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蛟龍

　　“若夫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曜，山嶽潛形……”
　　這是《嶽陽樓記》中對洞庭湖的描述。
　　千年前的景象，我們不得而知，但千年後，人們卻真切感受到了“日星隱曜，山嶽潛形”的連雨哀景。
　　“嘩嘩嘩！”
　　“嘩嘩嘩！”
　　濃稠得化不開的雨幕遮天蔽日，君山被淹了大半，嶽陽樓的底層浸泡在渾濁的湖水中，宛如孤立的小島。而再往遠去，浩浩泱泱，半個市區已浸成湖泊。
　　水氣四濺，寒樓蕭索。
　　樓中的十個人臨欄觀雨，面帶悲苦，饒是他們，面對這自然之威，也頗感自身渺小，宇宙微塵。
　　不是別人，正是以盧元清為首的道院十大先天——新加入了張守陽、晁空圖、鐘靈毓三人。
　　他們先修凈體功，都是資質奇佳之輩，很快達到了標準。吳山也沒食言，立即傳授了食氣法。
　　食氣法，修而先天。縱旁人事先知曉，但親眼見到時，依舊吃驚不已。
　　“喲，妳們來的很快啊！”
　　壹聲嬌呼清亮亮的穿過雨幕，傳到眾人耳邊，水氣漫漫，兩道人影遊魚般的劃至近前。
　　“小居士！”
　　“小居士！”
　　眾人紛紛招呼，小堇道：“客氣，妳們到多久了？”
　　“我們也剛到，二位從哪裏來？”盧元清問。
　　“從沅江過來的，那邊下得就很大了，沒想到這邊還要大。”
　　對外聯絡，龍秋是不擅長的，主動將話語權讓給對方，又聽她問：“盧道長，妳是高人，對這雨有什麽看法？”
　　“我不敢稱高人，吳前輩倒是看出些東西。”
　　話落，紅色虛影從酒盞中飛出，沈聲道：“雨水不像自然降落，如此密集連綿，好像非常急切，要壹鼓作氣化城為澤，圈定範圍。”
　　吳山是古修，古修都是全才，自然學過壹些觀天本事，“雲聚雲散，都有其氣息規律，這雨雲聚的頗為古怪。我看過官方提供的觀測圖像，近日應有小片陰雲，但絕無降雨。所以這滔天雨勢，必是有意為之。”
　　“就是有東西搞鬼嘍！”
　　小堇的思路壹向簡潔，道：“那就兩步走，第壹步把它找出來，第二步殺掉！”
　　“十幾年的笑話就不要講了，很尷尬。”晁空圖懟了壹句。
　　“喲喲喲，老晁，妳升到先天了啊？”
　　小堇才註意到他，瞬間變得特嗨皮，圍著開始繞圈，“哎呀，這世道真是沒處說理，妳這濃眉大眼的也成先天了。”
　　“……”
　　晁空圖懶得理，道：“之前發現鐵枷時，我們就做過研究。我師父很確定，那就是古修用來鎮壓蛟龍的法枷。我們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有沒有蛟？如果有，它是以前的那只，還是新生的？”
　　這些問題貌似難答，但別忘了，吳山是閭山門下，閭山的大法主是許遜，許遜最出名的是什麽？
　　除蛟鎖龍啊！
　　“鐵枷可有圖形？”
　　“有！”
　　當即，盧元清取出壹枚玉簡，吳山神識壹探，抽回時面色難看，“這鐵枷是宋代物品，洞庭湖裏確實有蛟，當然我沒見過。我修道那時，蛟龍數量已經非常稀少。”
　　虛影飄到欄桿外，雨絲穿身而過，繼續道：“蛟修煉壹千年，便會沿江入海化龍，我們稱作走蛟。走蛟都伴隨著狂風暴雨，江河暴漲。莫非它是宋代的那只？被法枷鎖住，幸運茍活至今，今興風作浪，便是要入海化龍？”
　　噝！
　　所有人都嚇了壹跳，千年蛟龍！您玩鬧呢？直接把咱們碾死算了！
　　“咦，不對不對！”
　　他們正慌亂時，吳山重新探入玉簡，細細觀察，驚奇道：“竟然是奪龍陣？此陣是壹個小流派的獨門功夫，需十二只法枷鎮壓，中央有壹圓珠，不僅能鎖住蛟龍，還能抽取精華，精華便在圓珠內。別說千年，數十年蛟龍便死，圓珠可取……不，它不是宋代那只……”
　　虛影也很煩惱，在樓中飄來飄去。
　　氣氛壹時凝重，正各有所思間，始終不吭聲的龍秋忽然叫了壹聲，“呀，姐姐！”
　　她飛出樓迎接，數息後，又陪著壹位女子折返，正是小齋。
　　“姐，妳怎麽來了？”小堇奇道。
　　“湊湊熱鬧啊！聽說這邊下雨就緊趕慢趕，總算沒誤了開場。”她沖道院眾人拱拱手，道：“老顧應該也快到了，妳們有頭緒了麽？”
　　小堇巴拉巴拉的將事情壹講，還沒等姐姐開口，又聽吳山道：“我想到了！蛟與尋常獸類不同，要麽蛇雉遺卵於澤，千年而生蛟；要麽虺修五百年而為蛟；要麽龍與蛟交配而生。它既然不是那只千年蛟龍，就肯定是新生的。虺很早就不存在了，龍更加不可能，那就只有壹種情況，蛇雉產卵於湖，因緣巧合之下，長眠湖底不死，隨著靈氣復蘇破殼而生。不過初生之蛟，還引不得如此暴雨，想必是壹窩了……”
　　得咧！
　　眾人剛輕松沒壹會，這又來個壹窩，惹不起，惹不起。
　　“前輩，妳就如此確定？”盧元清問。
　　“所謂壹蛟壹澤，若是壹條，有洞庭湖足以。只有彼此相爭，才會急著擴張水域，圈定各自範圍。因為水域越廣，吸取的水氣就越多，越有利於修行。”
　　“這般說來，並非雲夢澤重現，而是壹窩長蟲在搞鬼了。”
　　壹個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首字尚在天邊，尾字已至近前。只見金光耀目，劍焰褪去，化作壹人形，顧玙也到了。
　　壹番寒暄不提，他了解情況後，略微沈吟，問：“吳前輩，蛟龍的威能到底有多大？”
　　“它是天生靈物，雖是初生，但萬不可輕視。以各位先天修為，單獨對付壹條，還是比較吃力的。”
　　吳山很委婉，道：“不過妳們三四人壹隊，倒是有些把握。而且它們有個弱點，蛟不是龍，不能離水，離水遂成蟲。”
　　……
　　“不是雲夢澤復蘇，是蛟龍？”
　　潭州的指揮部裏，壹幫人也在詫異，這性質轉化的也太快了！
　　而緊跟著，他們又是憂慮，畢竟龍啊，蛟啊，會老嚶捉小雞的嚶嚶怪什麽的都是神話傳說。作為在這種文化土壤中成長的人，天然有股敬畏感。
　　“行了，不管是什麽，都是要應付的難題，他們什麽意思？”負責人道。
　　“讓我們幫忙搜尋，現在找到目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