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

在將厲瑉接來厲家後，厲至安和張恩霖為了表示自己的「公平」，也將厲瑉送到厲雍就讀的小學念書。

　市裏頂尖的私校，裏面的孩子非富即貴，有最好的資源和環境，卻是無形的階級社會。

　厲雍自己也只是個小孩，想不到那麼多，厲至安跟張恩霖更沒把厲瑉可能面對的困難放在心上，只讓助理備妥資料把人送進去，未多作交代。

　於是，作為壹個身分不明，且在各方面似乎都跟不上進度的外來者，自然而然便很容易受到排擠與欺負。

　那些打扮的光鮮亮麗，看著漂亮乖巧的千金少爺，年紀小小，花招卻是百出。

　情況跟在村子裏差不多。

　有更好些的，也有更糟糕點的。

　過去，厲瑉都是咬牙忍過去。

　冷言冷語的冷暴力，於他而言並不算太難捱。

　但這樣通常只會讓加害者變本加厲，更加肆無忌憚。

　那次厲瑉為了搶回自己的作業本，惹怒了以笑話他為樂的風紀股長，被對方身邊幾個小跟班用力推倒，膝蓋直接磕上了石板路。

　這壹幕剛好被來找他的厲雍看見了。

　“妳們在做什麼！”

　年級更高的厲雍壹出聲，幾個孩子便作鳥獸散。

　厲雍沒有把厲瑉帶到保健室，而是叫司機過來，直接領著人回家。

　“會生氣的。”

　“嗯？”厲雍扭頭。“誰會生氣？媽？”

　“……嗯。”

　“妳還怕她會生氣啊？”厲雍笑了笑。“疼嗎？”

　厲瑉咬著唇，搖搖頭。

　厲雍也不說話，就這樣讓他露著膝蓋上的傷口走了壹段路。

　鮮血染紅了皮膚，肉塊模糊，瞧著便怵目驚心。

　“都快站不穩了還不疼嗎？”

　厲瑉眨巴著眼睛，沒有說話。

　厲雍嘆了口氣。

　“這樣的情況出現多少次了？”

　“……就壹次。”

　他小聲回答，臉色蒼白，中氣不足。

　“就壹次？”厲雍拉高音調，擺明了不信。“妳當我是傻子呢？”

　厲瑉吸了吸鼻子。

　“這是他們第壹次動手，之前不這樣的。”

　厲雍聽明白了。

　他的臉色很難看。

　厲瑉以為自己惹哥哥生氣了，有些手足無措。

　但厲雍最後只蹦出兩個字。

　“怪我。”

　厲瑉不知道為什麼厲雍要這樣說，但厲雍沒有解釋，只是讓他先到自己房間去。

　“我去找阿姨拿藥箱，妳既然說不疼，那應該可以自己走上去吧？”

　

　“後來我哥解釋了我才知道，他是要讓我長點記性，不要受到欺負卻什麼都不說。”

　“不然只有自己疼，多吃虧啊。”

　薛薛眨巴著眼睛。

　“妳在學妳哥說話嗎？”

　厲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那時候也只是小學生吧，口氣這麼老成嗎？”

　“嗯，他就是那樣。”厲瑉的手指無意識地點著桌面。“我壹直覺得，我哥好像直接跨過了普通人成長的階段，咻的壹下就成為大人了。”

　“畢竟是被父母寄予厚望的小孩嘛。”

　“是啊。”厲瑉面露怔忪。“不過我後來才知道，其實這個階段不是直接跨過，而是被隱藏起來了。”

　薛薛覺得這個形容怪有意思的。

　“隱藏起來？”

　“嗯，只有在某些時候才會顯露出來，好比……”

　“打比賽那時候？”

　薛薛替厲瑉接下去把話說完。

　於是他沈默了。

　緬懷有時是壹件痛苦的事，尤其在不經意間想起，又意識到再也找不回來時。

　“妳哥說的沒錯啊。”知道勾起了他的回憶，薛薛試圖轉移話題。“受了委屈不要壹個人往肚子裏吞，苦水該倒就要倒，別悶著把自己嗆死了。”

　她說的是理所當然，沒想到，厲瑉的身體忽地顫了壹下。

　“是嗎？”

　薛薛壹楞，不待她疑惑，厲瑉便接著道：“那如果說出來後，造成了更不好的結果該怎麼辦呢？”

　“更不好的結果？”

　薛薛喃喃重復了壹次他的話，腦中似有靈光壹閃。

　她想到了，上輩子薛京書得到的訊息裏，厲雍就是在來找厲瑉途中出車禍的。

　再結合厲瑉剛剛乍聽下沒頭沒尾的壹句話，莫非……

　“我哥是被我害死的。”

　青訓的訓練時間規定的嚴格，平常也會收手機，只能用訓練機，雖然大家有各種方法規避，但厲瑉還是乖乖照著規矩走。

　只有周末發手機的時候，他會和家裏聯絡。

　主要就是厲雍。

　厲雍很喜歡聽他說壹些訓練上的事。

　其實很枯燥乏味，日復壹日，有點看不到盡頭的味道。

　但厲瑉不希望打破哥哥美好的想象，只能盡力潤飾，把沒什麼驚喜的日常描述的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