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試探

　　夜深沈。
　　寧夜卻依舊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思考著什麽。
　　雖然白天他和張烈狂那麽說，但他自己知道，壹個人要想在安逸的環境中保持鬥誌有多麽的不容易。
　　他的自詡，自誇，更多的是因為他所處的環境。
　　也許，是時候做些什麽了。
　　他想。
　　哪怕只是為了激發鬥誌，哪怕只是為了彰顯存在，哪怕只是壹點小小的試探……
　　他擡手，手心中已現出那塊十年期的陰沈木。
　　陰沈木是在市場買的，若是以此制作之物被發現，就很可能因此察覺到自己，而他也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從別處得到壹塊。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沒有什麽計劃是完美無缺的，期待完美的計劃，就等於在尋找放棄的借口。
　　他開始動手。
　　刻刀落下，隨著熟練的制作，壹只栩栩如生的地鼠逐漸在寧夜手中成形。
　　寧夜在天機門的時候，最擅長的是幻術，次之就是傀儡術，因為這兩者是最適合捉弄人的，再次是陣法，最後才是丹藥符道之術。
　　來到黑白神宮後，寧夜把最弱的符道選為明面主修，丹藥之道放棄，幻術與傀儡術則作為秘密武器。
　　如今他做的就是壹只地鼠傀儡，沒什麽戰鬥力，但是行動敏捷，可以打洞，是刺探信息的好手。因為是用十年陰沈木所制，有壹定的靈力承載力，可承擔符法。
　　制好地鼠傀儡，已將壹張潛行符，壹張心神符和壹張破關符貼在鼠傀身上，然後操縱著鼠傀向地下鉆去。
　　這幾張符箓卻不是陽符經上有的，而是陰符經和天機門的符箓。寧夜盜錄黑白神宮秘法，陰陽符經的內容自然都是有的，只不過這些符箓便不可為外人所知。
　　片刻後鼠傀已來到壹間庫房之中，裏面擺放的赫然都是各種丹藥。
　　鼠傀嗖的竄上去，潛行符讓它不易被察覺，而破關符則使它無視了這裏的守護術法，小爪子抓起壹瓶丹藥就往肚皮裏塞去。
　　它身體不大，塞了三瓶後便再塞不下，便重新回到泥土中，又回到了寧夜房間。
　　寧夜笑道：“小傻瓜，不要把罪證放在我這兒啊，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然後繼續。”
　　鼠傀便再度鉆出。
　　這壹晚它就像個勤勞的搬運工，將庫房中的丹藥，珍稀材料壹個個搬運而出，直到天快亮了方才停止。
　　天亮的時候，候二習慣性的去開庫房。
　　庫房打開的壹刻，魂飛魄散的跑出來：“不好了，庫房失竊了！！”
　　警鐘長鳴。
　　……
　　付東流面色陰沈的站在庫房前，臉陰的簡直可以滴出水來。
　　“壹群廢物！”付東流從鼻子眼裏出氣。
　　這話出聲，讓負責看守的候二嚇得瑟瑟發抖，再往外些，則是壹些其他弟子正紛紛簇擁過來看熱鬧。看候二倒黴，壹個個臉上都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庫房看守可是肥差，候二要是下來了，說不定自己就有機會。
　　其實被盜的只是壹個下等庫房，損失有限，真正讓付東流在意的還是面子。
　　竟然有人敢盜竊黑白神宮的財物，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招人笑話？
　　這刻他站在庫房中，身周是幾名白殿弟子正在清點損失。
　　黑白神宮分黑白二殿，黑殿掌死，司刑律，殺伐等，白殿掌生，司洞察，資源等。
　　付東流位列白殿四使，四九人魔之壹，負責的正是洞察壹職。
　　不過這位付仙師可不是靠著明辨秋毫的能力占據此位的。
　　付東流人稱蝕心山人，早年是個散修，最喜折磨，尤擅心計。由於九大仙門壹般情況下不收別門弟子，為此付東流想了個辦法。
　　他先夥同江陵十三盜洗劫了黑白神宮的壹處分舵，偷走分舵中的寶物煉心石，再將其使用後練成蝕心功，接著親手斬殺江陵十三盜，提人頭入黑白神宮自首。
　　蝕心功擁有侵蝕心神之能，亦可搜魂奪識，心神為修士難以觸及之秘，即便是修士大能，若無此類術法，亦難掌控心智。
　　黑白神宮見他竟然能練成蝕心功，破格同意放他壹馬，從那天起，他就成了黑白神宮的壹員，不久後更成了黑白神宮聞風喪膽的煞神。
　　能用這種手段進入黑白神宮，不提別的，單是心性之狠便可見壹斑。
　　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
　　這刻四名白殿弟子清點過損失，他的副手駱求真已道：“啟稟付使，已清點過所有損失，計有清心丹十二瓶，補氣丹二十瓶，延壽丹五瓶，烈火丹六瓶，此外還有……”
　　付東流手壹擡：“不用再說了，損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抓到盜庫之人。對方可曾留下線索？”
　　駱求真回答：“已全部查過，庫房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盜鈴不動，當采用了潛行匿跡類的法術。不過從損失的財物上看，有壹點很奇怪。”
　　“什麽？”
　　“庫房中最珍貴的幾瓶丹藥並未丟失，所有損失的都是小瓶藥物。屬下懷疑，有可能是某種小型生物潛入庫房，盜走丹藥。”
　　“荒唐！”付東流眼壹瞪：“駱求真妳是想告訴我，這些東西是山裏的野獸來叼走的嗎？”
　　駱求真低頭：“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根據看到的情況做出分析。”
　　付東流哼了壹聲，屈指壹彈，壹點青光已在指尖形成，付東流念念有詞，突然喝了聲：“起！”
　　就見那青光已化成壹只鳥兒向空中飛去。
　　“是追本溯源之術，哈哈，這下那偷盜的小子要倒黴了。”圍觀眾人大喜。
　　付東流已跟隨鳥兒走出庫房。
　　鳥兒在空中飛了壹會兒，在壹棵小樹下落定。
　　付東流眉頭壹皺：“挖！”
　　候二已跑過來開始挖掘，很快就在下面找到了壹大堆失竊的丹藥。
　　“找到了！”候二興奮大喊。
　　付東流卻依然陰沈著臉，他在意的不是丹藥，而是人。
　　現在看來，對手很狡猾，壓根就沒把盜走的丹藥放在身上。
　　追本溯源之術雖然可以追溯失物，卻也有其針對性，只能對特定之物發動，對人無效。
　　如今東西回來了，人卻沒找到，付東流也便沒了辦法。
　　這時那駱求真卻突然低下身子，仔細翻看失物，口中喃喃有詞：“奇怪。”
　　付東流看向駱求真，駱求真不是他的弟子，原本只是壹名普通的白殿衛士，不過因為心思細膩，能夠看到壹些法術也未必能發現的線索，所以付東流破格提拔他，做了自己的助手。
　　這刻聽他這麽說，付東流道：“妳發現什麽了？”
　　駱求真回答：“少了壹瓶清心丹。”
　　“嗯？”付東流精神壹振，再次施展追本溯源術，果然在另壹棵樹下又找到壹瓶。
　　確切的說，是瓶不是藥。
　　瓶子裏是空的。
　　“原來是這樣嗎？”付東流哼了壹聲，再次施術，這次卻不是追本溯源了，而是壹種更加奇妙的術法。
　　結果連續在附近幾棵樹下，先後找到分開埋藏的清心丹。
　　挖開壹棵樹，卻只找到壹粒丹，付東流氣的全身顫抖：“竟敢戲耍老夫！”
　　駱求真卻微微搖頭：“付使，我到覺得這事沒這麽簡單？”
　　“嗯？妳什麽意思？”付東流問。
　　駱求真道：“對手的目的顯然不在丹藥，我懷疑，他是在試探我們，試探我們的洞察之能。”
　　“妳是說……”付東流明白了。
　　駱求真點頭：“他在測試我們有哪些手段。”
　　付東流點頭：“有道理。這麽說來，這個盜寶之人壹定還會再出手？他這次的出手，其實就是為將來的出手做準備的？”
　　“很有可能。”駱求真道，他說著已看向周圍：“也許那個人就在這些看熱鬧的人中間。”
　　這話壹出，所有人都嚇了壹跳，紛紛向後退去。
　　付東流環視眾人，哼了壹聲：“有道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抓起來，老夫要壹壹審問。”
　　聽到這話，大家都嚇壞了，只是想跑已來不及，卻是直接被附近的白殿衛士全部抓起。
　　落到付東流手裏，就算最後證明自己是無辜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
　　……
　　揮手間，畫面消失。
　　寧夜的心神已回歸本體，若有所思：“這個駱求真，到是有些意思啊。”
　　駱求真說的沒錯，寧夜盜庫之行，不是沖著那些丹藥，而是為了試探黑白神宮的監察能力。
　　只不過駱求真也弄錯了壹件事，就是寧夜要試探的不是手段，而是人，更沒想到寧夜要監視，根本不需要親到現場。
　　手段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昆侖鏡可知已知之事，卻難知天機人密。人心難測，真正會阻撓寧夜計劃的，註定不是那些通天徹地的法術，而是人。
　　正因此，付東流雖然有諸般神奇手段，寧夜卻不怕，再神奇的法術，也有應對之道。
　　反倒是那個駱求真更讓寧夜多幾分關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