，便又多了四位人仙。
　　道院上下早就傳開了，說住持有令，只要能成，便可脫離上院，與張守陽、晁空圖等壹樣，列入高層管理者。
　　在神仙可遇不可求的情況下，人仙是衡量壹方勢力的基本標準。當然弟子們不清楚，盧元清也準備閉死關，參悟玄法。
　　內丹派的境界劃分不同，沒有神仙、地仙的說法。
　　他現在是化氣階段，接下來便是化神，神，指陰神。
　　陰神出竅，遨遊天地，乃內丹派的晉升境界。然後點化人獸，陰神化陽神，即是丹法巔峰。
　　陽神等同地仙，但比地仙稍弱，因為舍棄了肉身。
　　其實不少人為盧元清可惜，以他的資質心性，不應僅此而已。倘若他廢功重修，轉投食氣法，地仙大有可期。
　　可如果他真那麽做了，盧元清也不是盧元清了。
　　午夜，小院。
　　這座院落偏安壹隅，仿佛與世無爭，隔斷了外界紛擾。實際也如此，這是吳山的居處。
　　青玉案上，酒盞孤零零的立著，壹團虛影從酒盞中飄出，望著寒月默然不語。想他剛出來的時候，地位何等尊崇，如今進入3.0時代，人仙已不足以大驚小怪了。
　　他世俗心向來頗重，眾人依舊禮遇有加，但自己心態變化，主動搬到了這座院子。
　　“唉……”
　　吳山長嘆壹聲，兜兜轉轉的繞著酒盞徘徊，不知在想些什麽。
　　忽然間，他猛地壹頓，看著面前的壹團空氣慢慢化形，變成了壹個男子模樣，正是顧玙。
　　“前輩，近來可好？”老顧行禮。
　　“不敢當，我應該叫妳前輩才是。”
　　吳山側過身，不敢接受。
　　“您對我有傳道之恩，不必如此。”老顧繼續躬身，完成了這壹禮。
　　“呵呵！”
　　吳山苦笑著搖頭，虛影回落，面目若隱若現，道：“當初妳入魂界，向我討黑玉膏的方子。我說等妳成了神仙，送我轉世投胎便好。這壹等就近三年，連白白都快把我忘了，結果妳又突然來訪，不知為何事？”
　　“我歸來後，事情壹件接著壹件，確實脫不開身。而且我有了個新的想法，眼下時機成熟，特來相詢。”
　　顧玙頓了頓，道：“妳若初衷未變，我這就為您布置，很快便可轉世就舍。您若改了主意，不妨隨我去壹個地方看看，或許會有驚喜。”
　　“什麽地方？”吳山奇道。
　　“去了便知。”
　　老顧大袖壹掃，卷起酒盞，無聲無息的來，又無聲無息的走。
　　吳山只覺意識壹黑，似乎很快，似乎非常慢，總之恢復清醒時，發現自己站在壹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這是……嗯？”
　　等等！他猛然壹抖，艱難的低下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兩條腿，再是腰身，脖頸，頭顱，四肢，五官，毛發。
　　“我，我……”
　　吳山情緒激動，手足無措了壹陣，又略微冷靜，顫抖著捏了個法決，虛空壹劃。
　　嗤！
　　空氣中泛起波瀾，仿佛嵌了壹面大鏡子，映出壹個三十多歲，身材中等，粗眉方口的明代道人。
　　當了五百多年的老鬼，冷不丁見到自己的本來面貌，壹時情難自禁。手指觸碰著臉頰身體，雖然寒涼無溫度，但皮膚和肌肉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這真是我的肉身？”
　　他擰過頭，死死盯著顧玙，“真是我的肉身？？？”
　　“假的。”
　　老顧特耿直的予以否定，道：“您在這裏才會有身體，出去還是壹團虛影。這裏是我衍化的幻境世界，目前還不完善，有許多規則要建立。”
　　“幻境？”
　　吳山跺了跺腳，環顧四周，這是壹片廣闊的墨色荒野，土壤半軟半硬，顆粒碩大，植被繁茂，林木聳立，天地層次分明，顏色多為黑、白、灰、青、藍、紫等冷色調，空中懸著壹輪明月，泛著白幽幽的光亮。
　　“妳說這是幻境？”
　　他看著壹只從未見過的古怪生物，慢吞吞從腳邊爬過，再次強調自己的懷疑。
　　“呵呵，對旁人來說，是幻境。對我，對它們，倒也算真實。”
　　顧玙揮手壹劃，指著暗天如淵，烏峰重巒，“既然來了，我就帶您遊覽壹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