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豎子不足為謀

　　這壹晚，項羽夜不能寐了，有時候我睡醒壹覺翻身就看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房頂，來回好幾次，我忍不住跟他說：“羽哥，睡會吧，明天眼睛裏盡血絲怎麽見嫂子？”他這才把眼閉上。但是我知道他沒睡著。
　　千古霸王項羽，居然也會為了女人像個毛頭小子壹樣，如果他明天要面對的是壹場大戰肯定睡得特別塌實，就像讓我明天上戰場晚上肯定也睡不著壹樣……
　　第二天包子壹走，“泡妞”小組的成員紛紛從各個角落聚集起來，項羽果然是滿眼血絲，我讓他拿毛巾包了兩根綠豆冰棍敷著，然後我又把鉛筆別在耳朵上，展開廢報紙，威風凜冽地等著發號施令。手下幹事包括：第壹皇帝贏胖子，負責攝取情報，此舉有助於更全面的了解張冰的活動規律，而且在必要時要找梁山好漢或者別人幫忙，照片可是第壹手資料；第壹刺客荊二傻，負責情報員贏胖子的後勤工作，包括渴了買水餓了買飯等等；第壹名妓李師師，她今天又有新任務，那就是進入敵人大縱深地帶，首先她要跟張冰攀上關系，進而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最後項羽以其表哥身份出現，屆時將由李師師作陪完成他們之間的第壹次約會。
　　當事人項羽，主要任務：泡妞。我見他把冰棍捂在眼睛上，好幾次欲言又止，看得出他很緊張。
　　我拿走壹根冰棍，撕開包裝紙啃著，說：“羽哥，妳是誰？”
　　項羽莫名其妙地說：“項羽啊。”
　　我搖頭說：“項羽只是妳的代號，妳的真正身份是連鎖湯包店的老板，妳壹個月能賺10萬，妳泊車壹次給10塊都不帶找零的。”
　　李師師跟他解釋：“包子鋪的老板容易討女孩子歡心，這種事業小成的男人比較可靠。”李師師又跟我說，“要不要再編排壹段失敗的婚姻史？”
　　我想了壹會說：“婚姻史就算了，壹心為了創業，耽誤到今天了。”
　　我們正說著，劉邦跌跌撞撞走上樓來，壹屁股坐進沙發裏，連話也沒力氣說了。
　　我說“邦子，車呢？”
　　劉邦把車鑰匙扔在桌子上，搶過項羽手裏的冰棍啃，啃了兩口才有氣無力地說：“累死我了。”
　　我往樓下壹看，見黑寡婦招手打了輛車離開，壹輛現代停在她旁邊。
　　我興奮地搓著手說：“現在車也有了，羽哥妳這次可真得好好謝謝邦子了，他為了妳可是不惜精盡人亡啊——邦子，晚上回來給妳買倆大腰子補補。”
　　劉邦感慨地說：“還是強子知道疼人。”
　　項羽不自然地拍了拍劉邦的肩膀說：“謝謝妳了。”
　　劉邦搖著頭說：“我知道妳還恨我，其實當初坐了半壁江山我已經很滿足了，都是張良那小子給我胡出主意才有後來的事情，不過這些都不說了，給妳個忠告，妳這人哪都好，就是關鍵時候拉不下臉來，泡妞靠什麽？錢和臉皮，我問妳，再給妳次機會，鴻門宴上妳殺不殺我？”
　　項羽緩緩說：“我不殺妳，有了那次教訓，我壹定能光明正大地帶兵把妳打敗。”
　　劉邦壹拍大腿說：“看看，就妳這樣的還想泡妞？老覺得自己是英雄，是無所不能的，自己把自己給箍住了，有很多事妳就不能做，手腳放不開，妳就什麽也幹不成！”劉邦激動地咬了壹口冰棍，涼得絲絲吹氣，說，“當初要換我，鴻門宴上有多少個妳也早就死球了，什麽仁義道德，全去他媽地，老子得了天下再說，小籍啊（項羽的字），當年我是負了妳，但我只對不起妳壹個，老百姓可都說我好，負個別人和負天下人，這是個簡單的選擇題，可惜妳老選不對。”
　　我忙說：“這是扯哪去了，邦子妳和曹操應該有共同語言，他就是負了個別人然後得了天下的。”
　　劉邦問：“曹操？他負了誰了？”
　　李師師忙打岔說：“我們今天先說項大哥的事。”
　　劉邦忘了曹操，說：“我的意思就是臉皮不能太薄，反正妳也不拿我當朋友，我該說什麽就說什麽，現在是妳追她，小歪門該用就用，昨天我學了個新詞，叫‘生米煮成熟飯’……”
　　我說：“現在的女孩子早就不講這壹套了，基本上都是熟飯，生米特別難找——當然，嫂子八成是生米。”
　　秦始皇鼓搗著相機說：“包再社（不要再說）廢話咧，走不走麽？”
　　看看，還是開國皇帝有實幹精神和魄力。
　　我說：“走走，羽哥妳開現代，其他人跟我上面包，泡妞行動正式開始。”
　　在樓下，項羽不滿地說：“為什麽不讓我開面包，這車這麽小。”
　　我郁悶地說：“車是代表壹個男人成功的標誌，當年妳要是騎著頭豬殺進太守府，就算再勇猛嫂子能看上妳嗎？”他這才勉強就範。
　　路過手機市場，我先買了壹堆手機，然後就在門口買了十幾張卡，把那個賣卡的驚得說：“現在辦證的都有自己的車隊啦？”
　　李師師自然是壹學就會，我把贏胖子那部的號碼輸在我手機上，告訴他壹響就按哪個鍵，反正暫時也不需要他會打。我把張冰的電話輸到項羽手機裏，跟劉邦說：“壹會妳坐他旁邊，教教他怎麽用，還有發短信——系上安全帶。”
　　劉邦掏出本小字典來邊跟項羽往車上走邊說：“這稍微有點復雜，首先妳得學簡體字，然後學會查字典，最後再學比畫輸入法……”
　　我汗下，忙喊：“邦子，妳先讓羽哥好好開車吧，以後再教。”我還真沒想到他們發短信有這麽復雜，看來在劉邦巨大成功背後，隱藏著不少汗水和努力呀，當然還有他那天生的高智商。
　　說實話我要是女人肯定喜歡劉邦多過項羽，除非是在八國聯軍進北京這種特殊情況下，要不把張冰弄到阿富汗去？這樣項羽就有英雄救美的機會了。
　　我們到了C大門口，我開始布置任務，我把手放在李師師香肩上，鄭重地說：“表妹，今天主要看妳的了，妳這第壹仗打得漂不漂亮直接關系著羽哥的幸福，妳壹定要跟張冰成為最好的朋友，就算她排斥妳，也盡可能地套出更多有用的情報來。”
　　項羽無比緊張地看著李師師，過了好半天才說：“拜托了！”
　　李師師眼波流動，嬌笑道：“項大哥，這件事若成了妳拿什麽謝我？”
　　我把她推走，說：“開玩笑不分時候，妳沒看妳項大哥頭上的汗都能養金魚了？”
　　我拉過秦始皇：“贏哥，跟著師師，張冰出現她會給妳手勢，剩下就是妳的事了，要盡可能地多拍，還有壹個重點就是所有跟張冰打招呼的男生壹個也不要少，尤其她和笑過的。”我拍拍荊軻：“保護好贏哥，他還欠妳300塊錢沒還呢。”
　　最後我把雙手都放在項羽肩膀上，看這他的眼睛說：“羽哥，我們這些馬前卒為妳修橋鋪路，最後就看妳了，妳壹定要把張冰壹刀拿下。”
　　劉邦說：“妳這個比喻不好，打仗他永遠是身先士卒的，這壹點我不得不佩服他，我要像他壹樣，恐怕早就來了妳這了。”
　　我跟項羽說：“壹會順利的話師師會把張冰引出來，而妳是師師的表哥，這麽巧碰到表妹了，於是壹起吃個飯，既然表妹還相跟著剛認識的朋友，當然是順便邀請——我說的這些妳都能明白嗎？”
　　項羽木訥地點點頭。我把壹厚沓錢和幾張卡當著他的面裝進壹個錢包，說：“這些都是兄弟給妳準備好了的，要是去愷撒西餐那類的地方記住壹定要刷卡，要是去吃火鍋就付現金，如果張冰挑了地方那當然最好，不過女孩子不會在這種時候主動說去哪的，第壹次吃飯找個隨便點的地方，不要太拘謹……”說著說著我也是壹頭汗。
　　項羽感動地說：“小強，妳以後妳就是我親弟弟。”
　　劉邦插嘴說：“妳親弟弟是項莊。”
　　我又拉著劉邦說：“邦子，妳好好開導開導羽哥，讓他放松。”
　　劉邦跟項羽說：“妳要不揍我壹頓吧。”
　　我把他們留在現代車上，轉身剛走兩步然後又回來，跟項羽說：“妳最好買壹束花藏在車上，我會在適當的時機提醒妳送給她。”
　　“買什麽花？”
　　“第壹次見，除了玫瑰都行吧，妳問花店的人，他們懂，就說送給女人的。”
　　安排完這壹切，我幾乎都快虛脫了，說真的，就這套班底拿出去，就算是要幹掉壹個人都不用這麽累。我在張冰宿舍對面的小廣場找個角落坐下，開始了解各路人馬的情況。
　　李師師已經從王靜那裏打探到了張冰壹會有壹節課，她現在正守在教學樓前等著，壹邊在想接近張冰的辦法。秦始皇和荊軻就在她不遠處。
　　這時我就見張冰壹個人走出宿舍樓，我馬上給李師師打電話：“張冰已出現，張冰已出現，請做好守株待兔準備。”
　　李師師也被我的語氣搞得緊張起來：“收到收到。”隨即噗嗤壹聲笑了出來，說，“妳幹嘛呀？”
　　我說：“妳想出接近她的辦法沒？”
　　李師師說：“正在想，迷惑女孩子我不專業呀。”
　　說的也是，幹這事宋清可能都比她強，可就怕項羽不幹，我覺得這件事的黃金人選是高力士、魏忠賢什麽的，對了，我這怎麽到現在連壹個太監也沒來呢？不過很快就想通了：妳說哪個太監還對這個身份戀戀不舍的呀？當然是壹掛馬上就投胎去了。
　　我說：“妳快點想，跟她聊‘女尼玉貝人王隼！’”
　　“她來了我不跟妳說了……”
　　我馬上給贏胖子打電話：“妳準備好沒有？”
　　“好咧。”
　　“嗯，壹會連這個學校的主要建築都拍下來，說不定有用。”
　　秦始皇說：“妳絲（是）想占領嘴兒（這）捏？”
　　……
　　十幾分鐘之後我再給李師師打電話她已經關機了，看來對接順利，要不怎麽不接電話呢？可是張冰如果在上課，李師師是怎麽接近她的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給秦始皇打電話，這次過了好半天他才接聽，說話帶回音，應該是在走廊裏，我問他進展怎麽樣，他說：“壹群女娃跳舞捏。”
　　“師師呢？”
　　“和她們在壹起跳捏。”
　　難怪了，跳舞，這可就栽李師師手裏了，壹個拿著皮揣子能跳出劍舞效果來的人，張冰她們舞蹈老師怕也不是個兒，只是她是以什麽身份進去的呢？如果我要不是已經在張冰面前暴了光不能露面，我真想去壹探究竟啊。
　　經過漫長的等待，李師師忽然把電話打了過來，她急促地跟我說：“表哥，我借口去衛生間給妳打的電話，已經和張冰正式認識了，我提出要讓她帶我參觀壹下她的校園，而且她同意中午和我壹起吃飯了，妳讓項大哥他們都在校門口準備著，再過壹會我們壹出去就該看他的了。”
　　掛了電話我立刻詢問項羽那邊的情況，劉邦說他的“話療”已經起了作用，項羽現在心如止水視死如歸。我問他們花買了沒，劉邦說項羽已經買好了。
　　事情進展很順利嘛，借這個機會還可以讓秦始皇充分發揮他的作用，在參觀校園中間挖掘出盡可多的項羽的情敵，凡是跟張冰搭訕的，壹律拍下，張冰跟笑過的，拍兩張，要是跟張冰有說有笑又逗留了若幹時間的，都是重點打擊對象。
　　我出了壹會神，接到李師師壹個騷擾電話，這表明：她們已經快到校門口了。
　　我壹溜小跑向門口跑著，壹邊打電話給項羽，我表情凝重地說：“羽哥，進入壹級戰備，嫂子馬上出現，記住不要緊張，妳是和妳表妹偶遇順便見到嫂子的，要輕描淡寫要舉重若輕……”
　　項羽忽然不可抑制地用顫音說：“第壹句我該跟她說什麽？”
　　“……就說‘妳好’。”
　　“妳好……第二句呢？”項羽惶急地說。
　　“……介紹自己啊，就說妳是王遠楠的表哥。”
　　“王遠楠是誰？”
　　“……王遠楠就是師師啊，羽哥我們不是早就說好細節了嗎？”
　　“第三句呢，第三句我該說什麽？”
　　“我靠！是妳泡妞還是我泡妞啊？”
　　“我靠……第四句呢第四句呢？”
　　我已經徹底無語了，項羽啊項羽，泡妞居然遜到這種地步。
　　這時我看見李師師和張冰已經走到了校門口，和馬路對面停的車已經可以遙遙相望了。
　　我沖電話大喊：“羽哥，NOW！快出來，下車！”
　　但是任我怎麽喊，對面的現代車就是沒動靜，李師師看來也很疑惑，但她不動聲色地站在門口那指指點點，假裝是和張冰商量什麽來拖延時間。
　　我喊得嗓子冒火，項羽就是不說話也不出聲，更沒有下車。
　　我掛掉這個電話，打通劉邦的，喊道：“邦子，怎麽回事？”
　　劉邦說：“他不出去，我有什麽辦法？”
　　“推他出去！”
　　劉邦：“妳試試！”
　　我長嘆壹聲：“豎子不足為謀啊！”
　　事已到此，大勢已去，我給李師師發短信，讓她自己和張冰去吃飯，畢竟她這壹步棋已經安插進去了。
　　我帶著秦始皇和荊軻，氣勢洶洶地來到項羽跟前，質問他：“妳是怎麽回事？拍《集結號》啊，讓我們在前面死撐，妳卻悄貓地溜了。”
　　項羽把頭埋著，默默無語，過了半天才虛弱地說：“對不起。”
　　他這樣我都不好再說他了，往車後座上壹看，好大壹束花，我抱起來聞了聞，說：“這是妳買的？”
　　“嗯。”項羽輕哼了壹聲。
　　“咦，這花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康乃馨？！這是送給老媽的，妳是怎麽跟花店老板說的？”
　　項羽依舊埋著頭，說：“我跟他說要送給最心愛的女人，又跟他說不要玫瑰。他就給我拿了這個。”
　　我說：“妳語言挺詩化的嘛，還最心愛的女人，妳再壹說不要玫瑰他肯定以為妳是送給母親的。”
　　項羽說：“扔了吧。”
　　我閃開他的手，眼珠子轉了轉說：“這可以送給包子她媽。”
　　我見因為項羽臨陣脫逃，現在士氣低落，於是振臂高呼：“哥哥們，下午跟著兄弟去包子家提婚去！”
　　他們果然都來了精神，問：“真的啊？”
　　我仰天長笑道：“讓妳們看看我是泡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