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九章 蟻牛

　　“哞～哞～哞～”
　　這些外型酷似乳牛的扁平巨蟲，就連嗓門裏憋出的吼叫聲，也和牛嗥壹模壹樣。
　　它們看來壹點也不畏懼古城遺趾的強大磁力，晃悠著肥碩透明的身子，慢吞吞地進入到了城外五百碼的安全區內，壹路灑下馥郁迷人的甜香。
　　肥羅提著兩把水銀軟刀剛準備迎上去，劉震撼壹抻雙臂擋住了他，指了指身後的城樓。
　　城門樓子上，馬剌騎士科裏納和鯨魚武士菲高肩並肩站著，壹人肩膀上扛著壹根原木，魁梧雄壯的身體配上粗獷巨大的水檀原木，凜然中透著壹股蠻荒生物才有的野性，壹個接著壹個高大威猛的猛獁大力士開始從他們倆的身後冒出來，每個人肩膀上無壹例外，全扛著壹根根巨粗的水檀原木。
　　“咱們先退回城門！”劉震撼對身後蠢蠢欲動的大內侍衛們揮了揮手指，所有人都跟著他壹起，緩緩向城內退去。
　　翡冷翠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巨蟻噴射的腐蝕力強悍的酸液，在夏宮武士們的心裏或多或少已經留下了壹點心理陰影，對面這種乳牛壹般的巨蟲，誰也吃不透它們有什麽特殊的能力，用檑木對付它們，是最最穩妥的辦法了。
　　其實比蒙戰士們今天吃的最大的虧倒不是巨蟻，地上那些比沙礫還多的小螞蟻才是真正可怕的殺手。
　　結果頗有點令人喪氣，等到這些乳牛狀巨蟲慢吞吞爬到古城外五十碼處，隨著幕僚長羅比的壹聲喝令，雨點壹般的原木落雨壹般從城樓上砸下，只聽得撲哧撲哧壹通亂響，首當其沖的幾十只巨蟲全被砸成了稀巴爛，鯨魚武士菲高直接把壹根水檀原木當成了投槍，連著壹只巨蟲夯插進了沙地裏。
　　沒看到這些巨蟲噴出什麽腐蝕性酸液，倒看到檑木從它們體內砸出了大片大片韭黃色的蜜汁，壹股比蜂蜜還要恬淡的清甜甘香，把整個古城內外裹了個滿滿當當。
　　剩下地壹百來頭巨蟲發出了驚懼的牛嗥，慢吞吞地轉身，又向螞蟻大軍的方向溜去。
　　劉震撼和壹幫侍衛們站在城門口都傻眼了。
　　“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啊！”劉震撼嘆了口氣，就算是再沒眼力價，他也看出來這些巨蟲根本狗屁不是了，要速度沒速度，要身體沒身體，要反應沒反應，簡直和比蒙牧民畜牧放養的玀莎獸是壹個德性。
　　“這是什麽蟲子啊？怎麽還有蜂蜜的？”肥羅貪婪地咂了咂嘴角。剛剛有幾點蜜汁噴濺進了他的嘴裏，齒頰間回味無窮的甜蜜讓猛獁刀聖饞得直咽口水。
　　“這蜜裏不會有毒吧？”奧尼爾賊笑著乜斜了羅德曼壹眼。肥羅的臉色“刷”地白了。
　　正說著，那些爬回去的巨蟲，又被螞蟻們逼了回來，壹只巨蟻張開鞘翅，在空中連續不斷地跳著“Q”字舞。地上的巨蟻也做出了威嚇的剪腭動作，楞是把壹群乳牛巨蟲又給嚇的乖乖扭轉屁股，繼續向古城爬來。
　　“這些蟲子到底是什麽玩意？算了算了，把它們全給我幹掉吧，多壹事不如少壹事……”劉震撼壹個勁地撓著腦袋，心裏真是納悶死了，這些螞蟻驅趕這些乳牛巨蟲來幹嘛？進攻？就這種蹩腳無害地巨蟲，翡冷翠武士隨便拉壹個出來，把它們搓扁捏圓簡直是隨心所欲。
　　“老板，先等壹等動手！”壹個蟬人空軍從城內飛到了劉震撼的頭頂上，拼命地揮舞著雙手。
　　“小貝利，怎麽了？”劉震撼瞄了壹眼那些越爬越近的乳牛巨蟲，耳朵裏也聽到了城樓上有人大喊著讓猛獁大力士和鯨魚武士暫時停手的聲音。
　　“老板，這些乳牛壹般的蟲子是螞蟻們放牧的牛群！是用來產蜜的。沒有攻擊力！”蟬人空騎兵飛快地說道：“這是蚜蟲，又叫蟻牛！”
　　“螞蟻放牧地牛群？蚜蟲？蚜蟲有這麽大號的嗎？呵呵……小貝利，妳確定自己沒說胡話吧？”劉震撼看住了這個斯凱德族貝利長老的兒子。
　　“當然肯定，我也是蟲族比蒙啊！我們和安特族螞蟻人在多年前就有交往的！對於螞蟻的習性，當然了解！”蟬人小貝利咧嘴壹笑，露出壹口白牙：“蚜蟲在愛琴大陸的確很小，但是難保這些沙漠螞蟻經過長期豢養，又培育出了新的品種呢？您也看到了，在來的時候，那裏有好大壹片仙人掌森林，我敢保證，那絕對是螞蟻們放牧蟻牛的地方！”
　　“那好吧，咱就把這些蟻牛放進城裏來！”劉震撼皺了皺眉毛，略微遲疑了壹下，對侍衛們吩咐道：“大家記著，先不要胡亂動手，看看這些蟲子玩什麽花樣再說！”
　　隨著比蒙戰士們退開的路，這些大屁股巨蟲壹只接壹只從城門爬進了內城，稍微仿徨了壹下，看到了那棵香櫞樹下被捆著的蟻後，所有的巨蟲慢慢地爬了過去，在肥碩雪白的蟻後身邊圍攏了壹圈。
　　正在城內歇息著的比蒙戰士們，身上帶傷的都忘了呼痛和呻吟，只是壹個勁傻楞楞地看著這些巨蟲。
　　蟻後被三道套繩勒在雪白的嫩肉身子上，拴在三抱粗的香櫞樹下，仰著肚皮朝天，不知道被誰抽了幾鞭子，腕足上有幾道清晰的豁子暴起，皮肉翻卷處滲著淡淡的黃水，正斷斷續續地哼哼唧唧，看到乳牛巨蟲們爬了過來，蟻後笨拙地扭動著身子，張開了肉嘟嘟的大嘴。
　　壹只特別肥壯的乳牛巨蟲，扭轉了身子，把肚皮下面的壹只幹癟癟的乳房對準了蟻後的大嘴，象吹氣壹樣，原本幹癟的乳房突然漲的滾圓，“突”地壹聲悶響，分泌出了壹個南瓜大小的芽黃色地蜜汁團。“咕咚”壹聲落進了蟻後的嘴裏。
　　周圍的比蒙武士嘖嘖稱奇地看著這個西洋景，壹個個交頭接耳地議論著，蟬人小貝利掩飾不住壹股表現欲望，口沫四濺地講解著螞蟻放牧牛群這個秘聞。
　　不管是當初的比蒙安特族螞蟻人還是自然界中的螞蟻，都有培育真菌和飼養蚜蟲地習慣。螞蟻們放牧和畜養這些蚜蟲時，會比最稱職的保姆還要盡心盡責，所以蚜蟲又被稱為“蟻牛”。
　　螞蟻們之所以這麽做是有原因的，蚜蟲吮吸植物的莖汁後，可以在身體裏轉化出甘甜的蜜汁，而這種甜美的蜜汁恰好是螞蟻們最最喜歡的食物。
　　在自然界中，能夠釀蜜的只有蜜蜂和蚜蟲，不過和蜜蜂相比，蚜蟲蜜的產量是極度恐怖的，每個蚜蟲無論吮吸什麽植物的莖汁，都能釀制出和自己身體壹般大小的蜜團，而蜜蜂釀蜜必須采花，壹個蜂群采食壹千萬朵苜蓿花，才能釀造出兩磅的蜂蜜。
　　“我靠！”劉震撼被小貝利的話嚇了壹大跳。
　　自從比蒙在壹萬年前失去了帕尼比族蜂人之後，蜂蜜在整個愛琴大陸就壹直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目前的比蒙王國生產的蜂蜜大多用在外貿出口上，那可是南十字星森林中的彼爾們，辛辛苦苦在老山林子裏掏野蜂窩掏出來的，壹年的產量也不到兩千磅。
　　按照小貝利所說，每只蟻牛出產的蜜汁是和身體等重的，面前這種足有小牛犢子大小的巨型蚜蟲，每頭蚜蟲每天少說也得貢獻個兩百磅的蜜汁——這可能還是往少裏說了！
　　“我們發財了！這裏起碼還有壹百五十頭巨型蚜蟲！壹天得產多少噸蜜啊！”肥羅腆著肚皮壹陣狂笑：“有了這些蚜蟲蜜罐，維埃裏回來的時候，壹定會笑瘋掉的！他們彼爾族熊人戰士大概擠破腦袋也要加入我們翡冷翠了！”
　　“對！咱們也學薩爾陛下，花個幾千磅蜜汁去雇傭壹幫叢林漫遊者幫我們幹仗！”奧尼爾也跟著壹件瞎起哄。
　　壹幫羚牛武士更是幹脆，直接尋了套索，麻利地把這些巨型蚜蟲的牛鼻子上穿了個孔，壹起栓在了香櫞樹上。
　　“螞蟻們把這些蟻牛送進咱們這裏，是什麽意思呢？”領主大人還是有點拎不清狀況。這事太匪夷所思了，他實在是整理不出前因後果來。
　　“或許是螞蟻們怕蟻後餓著吧。螞蟻皇後只吃最好的食物，沒被磁城吸死，證明它從來沒吃過鐵疙瘩！也或許是螞蟻們想用進貢的方式，換回這只蟻後，其實螞蟻是挺聰明的壹種蟲子！”蟬人小貝利聳了聳肩膀：“我剛剛看到外面有只巨蟻在空中跳‘Q’字舞，這應該是螞蟻們向我們傳遞信息的壹種方式，只可惜，咱們沒人看的明白是什麽意思！”
　　“我操！瞧不出來，螞蟻的智商倒和寇濤人魚差不多！”劉震撼用腳踹了踹這只肥碩的蟻後：“把它給我牽上！咱們去和螞蟻們談判！”
　　“怎麽談？螞蟻可不會說話！”肥羅靈機壹動：“要不這樣吧，老板妳不是沒有魔寵嗎？幹脆收了這只蟻後得了，讓它指揮著螞蟻們去咬死那幫慕蘭人！”
　　“妳得了吧。”劉震撼壹聽到慕蘭人，剛剛還有點喜色的臉上頓時蒙上了陰影：“這只蟻後如果帶到多瑙大荒原，就憑它壹天產下那麽多卵，不出壹年，分裂出來的新蟻群能把咱們全給吃嘍，吃慕蘭人？省省吧！”
　　壹幫大內侍衛們都不開口了，只是恨恨地拿眼角瞥著墻角四周壹地血肉模糊的屍體。
　　“呆會把那些屍首全給我扔進螞蟻群裏！靠！先跟我壹起去和螞蟻談判談判！”劉震撼三把兩把，解下了香櫞樹上的繩索，拖著這只蟻後向城外走去，偌大雪白的蟻後怪異地尖叫著，在沙礫地上留下了壹道道晶亮的濕痕。
　　果果騎在小鸚鵡的背上，嗅著小鼻子，兩只小眼睛“骨碌骨碌”看著那些蟻牛的奶頭，粉紅的舌頭舔了舔，飛向了這些巨型蟻牛。
　　城外鋪天蓋地的螞蟻大軍看到蟻後重新出現，紛紛騷動起來，過於密集的隊伍讓它們看起來惡心到了極點。
　　“把我們所有比蒙戰士的骸骨全搬過來！把那頭巨龍的屍體也給我搬過來！”劉震撼對著螞蟻們壹通大吼。數千頭巨蟻紅色的復眼全盯住了他，腦袋上的觸須不停地碰撞著。
　　劉震撼說完，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巨蟻們，希望螞蟻們能有所表示，不過看起來這些巨蟻似乎有點無動於衷，或者說根本就不知所謂。
　　有壹只巨蟻飛上了天空，在空中鬼畫符壹樣跳起了‘Q’字舞，把劉震撼看的兩眼直翻。
　　“把我們比蒙戰士的骸骨全搬過來！把那頭巨龍地骸骨也搬過來！”劉震撼努力地對這只巨蟻放慢著語速，並做著各種手勢。
　　那只巨蟻仍然跳著“Q”字舞。
　　“我日妳娘！”劉震撼不再多事了，操！根本就沒法溝通啊！
　　最後壹支翡冷翠航空兵們也全都回來了，壹個個從天空掠過時，奇怪地向下張望著，可能是想不通自己的老板在和誰講話。
　　劉震撼咽了口涎水，頗覺壹陣無趣。
　　“我是不是太白癡了壹點？和螞蟻說話？”老流氓笑著問幾位親隨。
　　“是有壹點。”兩位山丘之王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
　　“帕維爾！”劉震撼笑了笑，轉身又看住了自己的人馬神射手：“這些長的猶如戰馬壹般的巨蟻，妳能不能用《馴馬術》中的‘相馴秘語’把它們全部收為坐騎？”
　　“我們豪斯族的相馴秘語自古以來只收服千裏馬！”內德維德帶著壹股不屑，看著這些巨蟻冷哼了壹聲：“這些巨蟻雖然外型都很有賣相，但它們絕對不是什麽日行千裏的好馬，依我的經驗來著，別看它們長有鞘翅，也能在幾十米高度飛翔，但是它們腿腳的曲線並不好，時速大概三十裏就到極限了，從臀部的肌肉曲線看，它們肯定也缺乏長途奔馳的耐力，這樣的蹩腳貨，收了做什麽？”
　　“說妳笨蛋妳還真別介意，我不要它們跑得多快多遠，我只要它們會飛會噴酸液，這就比什麽都好了！”劉震撼呵呵笑道：“妳現在只要告訴我，能收還是不能收？”
　　“能收！”內德維德肯定地點了點頭：“只要符合了戰馬的基本標堆，‘相馴秘語’都是有用地！”
　　“那妳就慢慢去收吧！反正除了蟻後，這些專事戰鬥的兵蟻也下不了崽，帶回翡冷翠我也不怕！”劉震撼把手中的繩索交給了奧尼爾：“幫我把這只蟻後先捆在城外的胡楊樹幹上，那個廢棄的井臺上也拴壹道。先安著這些螞蟻的心！”
　　“可是收了這些巨蟻，又往哪放呢？這裏是如此之大，又全是螞蟻！它們也無法進入到我們城內來，我們也沒法把它們轉移走！”內德維德暈頭轉向地看著面前這片巨大的蟻海。
　　“這個妳先別管了！”劉震撼咂了咂嘴：“現在就只有等！我不相信這些螞蟻能壹輩子圍著古城。只要等螞蟻們壹退走，咱們就把金鋼魔法傳送陣搬出來，把這批戰馬全送走！”
　　“好的。”內德維德心裏有點發麻，雖然相馴秘語的字節不多，但這裏足足數千的巨蟻，老板也不給個基數，這得馴到什麽時候才算個事啊！
　　卡恩親王帶著壹大幫神情頹然的比蒙軍官和祭祀，從城內大步走到了劉震撼的跟前，集體敬了個軍禮。
　　“冕下，傷亡數字已經出來了，此次出征的二十支聯隊，目前只剩下……三千壹百三十四人，幾乎人人帶傷……所有的建制都已經垮了，將校級軍官差不多都陣亡了，永久取消地番號和軍旗，將占到壹大半……遠征祭祀團耐迪主祭保萊塔大人和六十七位祭祀下落不明，三大兵團的五十名隨軍戰爭祭祀，現在也只剩下了二十四人……”卡恩親王說著說著，語音再次哽咽，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劉震撼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周圍的武士們臉上也是壹片慘然，海倫和歌莉妮泣不成聲，雖然大家都已經猜出了這壹次傷亡肯定無比慘烈，但是真的聽在耳朵裏，仍然還是覺得接受不了。
　　祭祀可是受到戰士們嚴格保護的重要人物啊！連祭祀的傷亡比例居然也達到了三分之壹，可見這次的損失是多麽巨大！
　　在愛琴大陸的戰爭中，想要做到全殲敵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多款情況下指揮官追求的目標都是擊潰，按照比蒙軍功的獎勵條例，在壹場戰爭中，殲滅敵軍百分之四十的兵力就算是上獲了，踏入了塔克拉瑪戈大沙漠，只此壹戰，比蒙軍隊居然就被吃掉了百分之八十的兵力，用“慘不忍睹”這四個字來形容，都有點嫌不夠力度。
　　如果不是翡冷翠戰士殲滅了那支潛伏在古城遺址中的沙漠比蒙，毫無疑問，這將是壹場世所罕見的全殲戰！
　　“冕下！我們現在沒有輜重，沒有給養，沒有武器和盔甲，外面的螞蟻大軍重重圍困，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呢？”卡恩親王和剩下的軍官、祭祀們壹起看住了劉震撼。
　　“我只告訴妳們四個字……”劉震撼捏了捏自己的拳頭，狠狠地看著遠方的朔風中獵獵飛舞的慕蘭軍旗：“壹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