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推動歷史的,也許只是壹時胡鬧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 by 實心熊
2020-11-29 22:14
世界上有壹種很強大而又可怕的力量,叫做聯想。
雖然看上去很隨意,可實際上科茨察赫對亞歷山大是很小心的。
在聽說了亞歷山大成功的預言了的波蘭與摩爾多瓦的戰爭後,與亞歷山大六世壹樣,科茨察赫先是不信,然後就本能的認為亞歷山大的背後肯定有著某股勢力。
正是這股勢力向他透露了旁人所不知道的消息,能讓他比任何人都更提前知道即將爆發的戰爭。
所以科茨察赫不惜親自上陣試探亞歷山大,壹定要知道他背後的是誰。
科茨察赫想到過這個背後勢力可能是法國人,也可能是波西米亞人,所以當亞歷山大透露出了關於波西米亞王後與納山之間的曖昧關系時,他雖然意外可心裏還是有著“果然如此”的想法。
只是當他繼續深思之後,卻忽然發現了個之前被他忽視掉的問題。
那就是為什麽波西米亞人會對波蘭與摩爾多瓦之間的動向如此清楚,或者說是如此的關心。
想到這個再聯想到如今氣勢洶洶,堪稱無比強大的波蘭,宮相忽然覺得事情不簡單了。
在歐洲歷史上有這麽個國家,他曾以其戰士強悍的戰鬥力與令人咋舌的軍隊數量而令整個歐洲為之膽寒。
不論是當初曾經在風起雲湧的聖地叱咤壹時的條頓騎士團,還是號稱歐洲王中之王的神聖羅馬帝國,或者是那些來自東方草原上的基輔羅斯人的後裔建立起來的俄羅斯帝國,都曾經在這個國家面前俯首稱臣,而當奧斯曼人的鐵蹄踏入歐洲後,這個國家更是以壹種悍不畏死的姿態直面這些異教徒。
這個國家就是到如今已經立國將近1個世紀的波蘭立陶宛的聯邦王國。
從這個國家建立起來開始,波蘭人就展現出壹種狂熱的擴張欲望,在這種欲望趨勢下,波蘭立陶宛聯邦與其西方的波西米亞和東方的俄羅斯都曾經發生過壹次次的激烈沖突。
在這些沖突中,有時候波蘭人大獲全勝,有時候則是他的敵人打贏了他,可不論輸贏,沒有任何國家敢於輕視波蘭這個強大的對手。
就如壹個波蘭騎士用驕傲的口氣說的那樣“不論什麽時候,只要壹聲招呼,就會有幾萬把刀為國王服務”。
必須承認,波蘭立陶宛王國這個國家擁有著令人膽寒的實力。
正因為這樣,科茨察赫的神色才會忽然變了。
這是因為他想到了個非常可怕,卻又偏偏十分有可能的假設——波西米亞人是不是因為意識到了來自波蘭的威脅,所以決定參與進波蘭與摩爾多瓦的戰爭當中去?!
如果是這樣,不論是對帝國還是對整個歐洲,都將是壹個堪稱很壞的結果。
作為宮相,科茨察赫很清楚如今帝國的處境是何等的糟糕,在面對來自奧斯曼的巨大陰影的同時,帝國還要不得不隨時防備著來自法國的威脅,面對同時來自東西兩方的強敵,身為奧地利大公和德意誌國王的馬克西米安早已經有些心力交瘁,更糟糕的是不但他的敵人死死盯著他,就連那些德意誌的諸侯也隨時隨地盼著這位皇帝幹出點蠢事,好找機會狠狠挫挫他的銳氣。
如果波西米亞王國與波蘭發生沖突,那麽不但整個東方動蕩,甚至有可能因為這兩個國家之間的沖突,讓奧斯曼人乘虛而入。
如果是那樣,奧斯曼人真的有可能會從已經占領的巴爾幹半島壹舉西近,然後兵臨維也納。
除了這個很明顯的威脅之外,科茨察赫還有著另外壹個令他不安的猜測,那就是如今的波西米亞國王與馬克西米安皇帝之前同樣有著的頗為激烈的矛盾沖突。
這讓宮相有理由相信,雖然那位波西米亞國王似乎有個很軟弱的名聲,但是只要願意,他還是有能力趁機把馬克西米安皇帝扯進麻煩當中的。
錯綜復雜的關系讓科茨察赫感到頭疼,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在胡思亂想還是真如他猜的那樣有那麽回事,所以當從亞歷山大那裏驟然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先是不以為意,然後就是浮現連篇,不能自已。
亞歷山大也沒有想到科茨察赫會把事情想的那麽復雜。
對他來說,找到壹個足以能為自己的預言作為解釋的理由還是很重要的,至少不會讓人懷疑他別有用心,接下來就是讓那些羅馬的貴族們深深的相信他所說的壹切。
可科茨察赫忽然變了的神色,讓他在錯愕之後也意識到了個之前忽視的重要因素。
那就是如今的波西米亞國王弗拉迪斯拉斯二世與馬克西米安皇帝之間,似乎有仇啊。
對於這兩位之間究竟是如何結下的仇怨,亞歷山大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卻記得納山曾經說過,波西米亞國王弗拉迪斯拉斯二世在宮廷裏不止壹次的公開咒罵德意誌的馬克西米安,其用詞之低俗即便是納山也要背著女兒才能說上那麽幾句。
想到這裏,亞歷山大的頭也有點大了。
他知道自己似乎無意中挑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或者說是讓原本就很復雜的局勢變得更是亂糟糟的壹片,盡管這實在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事情似乎就是這麽莫名其妙的發生了。
人的思維是很奇妙的東西,特別是壹旦開啟了太多的想象力,就會讓原本簡單的事務變得復雜無比。
科茨察赫不知道自己的這些想法其實已經快要離題萬裏,但他知道哪怕只有那麽壹點可能也必須認真對待。
那些與宮相在壹起的使者們也從宮相神色間的變故中隱約察覺到了什麽,他們紛紛與亞歷山大隨便敷衍幾句就湊到科茨察赫身邊,希望能從他那裏知道發生了什麽,然後各自想出適於己方的對策。
亞歷山大有趣的看著那些因為他的壹番胡說八道就立刻變得神經過敏的德意誌貴族們,他知道這些人要想從他的片言只句,和如今所謂的局勢當中分析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顯然就是白費力氣,不過他也沒打算好心的提醒這些人不要去浪費時間。
也許越是這樣,人們才會相信他所說的壹切,也才會真正認真看待他之前散布的那些“奧斯曼威脅論”。
而這個,才是亞歷山大不惜浪費大量口舌想要讓羅馬人相信的。
只有相信奧斯曼人有可能會對意大利本土發動進攻,他的計劃才有實現的可能。
因為對戰爭的恐慌而變得廉價的土地與貶值的港口股份會讓很多人變得貧窮,而這些卻是亞歷山大趁機發財的大好時機。
至於說有人懷疑奧斯曼人是不是會真的進攻意大利,亞歷山大卻並不擔心。
畢竟以如今奧斯曼人的強大,大概連蘇丹自己都認為只要順利,他的大軍隨時都可能會從海上或是陸地同時出發,壹舉拿下維也納甚至是羅馬。
這也恰恰是被以不可阻擋的氣勢席卷東歐而來的異教徒的威勢,嚇得瑟瑟發抖的歐洲人的想法。
只有亞歷山大知道,這種事在歷史上並沒有發生。
雖然奧斯曼兵鋒所及甚至數次直指維也納城下,但是即便經歷數個世紀,卻始終沒有能入侵意大利本土。
知道這個,才是亞歷山大最大的資本!
壹陣輕輕的騷動傳來,亞歷山大看到了貢薩洛高大的身影,而在他旁邊,奧爾迦拉正面帶微笑的和幾個看上去正在巴結她的貴婦低聲交談。
亞歷山大相信那些貴婦們壹定心裏覺得這是個侮辱,自以為是的傲慢讓她們看不起這個躋身上流圈子的高級娼妓,但是為巴結貢薩洛這個羅馬的太上皇,卻又不得不放下身段刻意討好他身邊的女人,這讓亞歷山大忽然覺得這說不定就是貢薩洛在惡作劇的故意用這種方式羞辱這些自詡高貴的羅馬貴族。
看到亞歷山大,貢薩洛立刻隨意扔下了剛剛圍到他身邊還來不及說幾句話的那些人,他粗暴的打斷了壹個正和他說著什麽的貴族,然後無視那人漲得滿臉通紅的羞辱神色,直接從他身邊經過,向著亞歷山大大步走了過來。
“我聽說妳在羅馬涅的那些戰鬥了。”貢薩洛毫不在意的揮手阻止了亞歷山大試圖打招呼的動作,然後拉著他向壹旁的壹個房間走去“去把宮相的那些錫人都弄來,快點小夥子,否則我就踢爛妳們的屁股。”
貢薩洛粗暴的吩咐著旁邊的仆人們,然後還向幾個他認識的聯軍將領打著招呼:“妳們都過來,別再和娘們們膩味了,要麽直接讓她們脫光到妳們的床上去等著,現在都到我這邊來。”
羅馬貴族們臉色通紅,有些甚至義憤填膺的盯著這個讓他們難堪的男人,可是最終卻都選擇了沈默。
沒有壹個人站出來,為如此的公然羞辱表示抗議。
亞歷山大的眉梢微微動了動,他望向貢薩洛,迎上的是壹雙正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亞歷山大的心微微壹跳,隱約的,他覺得貢薩洛這種近乎囂張到了極致的蠻橫也許並非只是看上去那麽簡單。
或許,貢薩洛就是要用這種方式慢慢磨光羅馬與教廷的棱角,讓他們在這不斷的挫折中漸漸失去銳氣,就如同阿拉貢國王斐迪南對那不勒斯做的那樣,不停的打擊已經讓那不勒斯的王室威望盡失,以至當初貢薩洛公然奪取了那不勒斯軍隊的指揮權,結局也不過是斐迪南不疼不癢的小小申斥而已。
大概對於教廷,他們也是這麽做的。
亞歷山大忽然覺得有點理解波為什麽亞歷山大六世父子後來會突然倒戈到了法國人那邊。
大概正是這種不斷的屈辱,才讓波吉亞那壹家人徹底倒向了法國人。
貢薩洛始終是粗魯急躁的,他催促著仆人們把海倫宮中幾乎所有能充當士兵的大大小小的錫人,大理石雕刻,還有各種水晶與金銀器皿都搬到旁邊房間的大桌子上,然後在他的指揮下,壹群軍官開始大呼小叫的排兵布陣。
“妳在那個奧拉爾鎮上幹的不錯,”貢薩洛把寬大的外罩脫下來扔到壹旁,然後卷起雪白的袖子露出滿是濃密毛發的黝黑手臂“我聽說妳居然只靠著壹群步兵就教訓了米蘭人的騎士,這不得不說是個讓人興奮的事。”
說著,貢薩洛用手在桌上不停敲打,指著空蕩的桌面對壹個軍官呵斥著:“妳認為用妳那點可憐的步兵也能這麽幹嗎,在這,對就是這,修壹道壕溝和胸墻,壹定要很堅固,那樣妳的士兵就可以既能利用壕溝躲開騎兵的沖鋒又能安全的站在胸墻後面用那些倒黴鬼當靶子,隨意射擊了。”
說完,他又繞過桌子開始指揮其他人按照他的意圖布置陣型,當看著桌上壹個個的隊列漸漸成型後,他幹脆直接跳上了桌子,壹邊用劍鞘擺弄著那些“士兵”,壹邊不停的發出壹道道的命令。
“不,陣型太小,必須再大些,要知道妳面對的可能是壹支人數足夠多的由幾個戰鬥大隊組成的軍團,那樣為了防止被敵人包圍就必須確保妳的陣型正面有足夠多的士兵,這樣敵人就不能輕易迂回妳的側翼了,”貢薩洛很嚴厲的呵斥了壹個軍官,然後他回頭看向亞歷山大“告訴我,妳覺得壹個擔負主要戰鬥任務的‘大陣’需要多少兵力才合適?”
“妳是說我的阿格裏方陣嗎?”亞歷山大毫不客氣的給方陣冠上了自己滿意的名稱。
“好吧,就是妳的那個阿格裏方陣了,”貢薩洛有點無奈的說,不過沒有撈到冠名權的沮喪似乎並沒有對他有多大影響,很快他就又急促的問“妳曾經不止壹次的使用這種方法對抗騎兵,告訴我妳覺得多大規模的陣型才能在戰場上發揮作用?”
看著滿臉急躁的貢薩洛,亞歷山大有壹陣略顯恍惚。
他從沒想過有壹天會和貢薩洛壹起討論這些東西,特別是看著桌上排列得縱橫交錯的陣型,亞歷山大心裏卻不由有點嘀咕。
他不知道將來有壹天會不會和貢薩洛在戰場上見面,想想這個人近乎天才的軍事才華和無比敏銳的戰場直覺,亞歷山大不禁暗問,自己是不是正在幫壹個未來的對手完成他那命中註定的軍事變革呢?
“盡量多……”
亞歷山大開口了,他知道即便沒有自己,貢薩洛也會從這持續了幾千年的冷兵器戰爭的歷史長河中尋找到壹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既然這樣與其讓他自己摸索出那條已經被證明了的道路,那還不如由自己來“引導”他走向某個希望他前進的方向。
“正面的長矛兵要和劍盾兵形成前後梯次的防禦,這樣才能在與敵人正面交戰時起到穩定陣腳的作用,而火槍兵則可以在長矛兵的空隙中尋找機會,對敵人進行打擊。”亞歷山大也學著貢薩洛的樣子解下佩劍,用劍鞘指著桌子上的那些人偶講解起來“我在奧拉爾和羅馬城外的經歷已經告訴我,如果方陣之間沒有相互的支援,那麽就可能會讓敵人包圍,既然這樣妳就必須要考慮到陣型側翼的安全,那麽……”
“那麽我就必須不停的加厚整個陣型,這樣才能防止側翼受到威脅時很快會被突破的危險,”貢薩洛迅速接過話頭,他壹邊說壹邊用劍鞘嘩啦壹下把壹大堆原本分在其他方陣中“士兵”推到了面前的方陣當中,然後就催促著旁邊伺候的仆人,按照他的吩咐把陣型縱深加厚布置。
大桌子前,壹群男人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如何更加高速有效的屠殺敵人,而在房間門口,奧爾迦拉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些男人。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看上去似乎和其他人壹樣投入,但是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嘴角似乎正掛著壹絲玩味微笑的年輕人身上。
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要多盯緊這個人。
看著這個年輕人,奧爾迦拉不由想起了格羅根寧給她的來信中特意叮囑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