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

會說話的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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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秋。
空洞的辦公室裏,慘白的白熾燈下,中年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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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兇手

青山 by 會說話的肘子

2025-2-12 18:27

  龍門客棧?
  先前梁鏢頭曾說,固原有壹家客棧神通廣大,乃是文韜將軍舊部所開,可將人送去景朝。
  不知梁鏢頭所說的,是不是這壹家?
  陳跡看向窗外,小偷胡三哥領著幾個稚童跑遠,屋裏只余下他與數十具屍體,還有窗外傾灑而來的銀白月光。
  他聽著鐵蹄聲越來越近,最終在驛站門前停下,密密麻麻的甲胄鐵片摩擦聲響起,上百人在門前翻身下馬。
  有人呼喊道:“將驛站圍起來!”
  呼喊聲中,張夏沖進人字房,看向站在月光裏的陳跡:“陳跡,驛站外來人了,應是太子的人!”
  她看了陳跡壹眼,徑直去扯通鋪上的床單。來到床榻前時,她看見流著血淚的屍體,猶豫著停下動作。
  可只是猶豫兩息,張夏便硬著頭皮扯下壹張床單來。
  陳跡微微壹怔,沒看懂她要做什麽。
  張夏來到他面前,低頭用床單將鯨刀重新纏起:“我猜妳肯定不想引人矚目,這柄刀太乍眼,還是幫妳遮住的好。”
  陳跡沈默片刻,展顏笑道:“張二小姐臨危不亂、心細如發,佩服。走吧,出去看看。”
  兩人來到院中,正看見陳禮欽提著官袍衣擺,匆匆忙忙跑進來:“夫人,問孝?”
  梁氏踉蹌幾步撲進他懷中,哀婉哭訴道:“老爺您可回來了,若是再晚些,只怕就見不到我們了。”
  陳禮欽咳了壹聲:“太子也來了,莫要失了禮數。”
  梁氏詫異擡頭,目光越過陳禮欽的肩膀,看向驛站大門之外。
  卻見壹名身披白色狐掖裘的貴公子迎面而來,二十余名身披銀色甲胄、肩戴白色鬥篷的甲士,手按腰間長劍緊緊跟隨著。
  那貴公子頭頂以白玉簪子攏住頭發,唇紅齒白,仿佛畫裏走出來似的。
  “太子殿下?”梁氏趕忙從陳禮欽懷中脫離,抹了抹眼淚行了個萬福禮:“太子殿下萬安。”
  太子作揖回禮,溫聲道:“陳家嬸子莫要客氣了,今日皆怪我做事疏漏,明知這固原不太平,卻沒有想到提前安排甲士護妳們周全。還好幾位無事,不然我只怕是萬死難辭其咎。
  梁氏見太子給自己回禮,壹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太子殿下萬萬不可這麽說。
  陳禮欽在壹旁躬身行禮:“太子不必自責.誰能想到這固原的兇徒如此猖狂,竟敢暗害朝廷命官親眷?您能親自前來,微臣已是感激不盡。”
  陳問孝哭著說道:“父親,此事務必要徹查到底!”
  陳禮欽面色壹黑:“在太子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學學妳兄長,看看他是如何做的?”
  太子稱贊道:“問宗賢弟當真人傑,經此禍事還敢孤身壹人前來都司府報信,足已彰顯其膽色與魄力。’
  陳跡與張夏等人站在院子角落,張錚小聲嘀咕道:“來了好半天誰也沒去看看那些丫鬟小廝,全都白死了。”
  張夏狠狠瞪他壹眼:“哥,少說點。”
  張錚大大咧咧道:“咱張家、徐家又不怕他!”
  張夏壓低了聲音:“妳是不打算做官,但妳可別連累其他人!”
  張錚看了陳跡壹眼,閉上了嘴巴。
  此時此刻,陳跡沈默不語。
  當太子出現的剎那,他體內熔流瘋狂翻湧而起,如同惡虎。
  他心臟急促跳動著,心臟泵出的血液從額頭血管流淌而過時的汩汩脈搏聲,宛如熔流的咆哮。
  足足十余息,熔流才漸漸歸於沈寂。
  這還是第壹次,熔流出現如此瘋狂的反應..…難道是因為見到了壹國儲君?
  正思索間,太子看向院中,他的目光從陳跡臉上掃過,當他看見張夏時,目光微微停頓,而後看向張錚與小滿:“這幾位是…..”
  陳問宗從後面走上前來:“回稟太子,左邊是舍弟陳跡和他的隨身丫鬟,右邊則是張拙張大人的公子與千金。他們二人此次隨我等壹同前來固原,本意是遊玩,沒想到卻身涉險中。”
  太子微微頷首,對張錚、張夏拱手:“我本次領命前來固原徹查殺良冒功案,連累兩位了
  ......”
  話音未落,驛站外亮起火光。
  眾人回頭,壹隊甲士明火執仗而來,狼行虎視。甲士身披藤甲,藤甲上還能看見斧鑿刀劈的痕跡。
  是邊軍甲士。
  太子身後,二十余名銀甲親衛拔劍而出,邊軍甲士穿著破舊藤甲,腰刀未拔,腳步不停。
  壹股屍山血海裏拼殺出來的彪炳氣焰沖天而起,逼得親衛下意識連退兩步。
  邊軍站在驛站臺階上,太子親衛站在院子臺階下,彼此劍拔弩張,火把的火焰不停搖曳,被風吹得噗噗作響。
  正值此時,陳跡忽覺胳膊被人抓住,力氣越來越大。
  他側目看去,卻見張夏盯著邊軍方向。
  張夏嘴唇微啟,細若蚊聲道:“邊軍將領身後的那個人,下午曾來過驛站。當時此人並沒有披掛藤甲,但他右臉頰處有壹條傷疤,我不會認錯。”
  陳跡瞳孔驟然收縮,他眼神打量過去,那臉上有傷疤的漢子眼神越過其他人,朝院中審視過來,似在尋找什麽。
  不對勁。
  按驛卒所說這驛站常年閑置,平日裏連柴火都不充足。
  壹個邊軍甲士換了便衣悄悄來到驛站,本就不合常理。
  若此人真是兇手,未免也太張狂了些。殺了陳家三十四口人,竟還敢大搖大擺的回到此
  處?
  這邊軍到底有何底氣竟敢如此忤逆壹國儲君?
  張夏低聲問道:“要不要拆穿他?”
  “不可,”陳跡不動聲色回應道:“這裏是邊軍地盤,若真惹得對方狗急跳墻,誰也活不成。更何況,咱們也只是看見對方來過,沒法證明對方是來下毒的。不要緊張,不要讓對方發現端倪。”
  張夏點點頭,神色漸漸平靜下來:“明白。”
  劍拔弩張的對峙中,太子擡頭看著臺階上的邊軍:“諸位來此何事?”
  領頭的邊軍將領抱拳回應道:“回稟太子,末將聽都司府守卒稟報驛站發生命案,率人前來緝拿兇徒。'
  李玄上前壹步攔住邊軍:“諸位不必入內,此地有我羽林軍即可。”
  邊軍將領聞言壹怔,當即手按腰刀,沈聲道:“李大人,我固原都司府統轄三十六千戶所,掌管這壹城之地,抓細作、捉兇犯都是我都司府職責所在,還望太子和李大人莫要逾矩。”
  李玄手按腰間劍柄,針鋒相對道:“我怎知這是不是妳固原邊軍所為?若此案交予妳們,
  正好給妳們毀滅證據的機會!’
  邊軍將領面色壹變,目露兇光:“李大人這是何意?我邊軍在此戍邊,拋頭顱、灑熱血.容不得妳潑臟水!”
  李玄冷笑壹聲:“是不是潑臟水,妳心裏清楚得很。”
  邊軍將領怒道:“我們邊軍殺人,向來與景朝賊子白刃見紅,何時用過下毒這麽下作的手段?”
  李玄還要再說什麽,卻被太子按住肩膀。
  他回頭看向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緩聲道:“無妨,我來與周將軍說。’
  李玄遲疑片刻,退至壹旁。
  太子擡頭看著臺階上的邊軍將領:“周將軍,陳大人初來乍到便遭此不幸,已是駭人聽聞。我回去後,定要連夜寫奏折,以六百裏加急送往京城稟明父皇,徹查此事。如今邊軍也有嫌疑,還是避嫌壹下的好。
  周將軍神色凝重:“殿下,非是我等有意冒犯天威,只是我等也擔心有人將此事栽贓嫁禍於我們。近年來邊軍受諸多非議,實在擔不起此等汙名了。太子本是來查殺良冒功案的,與此事並無關系,何必插手?”
  太子輕輕搖頭:“非也,陳大人如今乃是詹士府少詹士,入我東宮官署他的事自然就是我東宮之事。周將軍,妳帶人來圍我羽林軍,難道是想謀反不成?’
  周將軍直勾勾盯著太子:“太子不必嚇唬我,我周某人戶山血海裏爬出來的,頂天立地、問心無愧。便是到禦前評理,我也不怕。若太子殿下執意不讓我等追查此事,那我等也只能冒犯了。”
  太子看了看兇神惡煞的邊軍甲士,沈吟片刻後說道:“不若如此,邊軍與羽林軍壹並追查此事。若邊軍真的清清白白,羽林軍也好為各位做個見證。”
  周將軍眼神閃動,數息後有了決斷:“好!”
  太子轉頭看向陳禮欽:“陳大人,這驛站是住不得了,諸位隨我壹同回都司府吧,那裏還有幾間空院子。”
  陳禮欽拱手道:“全憑太子殿下安排。”
  太子又看向張錚、張夏:“兩位意下如何?”
  張夏回答道:“回稟殿下,我們隨陳家壹起。”
  太子當先走上臺階,邊軍甲士紛紛讓開道路。
  張錚在後面低聲問道:“要不咱們跑吧?都司府是邊軍老巢,咱們住進去了豈不是自投羅網?到時候天天提心吊膽,飯都不敢吃。’
  張夏否定道:“我們若是跑了,定會讓對方心生疑竇,打草驚蛇。’
  陳跡平靜道:“若真是邊軍所為,他們絕不會讓人死在都司府裏的。走吧,此時去邊軍地盤反而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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