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追查

　　“這……這好嗎？”法寧遲疑。
　　這是硬生生逼著別人買藥，如果想買神水就要買藥，如果自己不需要藥呢，難道也要買藥？
　　這個規矩有點兒太強人所難了吧？
　　“師弟，妳想多了。”法空搖頭笑道：“這也未必能攔得住人的。”
　　他看向徐青蘿。
　　徐青蘿嘻嘻笑道：“師叔，妳想想看，如果他們幫別人買藥呢？”
　　法寧頓時醒悟。
　　“師叔，所以說呀，什麽規矩都是有漏洞的，都沒辦法徹底根除這些人的，為了銀子，什麽手段都使得出。”徐青蘿搖搖頭：“甭說這些事，為了銀子，殺人放火販孩子也壹樣有人做。”
　　“唉……”法寧嘆息。
　　還是寺裏好，外面的世界太過兇險，去外面闖蕩哪有在寺裏安心的養養花種種菜，練練武功好？
　　法空笑道：“不過這些都是小事，神水並不涉及到生死，隨他們去吧，至於漲價，那就不必了，還是別丟我們金剛寺的臉面了。”
　　林飛揚無可無不可：“好吧，反正神水是住持妳弄的，妳說不漲就不漲吧。”
　　他只對香客感興趣，對銀子並不感興趣，也沒有概念，因為他弄銀子太容易。
　　眾人正吃飯之際，寧真真到了。
　　她壹襲白衣如雪，從金剛寺別院的墻頭宛如壹朵白雲冉冉落下來，落到法空跟前，帶來淡淡蕩人的幽香。
　　“寧師叔。”徐青蘿跑過去，笑著拉住寧真真玉手：“寧師叔妳好久不來啦。”
　　寧真真看壹眼法空，略有些心虛。
　　她確實是很少過來，壹是免得打擾到法空，更重要的是避嫌。
　　其實幾乎每晚都要見面。
　　她強抑心虛，對徐青蘿笑道：“幾天不見而已，青蘿妳長高了壹截。”
　　“是吧？”徐青蘿興奮的道：“我也覺得長高了不少呢，師父還說是我錯覺。”
　　她不滿的看壹眼法空。
　　法空道：“師妹可是有什麽急事？”
　　如果沒有急事，寧真真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麽事在晚上見面的時候說即可。
　　寧真真輕輕搖頭：“師兄，沒什麽收獲，沒能問出來，而且……”
　　法空眉頭微挑。
　　寧真真嘆壹口氣：“他也死了。”
　　法空道：“不是秘密關押在妳們西丞嗎？”
　　寧真真行事極穩妥周密，不會犯這種錯才對，他也根本沒用天眼通看。
　　“無緣無故就死了。”寧真真搖頭：“是由司馬尋與黃玉楓親自看守，絕不會出岔子才對，也沒有外人侵入，他自己就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可有仵作驗過？”
　　“還沒有，先找師兄妳過去看看。”
　　“走吧。”法空緩緩點頭。
　　徐青蘿忙道：“師父，我也去。”
　　“……。”法空看看她，看她眼巴巴看著自己壹臉哀求神色，慢慢點頭。
　　徐青蘿頓時眉開眼笑。
　　林飛揚道：“我要過去看看嗎？”
　　他給徐青蘿壹個眼色，示意別去，徐青蘿卻裝作沒看到，拽住了法空的袈裟袖子。
　　“不必了。”法空道。
　　他帶著徐青蘿，與寧真真飄飄掠出墻頭，消失在眾人視野之外。
　　“什麽死了，林叔？”周陽好奇的問，羨慕的看著徐青蘿離開。
　　他也想跟過去看看。
　　林飛揚搖頭：“估計沒什麽好事，我們甭管，先弄神水再說，裝壹百瓶，還有別忘了給宮裏送兩壇，給信王府送壹壇。”
　　……
　　法空帶著徐青蘿與寧真真來到了西丞的院子。
　　院子裏已經有數人站著，都沈默不語，臉色肅然。
　　正午的陽光絲毫沒能驅除這緊張壓抑的氣息。
　　負責看守的司馬尋與黃玉楓的臉色尤其難看，趙之華他們也沈著臉。
　　最重要的線索斷了，原本是大功壹件，現在反而成了過錯，誰的心情都不好。
　　看到法空出現，他們紛紛合什行禮。
　　徐青蘿退後壹步，與寧真真站在壹起，好奇的打量司馬尋與黃玉楓。
　　兩個都是英俊逼人，氣息都給自己強烈的壓迫感，應該都是宗師。
　　這麽年輕就是宗師，顯然也是跟寧師叔壹樣的奇才。
　　法空合什還禮，沒有多寒暄，直接看向墻角處木板上躺著的壹個中年男子。
　　這中年男子相貌普通，身穿灰衫，身形也普普通通，站在人群裏不會引人註意。
　　他仰面朝天，神情寧靜詳和，甚至嘴角微翹，隱隱有壹絲笑意，好像做了美夢，沈浸在美夢中死去。
　　他皮膚已經泛青，身體僵硬，已經救無可救。
　　縱使法空的回春咒神妙，他們也知道是救不回來的，只能怨他們發現得太晚了。
　　想到這裏，趙之華他們向司馬尋黃玉楓投來了責備的眼神。
　　這樣的事不應該發現在他們兩個身上。
　　黃玉楓自責的道：“這件事也怨我，沒能發現他的異狀，只想著防備外頭了。”
　　寧真真擺壹下玉手：“不必再說，事情已經這樣，懊惱後悔無濟於事。”
　　她看向法空。
　　法空若有所思的道：“這是中毒了吧？……應該是某壹種奇毒，妳們兩個之所以忽略了他們，是因為這毒。”
　　司馬尋與黃玉楓疑惑的看他。
　　他們身為宗師，近乎百邪不侵，世間能毒到他們的很少見了，更何況直覺敏銳，直接避開。
　　法空道：“妳們中的不是致命之毒，只會讓妳們不知不覺走神，恍惚壹下而已，直覺可能不會報警。”
　　趙之華忙問：“大師，那這怎能殺了他？”
　　“壹種毒不致命，另壹種也不致命，可兩者相合，那便是致命毒藥了。”法空搖頭道：“這手法應該不算罕見的。”
　　眾人臉色難看。
　　他們確實知道這種下毒之法，只是沒想到在這裏碰到，親自體會到。
　　“有人靠近的話，我們應該知道的。”司馬尋皺眉沈聲道：“那人總要先出現再投毒吧？”
　　“那可未必。”法空搖頭：“投毒的方式太多了。”
　　“師兄，那現在怎麽辦？”寧真真道。
　　知道怎麽投毒的，下壹次可以預防，可對眼前的局面沒什麽幫助，當務之急還是要亡羊補牢，找到宮中的內線。
　　法空想了想：“先看看吧。”
　　他左掌結印，右掌豎起，放出壹道白光照在此人身上，看到其魂魄慢慢浮現，形成壹團光，扭曲著變成了壹個小人。
　　法空松手。
　　大光明咒頓時斷開。
　　魂魄重新回歸到了身體裏。
　　法空已然得到了記憶之珠。
　　他閉上眼睛，片刻後睜開，眼神滄桑宛如老人，隨即慢慢的恢復如常。
　　“師兄？”
　　“看到壹點兒東西，走吧，我們去看看他的老巢，看看能有什麽收獲。”
　　眾人精神壹振。
　　他們雖不知法空獲得了什麽，但總比什麽也沒有強。
　　法空出現，給了他們強烈的信心。
　　……
　　法空壹行人進入了壹座普通的民宅裏。
　　宅子空空蕩蕩，沒有仆人，打理得井井有條，所有的花草都修剪得整整齊齊。
　　看著這壹切如此條理幹凈，徐青蘿笑道：“師父，他是個有強迫癥的，也有潔癖，很容易留下破綻的。”
　　這樣的人其實不適合做內諜的，太容易露出馬腳。
　　但是凡事無絕對。
　　任何事都是有兩面的，這樣的人確實不適合做內諜，可做好了也是極驚人的。
　　法空最終在書房裏找到了壹個木匣。
　　是放在檀木書桌上的壹個小紅漆匣子。
　　約有巴掌長短，漆面厚重內斂，顯然是多年的老物件。
　　法空看到這個小紅漆匣子，頓時露出笑容，雙眼忽然變得迷離，盯著這小紅漆匣子看。
　　宿命通。
　　片刻後，他雙眼恢復如常。
　　徐青蘿已經研好了墨，雙手呈上筆。
　　法空接過來壹揮而就壹幅畫像。
　　畫中之人卻是壹個白面無須，滿臉笑容的中年男子，氣質優雅柔和，氣質高華。
　　“這是……”司馬尋他們湊過來看這畫像，最終都搖搖頭，不認得此人。
　　而寧真真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輕聲道：“是那個提供消息的宮中內線？”
　　法空點點頭：“這木匣呀……，好東西，壞事也壞在它太好上。”
　　這不得不說自己剛才接受記憶之人的情形。
　　馬敏，壹個精擅且喜歡古董之人。
　　這馬敏出身於大永碧心軒，原本是壹個書生，後來因緣巧合，得了奇遇，半途加入了碧心軒。
　　他因為是中途加入，即使身世清白也沒辦法走到碧心軒的高層，在碧心軒內郁郁不得誌。
　　他後來索性投身於大永朝廷，加入紫陽閣，前來大乾潛伏。
　　馬敏擅長書畫，尤其喜歡古董收藏，來到大乾之後，對大乾的古董極為癡迷。
　　這木匣原本是盛放宮中眼線的書信，位於壹座枯井之中，密封書信而不致潮濕毀壞。
　　宮中眼線將消息投於這木匣裏，馬敏則取出，兩人即使見面了也彼此不認識。
　　這樣最大的可能減少暴露。
　　馬敏有壹次看這木匣精致而厚重，滄桑而沈郁，於是忍不住喜歡之意，偷偷以另壹個木匣取代了這木匣。
　　而從這個木匣身上，法空施展宿命通看到了放書信之人的容貌，便是畫像裏的。
　　“師妹，憑著這畫像抓人吧。”法空道：“動作要快壹點兒，這壹次別再被暗算了。”
　　“好！”寧真真緊抿紅唇，剜壹眼站在壹旁打量畫像的司馬尋與黃玉楓眾人。
　　法空合什壹禮。
　　眾人莫名其妙的合什還禮。
　　法空正要帶徐青蘿離開，忽然停住，雙眼再次變得深邃如古井，看向寧真真。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不能犯上壹次的錯，看看寧真真能不能成事。
　　而且現在信力充沛，他對神通的施展也更隨意。
　　片刻後，他眉頭頓時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