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難斷

　　後殛山，雪神宮。
　　辛小葉翩然進入。
　　整個雪神宮，如今已化作壹片冰封之地，萬物皆冰。
　　進入殿內，入目處更是看到壹條冰雪巨蛇繞柱而行。
　　仰望霜蛇，辛小葉道：“師父！”
　　那冰雪巨蛇蜿蜒盤卷著，口吐人言：“飲雪，吾受到死獠那廝的五煞絕神攻擊，元神受損，又遭遇禁術反噬，妖力暴漲，正在不斷妖化。”
　　辛小葉並不奇怪：“弟子明白，不過這應當只是暫時的吧？”
　　雪妖姥姥已道：“本來我也以為是暫時的，不過問題比我想的還要嚴重壹些。死獠確實天資橫溢，手段毒辣。看這樣子，我壹年之內都很難恢復人形。”
　　“壹年時間不算長。”辛小葉道。
　　“但我卻等不及！”雪妖姥姥怒吼道：“飲雪，去，為我搜集三十六只萬法境冰雪妖獸，再找四十二株枯眠草煉成極陰寒霜芝，最後向昊天門索取壹顆煉神丹。”
　　辛小葉愕然：“師父要用仙河逆流之術？此法雖可化沸騰之妖力為助力，但也會有損己身，甚至……甚至……師父慎重，此舉會斷送前程，萬萬不可！”
　　“前程？還有什麽前程？”雪妖姥姥暴怒道：“吾已為涅槃，修行三千載，第六境遙不可及，早沒了前程，還要前程做什麽？我要復原，我要提升，就算從此斷絕前途也沒有關系了。我要殺了死獠那個混蛋！！！”
　　“可還是太危險了！”辛小葉不顧壹切叫道：“萬壹有差，生命堪危啊！”
　　她雖然憎恨太陰門，但是這麽多年處下來，雪妖姥姥對她是真的好，感情早深。
　　所以對雪妖姥姥也是真心感激。
　　實際上這也是每個臥底者共有的心態，面對真正關心自己的人，難免痛苦。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寧夜改變主意，改消滅為掌控時，無論辛小葉還是青臨，其實都沒有太反對。
　　只因他們也有了自己的朋友。
　　只因他們也漸漸有了感情。
　　那曾經的仇恨，在漫長的歲月和逐漸增長的情感中消退。
　　復仇更多的是壹種責任。
　　當仇不君提出了壹種更加柔和的方式時，大家也便接受了。
　　現在，辛小葉是真的不希望雪妖姥姥走出這壹步。
　　此步若成，不過是妖力重新平衡，身體折損復原，修為小進壹步，但是也從此斷絕前程。
　　可如果失敗，那便是身死道消。
　　這太不值了。
　　然而雪妖姥姥心中怒意已決，她反正也沒有太多前程，再加上失敗幾率也不大，卻是決意放手壹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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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太陰門的地位和關系，從昊天門獲取壹顆煉神丹並不難。
　　數日之後，辛小葉便湊齊了雪妖姥姥需要的資源。
　　巨蛇依然盤亙於殿上。
　　“東西都帶來了？”雪妖姥姥沈聲問。
　　“是，師父！”辛小葉將取來的資源奉上。
　　“很好！”雪妖姥姥說著張開大口壹吸，已將那些資源盡數攝入口中，然後道：“吾欲行仙河逆流，激流勇進，飲雪，妳為護法，接下來的時間，不得使任何人靠近此地。”
　　“是！”辛小葉應道。
　　接下來，雪妖姥姥已開始盤旋，蛇軀內化出壹個人形，正是寒孤霜本體。
　　仙河逆流之術，顧名思義，即為反其道而行之。
　　太陰門以妖力修行，最終平衡，凡大成者皆為完美妖體。
　　可壹旦這平衡打破，就會形成嚴重後果。
　　雪妖姥姥使用禁術後，又受死獠五煞絕神通之創，體內妖力失衡，導致難以維持人形。而仙河逆流並非壓制妖力，而是進壹步釋放妖力，並反向刺激自身，使自身修為精進，重新達成更高層面的平衡。
　　不過此法兇險，後果嚴重，便是成了也會潛力耗盡，前途受阻，敗則可能身毀人亡。
　　寒孤霜決心已定，這刻逆運妖力，雪蛇妖力瘋狂提升，壹片沖天妖氣灌頂而出，瞬間彌漫整個後殛山，氣溫陡降，冰封千裏。
　　此般情形其實都不需要辛小葉護法，太陰門中的高層就已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震驚同時，便第壹時間做出反應，組織起來，不許任何外人靠近。
　　辛小葉身在殿中，若置身冰雪天地，但她無垢之境，這冰雪天地於她全無阻礙，只是關切的看著雪妖姥姥。
　　妖力之下，寒孤霜本體影影綽綽，正在不斷經受沖擊，以逆流之法刺激己身，提升對抗，試圖達到新的平衡。
　　兩股力量激烈對沖，時不時就是壹大股湍流激湧而出。
　　而寒孤霜在這沖擊中，本體更是現出痛苦之色，元神之光若風中殘燭，始終堅持不倒。
　　隨著時間流逝，冰封之力漸漸減弱，這是雪蛇妖力在對抗中逐漸衰弱，但寒孤霜也不好過。
　　她的元神之光越發黯淡，仿佛輕輕壹吹便能熄滅壹般。
　　那個時候，辛小葉突然心生壹個念頭。
　　若是自己此時出手，應當可以輕松擊殺她吧？
　　仙河逆流，重平妖力，煎熬至此，已是油盡燈枯。
　　即便是以雪妖姥姥之大能，以自己現在的實力，亦當可壹舉擊殺。
　　自己甚至不需要擊殺，只需提升雪蛇妖力，就可以讓師傅死於自然。
　　可是師父這些年來對自己恩重如山，自己真的要這麽做嗎？
　　那壹瞬間，她腦海中閃過天機門滅門時的慘狀。
　　生父慘死，師兄蒙難，無數門人盡皆歿於刀下。
　　不行！
　　必須殺之！
　　正好此時雪蛇和雪妖姥姥同時氣息減弱，這意味著已到關鍵時刻。
　　她心中壹狠，便待要出手。
　　只是就在要動手時，腦海中已浮現出過去的點點滴滴，師父對自己的照顧與臻臻教誨，尤其有壹次，自己修行時險些走火入魔，更是師父將自己抱入懷中三天三夜，以自身之力為她驅散寒毒……想到這些，這壹擊她便無論如何打不出去。
　　就在這時，雪妖姥姥突然大喊壹聲，氣息陡降，雪蛇之力狂舞。
　　不好！
　　師父承受不住了。
　　完全是本能，辛小葉壹擊發出，卻不是擊殺，而是壓制住了那雪蛇之力。下壹刻雪妖姥姥氣機暴漲，原本虛無之人形驟現實體，壹聲斥喝，那雪蛇哀嚎壹聲，化作雲煙消散。
　　雪妖姥姥翩然落下，卻是成功了。
　　重歸完美之軀，修為更是暴漲壹截，真正成就涅槃巔峰。
　　目光復雜的看了壹眼辛小葉，雪妖姥姥輕嘆壹聲：“癡兒，終究是下不得手嗎？到也沒白枉為師疼妳這些年。”
　　辛小葉心神壹震，無力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