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飛天

　　法空心眼看得清清楚楚，湖上回廊已經有壹百多人，或者揮折扇高談闊論，或者手執壹壺酒，不時喝上壹口，神情瀟灑。
　　此時壹輪明月高懸夜空。
　　清輝遍灑宇內。
　　湖水中的壹輪明月輕輕晃動，若隱若現。
　　法空與李二站在畫舫船頭，夜風夾雜著濕氣，吹在臉上清爽宜人。
　　湖水輕輕拍打著畫舫，嘩嘩響聲傳進耳朵，心生莫名的幽靜而深遠之感。
　　話壹直不停的李二這個時候停住嘴，也沈浸於這幽遠寧靜的夜色中。
　　“錚——！”忽然間，壹道古箏驟然響起，打破了夜空的寧靜。
　　“錚錚錚錚——！”金戈鐵馬撲面而來，突兀而狂烈。
　　壹道白影忽然從遠處壹艘畫舫沖天而起，扶搖而上，仿佛要沖向天上的明月。
　　到了壹百多米高處，白影勢竭，現出身形，卻是壹個優美曼妙的白衣女子。
　　她開始下落。
　　此時古箏聲音低沈清遠。
　　她張開雙手，長袖飄飄，壹只白鶴展翅而飛。
　　“錚錚錚錚……”琴聲急驟高亢，她忽然收起雙臂，在空中高速旋轉，如龍卷風壹般沖天而起。
　　升到壹百米高處，旋轉停止，她再次下落。
　　琴聲再緩。
　　她雙臂再次伸直，長袖飄飄。
　　“錚！”琴聲再次壹升。
　　她雙腳壹蹬，再次沖天而起，好像虛空有她的借力處。
　　升到壹百三十多米，她袖中滑出壹柄清光盈盈的長劍。
　　琴聲琮琮如溪水潺潺。
　　她輕輕抖劍，壹團清光繚繞身邊，清光形成壹團團光影，宛如氣泡，她下墜之勢停住。
　　清光形成數個氣泡。
　　其實是速度太快，壹個沒消失，下壹個已經出現，好像有很多氣泡，只有壹個為真，剩下的都是視網膜留下的殘影。
　　法空眉頭壹挑。
　　他心眼觀照，比旁人看得更清楚。
　　這白衣如雪的女子容貌平常，既不算美麗，也不算醜陋，只能算是眉清目秀。
　　肌膚若雪，晶瑩溫潤。
　　確實是大宗師。
　　她的劍出奇的快，甚至不遜色於自己的劍法。
　　沒想到世間還真有媲美自己劍法的存在。
　　法空興趣更濃，雙眼忽然變得微微泛金，如有金汁註入到眼瞳之中。
　　不仔細看，不會註意到他的異狀。
　　李二癡迷的看著，感慨道：“大師，如何？”
　　“好劍法。”法空輕輕點頭：“這位便是獨孤夏晴？”
　　“正是獨孤姑娘。”李二感慨道：“乃獨孤家數百年難得壹見的絕世奇才，能親眼目睹她的劍法，當真是三生有幸！”
　　法空道：“不是每天都有？”
　　“十天壹次。”李二道：“所以說大師運氣好，而且位子也有限制的，壹次壹百二十人觀劍，不能超出壹百二十人。”
　　“著實是好劍法。”法空贊嘆。
　　他目光穿過獨孤夏晴的衣衫，皮膚，看到了她經脈的氣息流轉。
　　他發現獨孤夏晴竟然隱隱摸到了大宗師第二層的門檻。
　　這得益於她劍法的精妙。
　　技近乎道，原本精奧的劍法，練到了極境之後，自然而然的衍生推進，竟然通往通神九階的第二階抱氣境。
　　雖然距離第二階完整還有壹段很長的距離，劍氣轉化為神氣才處於萌芽期。
　　劍為何如此之快，便是因為劍氣異變，隱於外氣相融，可以虛空借力，借虛空之力。
　　法空看了大受啟發。
　　他先前的劍法與抱氣境沒有徹底融合，沒有發揮出神氣之神妙來。
　　原來，神氣可以如此讓劍速提升，而且是迅猛提升。
　　忽低幽忽高亢的琴聲之中，獨孤夏晴忽起忽落，劍光忽快忽慢，宛如壹只白鶴在飛舞起落，翩翩優雅。
　　靈動自如，輕盈超脫，已然脫離了輕功範疇，飄飄如仙人。
　　眾人目瞪口呆，心醉神馳。
　　李二便是如此。
　　他瞪大眼睛，壹眨不眨，生怕錯過任何壹個細微的動作，嘴裏喃喃道：“這是仙人之舞，真是仙女下凡！”
　　法空點頭附和：“如謫仙劍舞，確實驚世，當世罕有！”
　　李二喃喃道：“我若有這般劍法，天下何處不可去得！”
　　法空笑了。
　　這句話可能是所有人都想到的。
　　如此劍法，誰不想擁有？
　　李二壹眨不眨的盯著湖水之上飛騰婉轉，如飛天壹般的獨孤夏晴。
　　手指輕輕顫動，宛如抽筋了壹般，卻是在不由自主的模仿獨孤夏晴的動作。
　　獨孤夏晴的劍法玄妙，劍意精純，觀之會影響對劍法的理解。
　　就像練書法之人看到王羲之的書法，看過之人與沒看過之人，對書法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觀獨孤夏晴劍法，大開眼界，從而知道劍法之精妙幾何，劍法之極限在哪，對劍客來說至關重要。
　　觀獨孤夏晴的劍法，收獲將遠遠超過想象。
　　法空若有所思，壹邊觀瞧壹邊在比較，吸納她劍法之中的精妙之處。
　　他眼睛看到的不僅僅是劍招，還有心法運轉，甚至還能清晰感受到劍招中所蘊含的劍意。
　　劍法與心意相合，凝成如此精純的劍意，能強烈的影響對手的心境，算是更上壹層樓的劍法。
　　壹般的高手面對她，恐怕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恍惚之中稀裏糊塗的已然中劍。
　　法空壹邊感慨贊嘆壹邊欣賞。
　　“錚錚錚——！”琴聲陡然高亢，響遏行雲。
　　她忽然升空，輕飄飄劃出壹劍。
　　劍氣凝聚到了最精純的程度，脫劍而出。
　　湖面出現壹道裂溝，從她身前壹直延伸到壹座回廊，竟然有近百米之遠。
　　這壹道長溝沒有合起。
　　好像湖水不是水，而變成了雪壹樣，裂溝久久不消失，保持原狀，看著極為奇異。
　　“錚錚錚！”琴聲再次高亢。
　　她在空中又輕飄飄劃出壹劍。
　　劍氣凝而不散，仿佛拉成了壹條長有百米的劍，橫壓在了湖面上，形成壹道裂溝。
　　“錚錚錚！”琴聲又高亢。
　　她又劃出壹劍。
　　這壹次，劍氣射向法空與李二所在的畫舫，壹直延伸到畫舫跟前，繼續往前。
　　法空眉頭壹挑。
　　她發出三劍已經是極限，最後這壹劍，劍氣不夠精純，有些失控，竟然沒能及時停住。
　　身在空中的獨孤夏晴微微色變。
　　她知道自己這壹劍的威力，大宗師也擋不住。
　　她忙猛的運功，身劍合壹，宛如壹道白虹直貫天空，朝法空這邊射來。
　　法空輕輕壹拂袖。
　　精純劍氣頓時被無形的神氣所化解，無聲無息停在了畫舫之前，好像獨孤夏晴並沒失誤。
　　獨孤夏晴在空中看到了這異狀，心下舒壹口氣的同時，清亮的眸子看向法空。
　　法空微微壹笑，抱壹下拳。
　　獨孤夏晴在空中壹折，前沖之勢逆轉，飄飄返回了她原本的畫舫，鉆進畫舫之中。
　　琴聲平息。
　　天地之間恢復了寧靜。
　　回廊之上的人們紛紛閉上眼睛，回想先前所見，回味其劍中所蘊的仙氣。
　　如果能將這仙氣融入自己的劍法之中，自己劍法必然更上壹層樓。
　　壹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唯有李二喃喃道：“獨孤夏晴看向我了？是朝我看了壹眼，是不是，大師？”
　　法空微笑點頭：“確實是看了妳壹眼。”
　　“大師，我覺得自己……”李二摸摸自己心口，怦怦跳得厲害，喃喃道：“我覺得我喜歡上了獨孤姑娘。”
　　法空微笑不語。
　　這心跳加快，可能不是喜歡，而純粹是嚇的。
　　李二沒感覺到驚恐，可他的身體已經自行反應，感覺到了大宗師的壓制。
　　“怎麽辦？怎麽辦？”李二喃喃道：“我配不上孤獨姑娘啊，怎麽辦？”
　　法空笑道：“走吧。”
　　“走？哦，好吧，該走了。”李二朝著遠處的畫舫看去，那壹艘畫舫已經漸漸遠去，消失於朦朧的湖面，消失於蒼茫夜色中。
　　他心中滿是惆悵，空蕩蕩的難受，感覺天地仿佛失了顏色，嘆息道：“世間怎會有如此劍法，有如此仙女。”
　　法空眉頭挑了挑。
　　獨孤夏晴只能稱之為眉清目秀，與真正的絕色相差巨大，只是壹襲白衣如雪，氣質清幽脫俗，讓她有了迥異於平庸女子的動人魅力。
　　尤其她舞劍之際，宛如飛天在世，仙女謫世，平白增添了無窮魅力，光彩奪目，震撼人心。
　　法空轉身回到畫舫內，盤膝坐下，回想先前的劍舞，還有這套劍法。
　　這劍法精妙程度極罕見，憑此劍法竟然能摸到通神九階中第二階抱氣境，在他所見諸劍法之中堪為第壹。
　　“這是什麽劍法？”
　　“飛天神劍。”
　　“飛天神劍……”法空點頭道：“恰如其分。”
　　“唉……，每次見到這劍舞，心裏都不是滋味，會莫名其妙的難受，明明很美的。”
　　“可能是因為絕望吧。”法空道。
　　兩人正說話，外面忽然響起壹道清冽聲音：“獨孤夏晴見過二位先生。”
　　“獨孤姑娘！”李二頓時猛的站起，臉色大變，忙摸摸自己臉，再低頭看看自己衣裳。
　　法空起身撩開簾，來到船頭，看到另壹艘畫舫正與自己這艘畫舫並肩。
　　兩船速度壹致，方向壹致，保持著彼此之間的距離不變，展現出了高明的操船之能。
　　另壹艘畫舫船頭站著壹襲白衣如雪的曼妙女子，眉清目透，氣質清冽，正是獨孤夏晴。
　　她抱拳道：“不知二位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李二，他叫法空。”李二鉆出來站到法空身邊，抱拳笑道。
　　法空無奈看壹眼李二。
　　這李二是個玩家好手，應該沒少碰女人的，偏偏被獨孤夏晴迷得暈頭轉向，什麽都說了。
　　自己的名字應該傳到大雲來了，獨孤夏晴未必不知道。
　　“法空？”獨孤夏晴若有所思的盯著他，清冽目光在他帽子上轉了轉，輕聲道：“我聽過這個名字，大乾的神僧法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