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虎丘，玉蓮寶劍

　　樓士德，也被控制了。
　　像這樣的大人物，不會殺的。
　　他們在官署裏，只需悍將勇卒數人就能控制。
　　真讓他們上陣殺敵，偌大年紀的老爺子，跑上兩步，不等打，他自己也喘死了，妳殺他作甚？
　　但是，改天換日之後，他們的作用卻是極大的。
　　他們治理天下的本領，那是多年歷練出來的，不是隨便提拔個人就能承擔起來的宰相之才。
　　他們在天下各地，擁有不少門生故舊，他們在新朝繼續做宰相，就是對這些人最好的安撫。
　　狄閣老這邊能影響的文官多，樓士德那邊能左右的武將多，太有用了。
　　至於李義夫和曾佛恩，這兩位宰相身邊也站了七八個蓑衣武將，卻是按刀侍立於他們身後，不像是看管他們，倒像是聽命於他們。
　　而且，他們兩人也沒有分別被控制，而是正坐在壹起，喝茶。
　　剛沏的茶，上好的顧渚紫筍。
　　李義夫呷了壹口香茗，品味著悠悠茶香，輕輕壹聲嘆息：“佛恩，今日之後，妳我再無之路了。”
　　“沒辦法呀。”
　　曾佛恩道：“我們也不想在史書上，留壹個貳臣的罵名。可是，如今這個小皇帝，與前代煬帝，前朝壹祖壹宗，還有本朝賀蘭聖人壹脈相承……”
　　曾佛恩苦笑道：“他們，好有默契。哪怕，是我幹掉了妳，奪了妳的王朝與帝位，卻也依舊堅持妳的國策。我們士族，已經退路了。”
　　李義夫道：“是的，煬帝，被搞垮了。可前朝的壹祖、壹宗，依舊繼續推行著削弱士族的國策。好不容易捱到先太子上位，士族重新得到了機會。
　　可才壹個多月，賀蘭聖人便廢了他，自己稱了女帝，我們只能繼續隱忍。當初，本想借關隴這口刀，斬了江南士族這個科舉最大的推動力量，結果賀蘭聖人發現的早，及時被制止了。”
　　曾佛恩道：“賀蘭聖人稱帝時，就已六十七歲了。誰會想到，這樣壹個老婦，還能稱帝？稱帝也就算了，我們都判斷，她也活不了幾年，還有機會，且隱忍壹時。結果……”
　　李義夫道：“結果，壹忍就是十五年。被她又推行了十五年的科舉制，還搞出個‘糊名制’，中下層官吏，幾乎全是科舉的受益者了。”
　　曾佛恩道：“現在這個小皇帝，年紀更小。如果讓他坐上五十年的皇帝，這天下就徹底變了，我們傳承千年的士族門閥，將不復存在。”
　　李義夫道：“所以，是他逼我們的，我們退無可退了。”
　　幾名披著蓑衣的武將匆匆走進李義夫的官署，他們帶來了樓士德和狄閣老的宰相印信。
　　曾佛恩沈聲道：“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印信已全，開始吧！”
　　李義夫取出自己的印信，三枚大印陳列案上。
　　然後，曾佛恩便將厚厚壹摞早就寫好的任命官員的“告身”和調兵的“合同”便放在案上。
　　壹員將領解去了蓑衣，露出裏邊壹身的鐵甲，他大步走到案前，取過印信，便在那壹摞文書上，逐份加蓋起印信來。
　　……
　　虎丘並不算高。
　　而且，這個時代的虎丘，還沒有那座宏偉的佛塔。
　　虎丘之上，最有名的就是劍池。
　　據說，虎丘之下，有壹座秘密的墳墓，埋葬著很久以前的壹位公主，隨其壹起埋葬的，還有三千口寶劍，所以這汪潭水才命名為劍池。
　　只不過，除非把這虎丘夷平了，否則也沒人找得到那座墳墓的入口，也不知道這個傳說是否屬實。
　　泉水很清澈，這是壹道冷泉，夏日的時候，到了這裏，都會格外清涼幾分，到了這個時節，泉水潺潺處，就更加的清涼了。
　　袁成舉先到了壹步，封鎖了虎丘，然後派步卒上山，逐步清理。
　　時間還早，山上還沒多少人呢，把這些人趕走，山上便徹底清靜了下來。
　　唐治和令月公主的車駕到了山下，又換了肩輿，叫人擡著，輕輕松松上山。
　　到了劍池左近，二人方才下轎。
　　劍池前這時還沒有佛塔，所以前方也沒有被清理、夯平的空地，完全就是山形走勢，流水潺潺，旁邊被人踏出來的路徑也不是很寬闊。
　　好在山不高，也不陡，道路很好走。
　　唐治和令月公主都是習武之人，身手矯健，步履自然輕盈。
　　陳長史是第壹個得到祥瑞喜報的人，他沒有告訴諸位同僚，立刻就派人去桃花塢報喜了。
　　得知皇帝要擺駕虎丘，他便先趕了來候在這裏。
　　他已經看過了，那清清流泉中壹方青石，上方的確是生出了壹朵玉蓮，蓮花如寶座，中間壹口寶劍，寒芒四射。
　　因為那玉蓮寶劍的位置，在河道中央，而兩側則是兩三丈高長滿青苔的如壁的巖石，不系上繩索，或者搭個架子，他也無法湊近了去看。
　　這時皇帝到了，那叫人趕制的步梯，也是剛剛送上山來。
　　“陛下，令月公主殿下，各位娘娘，祥瑞在這裏。”
　　陳長史點頭哈腰地獻寶，把他們引到了青石邊。
　　眾人探頭往澗中看去，壹股寒氣襲來，冷泉氣息冷冽。
　　如此壹來，愈發顯得玉蓮冰清玉潔，寶劍寒光刺骨。
　　唐治看著那流水中臉盆大小的玉蓮花，奇道：“這朵石生的玉蓮，是真的蓮花，還是玉石質地？”
　　陳長史道：“這……臣還沒有靠近了看過，想著這是天降祥瑞，陛下正在姑蘇，自當第壹個賞鑒，所以臣未敢造次。”
　　他殷勤地往旁邊壹指，道：“陛下您看，臣叫人匆忙打造了壹架步梯，貼著澗壁放入泉水中，踏步梯而下，就能靠近那處祥瑞了。”
　　唐治笑了笑，道：“好，把步梯架好。”
　　陳玄禮趕緊招呼幾個士兵將前，將步梯貼著澗石放下去，壓了壓，又晃了晃，底座大，而上邊窄，在水中還挺穩當。
　　因為時間緊急，步梯只在壹側楔了扶手。
　　唐治回首笑道：“如此祥瑞，姑母先賞為快吧。”
　　令月莞爾搖頭：“令月與陛下，先是君臣，然後才是姑侄。祥瑞是因為陛下而生，自該陛下先行品鑒。”
　　唐治哈哈壹笑，爽朗地道：“好，那……朕就先壹睹為快。”
　　凝清翠羽、梵音如露急急向唐治遞著眼色，不想讓他親身冒險。
　　唐治只作未見，他正了正衣冠，便扶著那步梯扶手，壹步步走下寒潭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