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壹章 散落

　　他閃過這個念頭，又搖搖頭。
　　當真是此壹時彼壹時。
　　當初是恨不得滅掉淳王府，滅掉黃泉谷，現在卻成了盟友，需要保護大永的明王爺。
　　世事之奇之荒謬，確實讓人不得不感慨。
　　“住持，他們不會報復咱們吧？”林飛揚忽然想到，皺眉道：“不好對付啊。”
　　傅清河淡淡壹笑。
　　“老傅妳笑什麽？”
　　“沒什麽。”
　　“肯定有什麽，趕緊說！”林飛揚沒好氣的道：“笑什麽呢？”
　　“他們連明王爺都殺不掉，還要殺住持？”傅清河淡淡道。
　　林飛揚頓時省悟，露出不屑神色：“正是！……住持，不如先下手為強吧。”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看向林飛揚。
　　片刻後，法空點點頭：“他們的目標是壹網打盡，包括妳們三個，金剛寺外院所有人，當然也包括我。”
　　“這樣的話……”朱霓輕聲道：“他們是要混在香客之中？”
　　想做這到壹點其實並不難。
　　只要混在香客之中，奉香之際施展毒功，四種毒都不是毒，都防不住。
　　“對，朱妹子所說有理。”林飛揚忙贊同：“他們壹定是混成香客！”
　　他皺起眉頭：“難道這壹陣子暫停奉香？……其實暫停了也無所謂的，這次大典之後，有沒有香客都壹樣。”
　　有沒有香客，金剛寺外院都成了神京最著名的寺院，堪為神京第壹寺。
　　旁邊的飛天寺已經遠遠不夠看。
　　其他各寺也壹樣。
　　他現在已經不考慮香客這問題，覺得不值得考慮，而是考慮怎麽能少來壹點兒重癥之人，少發壹些回春咒的手書。
　　還好，重癥之人確實越來越少了，隨著祈福大典的舉行，人們有點兒病的都跑過來，在沒變成大病之前已經治好，沒有機會變成重病大病。
　　這壹陣子來看病的往往都是遠處之人，距離神京城甚遠。
　　這些人往往會死在半路，雖然在城外設有外院的指引處，對那些快要趕到神京卻已經不行的人施救，可還是有很多人在半路就沒命了。
　　他想到這裏，看向朱霓。
　　朱霓曾經提議，在別處也建金剛寺別院。
　　不過這個提議他直接給否了，提都沒跟法空提。
　　這般麻煩事，壹聽便知道住持不會同意，住持可沒有救苦救難的意思。
　　法空搖頭道：“看來不得不對付這萬毒門了。”
　　就像當初的黃泉谷壹樣，萬毒門也是壹樣的睚眥必報，肯定是要報復回來。
　　要把自己滅掉，把金剛寺外院整個滅掉，從而震懾那些敢於跟他們做對之人。
　　這樣的宗門，不滅掉他們，自己睡覺都不安穩。
　　只是萬毒門也沒那麽容易滅的。
　　世間想滅萬毒門的多的是，甚至大雲都想滅掉萬毒門，卻至今屹立於世。
　　關鍵便是壹個要訣：分散。
　　別的宗門，壹旦分散開去，則力量分散，反而容易衰落容易被人各個擊破。
　　萬毒門卻恰恰相反。
　　他們的根本就是分散。
　　分散風險，分散下毒，其實是形分而神凝，分而不散。
　　他們的弟子宛如壹片片葉子，飄落在世間各處，想要壹網打盡幾乎不可能。
　　而不能壹網打盡，那就要承受他們的報復，被他們滅門的不知有多少宗門。
　　時間久了，人們便知道厲害，不敢再對萬毒門有什麽心思，任憑他們肆虐。
　　好在萬毒門平時也罕有出手。
　　當然，真要出手也是全軍覆滅，罕有人知道。
　　“好啊。”林飛揚精神壹振。
　　他閑得夠久，想動壹動了。
　　“先等等看。”法空道：“妳去打聽壹下消息。”
　　“明白。”林飛揚頓時知道，是要自己去煙雨樓找黃泉谷內谷找聽消息。
　　他們的消息最靈通。
　　而且都是玩毒的，怎能壹點不知道？
　　都說同行是冤家，黃泉內谷對萬毒門的了解壹定比其他宗門更深。
　　……
　　煙雨樓
　　三樓壹座靠窗的桌邊。
　　此時不是吃飯時間，只有林飛揚與陸朝陽兩人坐在對面。
　　“妳們要對付萬毒門？”
　　陸朝陽瞪大眼睛，壹幅難以置信的神色。
　　林飛揚沒好氣的道：“老陸，這是什麽眼神，我們怎麽就不能對付萬毒門了？萬毒門難道就無敵於天下啦？不比妳們黃泉谷外谷強到哪裏去吧？”
　　陸朝陽搖頭道：“不能壹概而論的。”
　　“什麽叫不能壹概而論？妳的意思是說，妳們黃泉谷外谷比不上萬毒門？”
　　“比是比得上……”
　　“那不就是了嘛！”
　　“可是……”
　　“還有什麽可是？！”林飛揚不耐煩的道：“壹句話能不能說清楚，吞吞吐吐的！”
　　“妳……”陸朝陽指著他沒好氣的道：“是妳總打斷我的話，還怨我吞吞吐吐，有妳這樣的嘛！”
　　“嘿，那妳說那妳說。”林飛揚笑道：“洗耳恭聽，不打斷便是！”
　　“這還差不多。”陸朝陽氣平了。
　　林飛揚催促道：“趕緊的呀。”
　　陸朝陽輕咳壹聲道：“不能壹概而論，是因為他們萬毒門勝在防不勝防，我們黃泉谷勝在霸道。”
　　“什麽意思？”
　　“他們萬毒門的毒性是不如我們黃泉谷的。”陸朝陽傲然道：“壹旦被我們毒了壹個，那便會傳染壹群，然後是更大的壹群，便如瘟疫壹般。”
　　“嗯，知道，”林飛揚點點頭：“反正是害天傷理。”
　　“……萬毒門嘛，那們下的毒，沒有傳染性，能毒到幾人便死幾人。”陸朝陽道：“論防不勝防，他們確實更勝壹籌，可我們下毒也是壹樣的，而且壹個被中毒之人能傳染無數人，論威力，不能相提並論。”
　　“那就是說，他們殺不死多少人？”
　　“論殺傷力來說，確實不如我們。”陸朝陽點點頭：“但也更難防備。”
　　“妳們也防不住？”林飛揚問。
　　陸朝陽傲然壹笑：“他們毒不倒我們。”
　　“為何？”
　　“嘿。”
　　“好吧，知道這是妳們的機密。”林飛揚大咧咧的道：“那能不能讓我們也不被他們毒到？”
　　“……難。”陸朝陽搖搖頭。
　　他們不怕萬毒門的毒，是因為他們所練的心法，總不能把心法也傳給他們吧。
　　林飛揚皺眉道：“那就沒有那種能辟毒的寶物？給我們幾件用用。”
　　“我們就是下毒的，還要弄辟毒的？”陸朝陽壹幅奇怪的神色看他。
　　林飛揚哼道：“那就提供壹點兒消息吧，這總行了吧？”
　　先提壹個困難的要求，再壹個稍困難的，然後再提最後壹個要求，那便很難拒絕了，這種基本的路數他還是了解的。
　　“……也不是不行。”陸朝陽看林飛揚的神色，如果還拒絕的話，壹定會鬧脾氣。
　　林飛揚忙道：“我們要滅掉了萬毒門，從哪方面入門，誰是萬毒門的門主？”
　　“萬毒門的門主至今是個迷，有說是老嫗，有說是老翁的，還有說是壹個毒手書生的，到底是哪壹個，我們也沒能鬧清楚。”
　　“老陸，我覺得妳們黃泉谷真是不怎麽樣。”林飛揚搖頭：“消息太不靈通了！”
　　“要是別的消息，我們沒問題，萬毒門……，沒人比我們知道得更多了，我們知道的已經是最多了。”陸朝陽信心十足：“他們在雲京壹共有十二處地盤，都是藥堂。”
　　“嗯——？”
　　“妳以為他們萬毒門是在深山老林裏？”陸朝陽哼道：“誰知道他們平時其實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呢？”
　　“這個厲害。”林飛揚感慨道：“用大夫作掩飾，確實讓人想不到。”
　　“毒術即醫術，毒術用好了，比壹般的大夫更厲害。”陸朝陽傲然壹笑道：“我們黃泉谷弟子也個個都是高明的大夫。”
　　“那妳們開什麽酒樓！”
　　“病從口入，能做好菜，也是難得的。”
　　“妳這話圓不起來嘛，……算了，還是說說那十二處藥堂吧。”林飛揚忙道：“給我他們的名字。”
　　“給妳名字，妳難道能去抄了這十二家藥堂？”陸朝陽不以為然的道：“他們可是鼎鼎大名的神醫。”
　　“管他們是不是神醫吶。”
　　“殺壹個神醫，不知會耽擱多少條性命，妳難道就不怕有傷天和？”陸朝陽笑瞇瞇的問。
　　林飛揚撇撇嘴。
　　只要想殺自己，管他是神醫還是尋常百姓呢，都是壹個字：殺。
　　“行吧，那就給妳名字。”陸朝陽點點頭：“如果妳們能抄了這十二家藥堂，即使還有漏網之魚，也所剩不多了。”
　　“那就是說，妳們沒弄全。”林飛揚壹幅不滿意的神色。
　　陸朝陽哼壹聲，懶得多說。
　　他拿來筆墨，將十二家藥堂的名字寫下來。
　　“沒有故意藏壹手吧，老陸？”
　　“要不就算了！”陸朝陽便要收回素箋。
　　林飛揚壹把奪過來，嘿嘿笑道：“告辭。”
　　他推開窗戶，直接翻出去，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陸朝陽凝神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皺眉沈思，最終搖搖頭嘆壹口氣。
　　他能預想得到。
　　接下來便是壹場慘烈的大戰，到底是萬毒門更勝壹籌，還是法空大師所向披靡呢？
　　要是別的宗門，法空大師確定無疑能勝。
　　可萬毒門不同。
　　萬毒門可沒那麽容易消滅的。
　　萬毒門弟子散落四方，到底有多少萬毒門的弟子，恐怕除了萬毒門的門主，其他人也不清楚。
　　多如繁星，怎麽清除？
　　只要有壹處沒清除，那就會有報復臨身，很難逃過萬毒門的報復。
　　……
　　法空接過來林飛揚遞上來的素箋，打量幾眼，輕輕點頭。
　　林飛揚躍躍欲試：“住持，我去把他們滅啦？保證神不知鬼不覺，萬毒門甚至想不到是我們下的手。”
　　“不急。”法空輕輕壹抖，素箋化為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