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妳留意過屹立雲霄的高樓，妳贊嘆過寬廣遼闊的大海，妳欣賞過長河和落日，妳說那綠樹紅花是生命的驚喜，壹只飛蟲壹片雪花都能夠進入妳的眼簾——可是，妳可曾註意過腳下的這塊土地？
　　因為它太平凡，也太普通，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
　　沈默千萬年，撫養兆億人。
　　這就是它的偉大能量。
　　方炎羞愧難當！
　　如果不是千葉兵部的這番作態，如果不是他表現出來的對片土地的熱愛和尊重，他也和很多很多人壹樣，對土地有著壹種淡然的漠視。不親近，也不疏遠，不仔細打量，也沒有情感釋放。它本就應該存在壹樣。
　　不經歷狂風高浪，沒遭遇地震海嘯，感受不到生離死別，人在故土而不是異國他鄉——又怎能明白土地的真義？
　　天是天，地是地。
　　天為父，地為母。
　　世間萬物，源於父母。
　　不管人類創造多少奇跡，也不過是在書寫它們的傳奇。
　　它們就是這生命的本源。
　　方炎的腦海識域‘轟’的壹下子炸裂開來，就像是壹塊黑色的幕布被人壹把撕裂，又像是烈日驅逐頭頂上的烏雲。風和日麗，霞光漫天。
　　它的腹部丹田處有壹陣熱浪翻滾而起，就像是有人在那裏放了壹個熱水袋似的。和以往不同的是，這種熱浪並不燙人，反而給人壹種懶洋洋的舒適感。
　　太極之心旋轉，太極之域自然展開。
　　眼前萬物皆發生了變化。
　　初始的太極之心是立體的，太極之域就像是三維呈像，飛鳥蟲魚盡收眼底，風吹草動都感觸細膩。
　　壹劍峰之巔大戰千葉兵部，方炎的太極之心在遭遇危機之時二次突破。原本的三維呈像變成了清晰的線條。譬如壹條魚變成了壹條魚型的線條，壹朵花變成了由壹朵花型線條組成的花朵。
　　就像是從壹幅絢麗多姿已經成型的畫布變成了壹張簡陋的初稿，看起來是壹種退步。但是方炎知道，這不是退步，這確實是進步。因為他對周圍事物的敏感度比以前要加強了很多，而出手的時機以及反應的速度也要比以前更加的恰當迅捷。
　　難道說，因為方炎對大地和自然有新的感悟，太極之心將要進行三次突破？
　　看到方炎坐在駕駛座上遲遲不動，千葉好武就要出聲催促。
　　千葉兵部看了他壹眼，做了個噤聲的眼神。
　　千葉好武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只是壹臉迷惑的看著方炎坐在那兒發呆。
　　方炎的表情時而疑惑，時而堅定。時而哀傷，時而喜悅。時間壹分壹秒的過去，丹田處的那股子熱流逐漸消退。就像是用久了的熱水袋，熱氣被身體帶走，熱水袋本身也逐漸冰涼起來。
　　當太極之心停止，太極之境消失。方炎這才清醒過來，滿臉的遺憾。
　　“恭喜。”千葉兵部出聲說道。
　　“可惜還是差壹些。”方炎嘆息著說道。“又不知道到底差在什麽地方。下次突破，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我輩攀登武道，可比攀越高山險峰要困難許多，也危險許多。有人數十年堅持也不過是從零到壹，有人壹夕悟道閱盡風塵。有人站在山頂上看風景多秀麗，有人站在山腳下看高山多巍峨。山上山下皆是風景。”千葉兵部說出自己的個人見解。“有所悟總比沒感悟要好。這壹次的失敗，便成了下壹次攀登的起點。終究有壹天妳會站在山上看江山風景如畫。”
　　“謝謝。”方炎感激的說道。雖是異邦人，難結同心印。但是這個東洋人的心胸之寬廣，處事手段之大氣都讓人心悅誠服。“如果因為妳的這番話讓我的太極之心再次突破，那咱們倆的緣分可真是不淺。等到我百年之後，後人給我著書立說，肯定會重重的寫妳壹筆。壹代太極宗師方炎因東洋劍神千葉兵部兩次突破——”
　　千葉兵部無聲微笑，說道：“妳的傳書裏面不壹定有我，但是我的傳書裏面壹定有妳。”
　　“也行。”方炎笑著說道。“到時候記得簽名贈書。”
　　千葉兵部看著千葉好武，用東洋語認認真真的囑咐了壹番。
　　千葉好武愕然，憤怒的盯著方炎，說道：“父親大人，這個混蛋沒安好心，詛妳不祥——”
　　千葉兵部擺手，說道：“祥不祥不是因為別人詛咒，而是在上天的安排和自己的選擇。記下我剛才所說的話。”
　　“是的，父親大人。”千葉好武只得應下。“我定會將父親的傳書贈送給他。”
　　“不要讓我失望。”千葉兵部溫和笑著。
　　車子到了燕子塢，方炎帶著千葉兵部和千葉好武父子倆走了後門。
　　他知道，這是千葉兵部和老酒鬼的約會。其它人都是局外人，沒必要牽扯進這些事情裏面去。
　　方炎推開小院，壹股子帶著酒香的冷洌空氣立即撲面而來。
　　千葉兵部貪婪的嗅聞壹口，笑著說道：“雖然我不喜喝酒，但是仍然可以品嘗的出來，這酒是好酒。”
　　“確實是好酒。”方炎笑著說道。“都是他親手釀制的。”
　　“那得好好喝上壹大碗。”千葉兵部說道。“就是不知道主人是否願用美酒迎客。”
　　嘎吱——
　　廊檐下的藤椅上面，壹個灰袍男人翻身起來，看也不看站在門口的三人，自個兒提起酒壺灌了壹口，說道：“有朋自遠方來，怎能沒有美酒相待？墻上有碗，自洗。地上有缸，自提。”
　　“痛快。”千葉兵部笑著說道。
　　他轉身看向方炎，說道：“我到了。”
　　“妳到了。”方炎點頭。他答應幫他見到老酒鬼，他做到了。
　　“我期待妳的未來。”千葉兵部說道：“我知道妳壹定會成為壹個很了不起的人物。雖然妳現在就已經很了不起。”
　　“謝謝。”方炎誠摯道謝，聲音低沈。“妳也是壹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妳能夠做到的，我不壹定能夠做到。”
　　千葉兵部看向千葉好武，伸手幫他把額頭上的白綢解開又系緊，又幫他整理了壹番衣領，像是壹個普通的父親關心自己的子女那樣。
　　他笑容明朗，聲音溫和，說道：“可以忘記我，但是要記住我說的每壹句話。”
　　“父親大人——”千葉好武驚慌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照顧好母親和姐姐。”
　　千葉兵部走進院子，並且順手關上了院門。
　　方炎和千葉好武也想要進去，卻被這木門給擋在外面。
　　千葉好武眼眶泛紅，方炎看了他壹眼，說道：“妳的父親——他是壹位很了不起的人物。”
　　千葉好武眼神惡毒的盯著方炎。他聽不懂方炎在說些什麽。
　　千葉兵部沒有用碗，而是順手提起壹口大缸。缸口朝下，張嘴狂飲起來。
　　才飲了三兩口，便劇烈的咳漱起來。酒水都被他噴了出去。
　　他把大缸放下，喘著粗氣說道：“好酒。好烈的酒。”
　　“喝這般烈酒，這般喝烈酒。男兒當如是。”
　　千葉兵部提著大缸走到廊檐，壹屁股坐倒在地上，很沒有形象的斜躺在墻角，說道：“東洋有壹種酒，叫菊酒。雖然名字清雅，但是酒味濃烈。飲之如火，喝之必醉。”
　　“華夏奇酒眾多，數不勝數。我記憶最深刻的就是三碗不過崗，我只喝了三碗，便醉死過去，大醉三天三夜。酒醒起床的時候，發現睡在酒館老板娘的床上。她跪坐床頭，已經為我煲好了小米粥——”
　　“說起女人，還是我們東洋女子最是溫婉可人，恭謹柔順。上次來去匆匆，難盡地主之誼。如果有機會的話，必然要帶妳去東洋最為有名的桃紅藝館。喝上黃金酒，握著紅酥手，享盡人間福事。”
　　“北女豪爽，南女風流。蘇女婉約，湘女多情。燕京三大名館京城會、美洲會、長安會美女雲集，不知凡幾。東南西北各有頭牌，爭芳鬥艷，千百年來不見輸贏。”老酒鬼不甘示弱的說道。“論天下美女，華夏當屬第壹。”
　　“這話說的狂妄之極。各花入各眼，妳之仙女我之醜婦，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年輕時苦練刀技，見壹女子有仙神之姿，追尋千裏，終於得美人青睞——”
　　“於我而言，美人如繁星，伸手便可摘星。”
　　“為了挑戰合氣道大師小野進二，我壹晚獨戰其十三門徒，天明之時將其敗於劍下——”
　　“連戰八十三戰，連勝八十三場。單槍匹馬橫掃東洋，壹人壹劍挑落西方十二金剛和野人王，挾不敗之威挑戰青龍，現在我是青龍——白衣青龍威風赫赫，壹劍驚天下，壹嘯動九洲。我之劍下，誰敢不服？”
　　“可惜被妳搶了先。早就聽說華夏三龍七虎守華夏太平，二十年前便準備東渡，將三龍七虎壹壹斬落劍下，揚我東洋神威——”
　　“結果我殺了過去嚇得妳二十年不敢東渡——東洋無壹武者敢東來挑戰——”
　　“那時候我們還年輕，覺得有無數種可能——”
　　“那時候我們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