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破綻

　　兩顆人頭落地。
　　陳跡遠遠看見酒肆變得鮮血淋漓，原本還哄鬧的街，頓時噤若寒蟬。
　　馮先生身著青衫鎮定的坐在馬上，身上沒有濺半滴血，卻壹身的血腥氣。這世間最喜歡殺人的從來都不是武夫，而是文人書生。
　　酒肆裏的燈火照在那壹張張畫像上，陳跡赫然發現每壹張畫得都是他。只寥寥數筆，便將他勾勒得惟妙惟肖，特點分明。
　　原來，劉家壹開始要殺的就是他、
　　為什麽？
　　想來是自己幫密諜司做的那些事情泄出去了。劉家要拿自己開刀。
　　陳跡轉身往遠處退去，準備帶世子與白鯉逃離，卻又漸漸放緩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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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鎮裏怕是有上千軍漢，對方要是漫山遍野搜查，自己帶著白鯉，世子，張夏終究跑不遠。
　　他轉頭望了壹眼世子等人躲藏的方向。隔得太遠，只能隱約在夜色裏看見煉鐵作坊豎起的高爐煙囪。
　　酒肆裏的火光，軍漢們集結的呼喊，在他身邊交織。
　　下壹刻，陳跡回神往反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遠，來到壹處小面館裏朝店家招手：“掌櫃的，來碗面。”
　　正在擦著桌子的掌櫃將毛巾搭在胳膊上，笑著問道：“客官吃什麽面。”
　　陳跡尋了門口的木桌子坐下：“隨便什麽面，熱乎的就行。”
　　“行嘞！”
　　片刻後，掌櫃端著壹碗肥腸面放於陳跡面前。
　　門外是兵荒馬亂的聲音，面館裏的陳跡沒有朝外面多看壹眼。任由軍漢們從門前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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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嫌燙，抄起筷子便卷起大口面吸進嘴裏。
　　第壹口下去，陳跡長長舒了口氣：“好吃。”
　　逃亡壹天之後，能吃到壹口熱乎乎的肥腸面，簡直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刻之壹。
　　壹口面下去，仿佛身子都滾燙起來。
　　陳跡三兩口將面吃完，有些留戀的看了壹眼碗裏的紅湯。
　　他很想把唐也喝完，可要是喝完，自己就跑不動了。
　　他輕嘆：“可惜。”
　　掌櫃疑惑：“客官，可惜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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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麽！”
　　陳跡咧嘴笑道，他將壹枚碎銀子扔在桌子上：“掌櫃的，給妳面錢。”
　　掌櫃先是壹楞，而後不動聲色的將銀子揣進袖子：“客官，小店面食便宜，您給銀子給多了。我去隔壁給您換點銅錢找零。”
　　陳跡笑著揮揮手：“去吧去吧。”
　　待到掌櫃出門，他又看了壹眼面湯，這才起身沿著煤渣路往東北方向的行營柵欄走去，越走速度越快。直至最後跑起來。
　　掌櫃領著幾名軍漢回到面館：“幾位軍爺，那少年郎還在我店裏等我找零。……咦，人呢？”
　　壹名軍漢罵罵咧咧的將掌櫃踹翻：“敢耍老子？”
　　掌櫃急促道：“剛剛還在呢，肯定沒走遠。”
　　說罷，他四下尋找起來。正看到陳跡輕輕躍過木柵欄的身影：“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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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漢們轉頭壹看，眼瞅著陳跡跑進深山老林裏。頓時高聲吶喊起來：“找到了。在這邊，追。”
　　越來越過的兵馬向東北集結，沿著陳跡逃亡的路線追去，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
　　月光下的山林裏，幹枯光禿的樹林藏不住人。數百名軍漢沖進來，卻已找不到陳跡的身影。
　　壹名軍漢踩著柔軟的腐葉，將腰刀抽出，警惕著向前搜索。
　　然而，就在軍漢轉頭向左看去時，陳跡驟然從右邊樹幹後閃身而出，壹刀幹凈利落的從軍漢脖頸間抹過。
　　刀鋒淺淺的從脖頸動脈劃過，輕得就像壹陣冰涼的風在撫摸。
　　軍漢捂著脖子回頭看時，陳跡已與他擦身而過，消失在另壹顆樹幹之後。
　　待到其他人發現他時，血液正從他指縫中汨汨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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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來得及指了指陳跡藏身的樹幹，便不甘的倒在腐葉上。
　　“在這邊。”
　　兩名軍漢壹邊高喊著，壹邊朝那跟樹幹左右包夾過去。
　　兩人相視壹眼，而後壹起躍步突進，兩柄長刀如剪刀般交叉著劈了出去。
　　噹。
　　噹。
　　兩柄長刀砍在樹幹上發出沈悶聲響。兩人定睛壹看，樹幹背後哪裏有人？
　　不對。
　　兩人眼睛壹花，只見陳跡從樹上躍下，輕輕踮腳踩在兩人卡在樹幹的刀身上蹲下。
　　兩名軍漢驚愕擡頭，定定地看著蹲在他們刀身上的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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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間壹陣風吹過，摩擦著地面堆積的腐葉。
　　他們眼中的陳跡正與他們對視著，眼裏沒有情緒，只余下冰冷的算計：“開口求救。”
　　兩名軍漢頓時毛骨悚然，壹絲涼意從尾巴骨升起，壹路躥到頭皮。
　　“來人，他在這裏。”
　　“來人。”
　　兩名軍漢松開刀柄向後退去，可還未等他們擡起的腳完全離地，陳跡便隨手揮刀壹抹，在兩人脖頸上留下壹條血線。
　　再壹躍，陳跡已踩著樹幹上卡著的刀身越過兩人，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樹林中。
　　這兩聲求救終於驚動了所有人。數百名軍漢腳踩灰敗的腐葉，狂奔著朝陳跡的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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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奇怪的是，他們明明能看見陳跡的蹤跡。卻怎麽也追不上。
　　彼此之間仿佛永遠保持著壹個固定距離，不近也不遠。
　　每次就在軍漢們覺得要追丟時，陳跡的背影又會漸漸清晰起來。
　　下壹刻，爬到山丘頂端，即將翻過山頭的陳跡，忽然停頓了剎那。
　　他回頭深深看了身後的軍鎮壹眼，這才再次動身，消失在山後。
　　軍鎮裏，馮先生領著數十騎黑衣隨從來到面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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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飄飄躍下馬來，拎著衣擺走進面館，在陳跡先前坐過的桌子坐下。
　　陳跡吃過的那只碗都還沒有收。
　　他笑吟吟對掌櫃說道：“掌櫃的，來碗面，要和先前那少年郎壹模壹樣的。”
　　掌櫃戰戰兢兢煮了壹碗肥腸面端來，馮先生吃下壹口便高聲贊嘆：“好吃啊。先前那少年郎誇過嗎？”
　　掌櫃低聲道：“誇誇過的。”
　　馮先生將面吃得幹幹凈凈，壹名黑衣侍從遞上壹塊潔白的綢布手帕，他擦了擦嘴。將手帕隨後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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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看向陳跡的那只碗。
　　思索片刻，馮先生將他的碗和陳跡的碗放在壹起對比，而後又端起陳跡的那只碗喝了口湯，“味道是壹樣的。壹個人饑腸轆轆壹天，逃亡壹天，能忍住不將這壹口熱面湯喝了？”
　　馮先生自言自語道：“壹個心思縝密的人。怎麽會在木籌這種小事上漏了馬腳。”
　　說罷，他起身出門。
　　壹名黑衣隨從問道：“馮先生，我們追？”
　　馮先生翻身上馬，哈哈大笑道：“那少年郎故意在此漏出破綻，想來是要替世子與郡主遮掩行蹤，遣人繼續搜尋軍鎮，世子與郡主應該還在這裏。”
　　黑衣隨從問道：“那這少年郎還追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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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先生策馬向陳跡逃亡的方向行去：“追。怎麽不追？姥爺還等著拿他人頭給二爺陪葬呢。他才是最重要的獵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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