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屈伸可九變，鬼面身份現

　　青丘山北麓，水澗處。
　　在白龍靈超強的恢復力下，洛羽傷勢好轉了許多。
　　他緩步來到了灰發之人身旁，正要行禮感激之時，卻見這老者已微微轉頭，露出了壹副溫和的笑容：“山客身體有恙？就不必多禮了。”
　　眼前老者身著灰色衣袍，顯得極為質樸，樣貌清古，雙目平靜如水。
　　見得老者容貌，他頓時驚呼道：“老先生，怎麽是您？”
　　灰發老者正是青靈鎮內，那九州山居客的茶社坐堂老先生！雖然洛羽壹直覺得這位老先生，言語之間極不簡單，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見得不遠處那纏繞著劉長老的水花，正在慢慢趨向停止，老先生便微笑道：“老朽采集泉水，恰巧路過罷了。”
　　說著，他指向劉長老周身將要散去的水浪，提醒道：“雖然他魔氣盡去，然神魂卻支離破碎久矣，命只在旦夕，去吧。”
　　洛羽心中頓時壹顫，他本以為劉老有救，卻不曾想只剩旦夕之光。想到這，他連忙匆匆行了壹禮，便沖到了正躺到在地劉長老身旁。
　　望著身軀幾近腐朽的劉長老，洛羽熱淚盈眶，雙膝轟然跪下。
　　他握緊了那枯萎的手掌，喚道：“劉老。”
　　劉長老那渾濁的雙目，在聞得洛羽之聲後，竟然瞬間流露壹絲清明，呢喃著看向洛羽：“是…小羽？”
　　淚水劃落，洛羽勉強著微笑，抿嘴點頭。
　　劉長老那開始緩緩腐蝕的面容，亦隨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活著就好…就好，快…！離開宗門…”
　　顯然，此刻彌留之際的劉長老，跟本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麽，記憶依舊停留在滅宗之時。
　　洛羽不斷地點著頭，哽咽著：“弟子知道，知道。弟子已經逃出來了，還有茹師姐、張武師弟他們，我們壹定會滅了君家，復我宗門。劉老，您放心。”
　　“好…好…”劉長老聲音越發的微弱了，那消瘦得只剩下褶皺皮囊的身體，竟在不斷腐朽。見此，洛羽更是痛苦不堪，不斷呼喚著。
　　而劉長老則用他那越發渾濁的雙目，望著洛羽斷斷續續的呢喃著：“…小心…秋水宗，他們…。”
　　話還未道完，壹縷殘識脫體而出，飄散於天地之間。
　　望著身前已腐朽不堪，面目全非的劉長老，洛羽不忍直視，只得仰天閉目，淚水劃落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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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拂發，遠近綠波如海，天地雲動，山巒起伏浩渺於雲煙之間。
　　山嶺磐石之上，洛羽站立懸崖邊，遠眺眼前無垠的山色，臉上依舊難掩絲絲傷感。
　　在嘆息壹聲後，他轉身對著身後端坐石上的老先生，恭敬行禮道：“晚輩多謝老先生。”
　　灰發老者睜開雙目，神色古井無波地看向洛羽：“山客無需言謝，山海壯麗，恍若清流，老朽又怎忍見山河墨染。”
　　見這老先生，喚自己為山客，洛羽便恭敬道：“老先生稱呼晚輩壹聲小子便可。”
　　“無妨，無論是過客，還是來客，皆是九州客，山客挺好。”伸手示意洛羽坐下，灰發老者看著正坐在對面磐石上的洛羽，他聲音極富磁性的問道：“妳就是鬼面生吧？”
　　洛羽擡頭，望著正面帶淡淡儒雅笑容的灰衣老先生！鬼面生的身份算不得秘密，畢竟他如今的打扮，尤其這臉上的面具，簡直就是自己身份的標誌。
　　可還不等他回話，灰衣老先生反倒自報家門道：“妳我早已相識，老朽清九仙，山客若不建議，可以喚我壹聲九先生。”
　　見長者通名，洛羽連忙行禮：“鬼面生，見過九先生。”
　　清九仙見這最近傳聞中壹峰突起的鬼面生，竟
　　然如此恭敬有禮，他頓時儒雅而笑：“山客如此謙恭，不似狂士之名。”
　　洛羽壹聽，便拿出了老師錢夫子的話，回道：“家師曾言‘龍之所以能翺翔九天，因能屈伸九變…’，晚輩深以為然，常以明屈伸，通九變，克己立行，引為行走山海之本。”
　　“屈伸九變，翺翔九天…？”清九仙細細品味著，洛羽也靜靜地候著。
　　錢夫子名接引，乃是五行劍仙的得意弟子，道號君子劍。既然叫君子劍，自然有其異於常人之處。這君子二字由來，倒與凡俗的君子之意有些不同。錢夫子成名神通龍蛇九變，精要之處，便是在這屈伸九變。
　　這是神通，亦是錢夫子處世之道，因環境、人物等變化而應變，並非壹味守舊、死執。洛羽深領其意，就像他當初面對君家與玄天宗的圍攻時，他可以不顧生死，以寡敵眾，這是狂，狂對敵；在面對眼前有恩於他，溫文爾雅的九先生，他恭敬謙卑，這是士，士對友。
　　所以，洛羽對於別人稱他為狂士，他心中其實並不反感。
　　對於立身山海，他過去還有些不知所措，但自從經歷過壹些波折之後。洛羽慢慢的發現，夫子的言傳身教，與他心中的世界觀極為接近。
　　久而久之，這便成了他的行走在山海的準則。
　　所以他可以狂、可以士，也可以與眾不同。就像在對待身為劍侍，實為奴仆的小凡，他可以當作小妹壹樣對待。這在山海估計很少有人會這麽想，更很少有人會這麽去做。
　　屈伸九變，並不難理解，但卻是壹個新鮮的詞藻。讓清九仙覺得很新奇，甚至眼前壹亮。他聽聞過很多君子之道，卻還是第壹次聽到這樣的解釋。
　　回味片刻，清九仙點頭感嘆道：“令師真是壹位慧徹通達的智者，老朽不及，不及啊！”
　　洛羽連忙謙遜道：“九先生謙讓了。”
　　“不不不。”搖了搖手，清九仙微笑慚愧道：“壹個慧悟立行的君子，壹個追名逐利的商人，兩者豈可相比？”
　　望著眼前噓唏不已的清九仙，洛羽重提過去曾說過壹句話：“九先生像先生，不像商人。”
　　“哦？”清九仙頓覺有趣地看向洛羽，他記得第壹次與這小輩初見於山客居內時，二人也有類似的對話。
　　恍惚之間，清九仙似乎壹下子明白了洛羽的話！‘在這年輕後輩的眼中，商人、君子等等，這些並沒有明顯的界定，他可以因人、因物、因環境，隨時變化！君子可以如風，扶搖九萬裏；亦可如水，綿柔流淌三千域。這是…道悟！’
　　剎那間，清九仙靈臺激湧，瞬間驚醒！他仿佛感覺到自己已經頓悟到了什麽？只要自己願意伸手，便可以抓住…！
　　見此，他連忙感激地看向洛羽：“小友壹語，勝過千載度。老朽破境太壹之期已至，後會有期。”
　　說著，清九仙周身竟然水浪飛騰四起，在留下壹道殘影後，便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哎～？”望著已然空空如也的磐石，洛羽撓了撓後腦勺，愕然自問：“什麽破鏡、太壹？我都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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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嶽山脈，忘妖城。
　　昏暗的禁室之內，四周石壁銘文浮動，微微閃爍著熒光。
　　君山正埋首跪在地上請罪，等待著老祖的雷霆怒火。
　　此次，他帶隊前往仙女澤壹行，不僅未得到什麽機遇，反倒損兵折將。若說折損些門徒倒也罷了，但族弟君崢，竟也死在了鬼面生的槍下。
　　壹時間族內質疑聲四起，但君山並沒有解釋什麽。因為他是少主，未來的家主繼承人。能讓他開口解釋的，只有家主與老祖。
　　所以他第壹時間，便來到了老祖面前，將事情經過毫無保
　　留的道出，隨即等待老祖的裁處。
　　而對面壹直盤膝狀似假寐的老祖君風陽，似乎並沒有怒意，反倒是呼吸勻稱，顯得異常平靜！
　　但，正因為如此，君山心中才更加忐忑！他不知道這平靜的背後，到底潛藏著什麽？是雷霆還是雨露？他看不出，也猜不出，只得煎熬地等待著……
　　“擡頭？”不知何時，君風陽睜開了雙目。
　　“諾！”君山跪拜依舊，連忙擡起頭來。
　　四目相對，君風陽雙目如炬，而君山則目光閃爍，不敢移開半點視線。他知道，這是老祖在考驗他，考驗他是否能戰勝心中那潛藏的恐懼！
　　相視數息之後，君風陽目光松動舒緩，隨即贊許道：“很好。”
　　“君山有罪。”君山心中壹松，連忙埋首拜倒在地，額間冷汗已出。
　　“不！”君風陽卻微笑糾正道：“妳很好，不是因為妳方才的表現很好，而是因為妳找到了洛羽。”
　　“洛…洛羽？！”君山頓時擡頭，露出了壹副驚訝的表情！
　　他不明白，老祖這話何意？若自己找到了洛羽！那他怎麽就不知道了？
　　見君山疑惑的模樣，君風陽愈發快意的笑道：“那個鬼面生，極有可能是五行宗的洛羽。”
　　“什麽？鬼面生是洛羽！這……？”君老祖的話對君山來說，沖擊實在太大了！
　　他記得過去初遇鬼面生時，還有些懷疑過，畢竟誰沒事與他君家為敵？但後來他接觸之後，發現那鬼面生是內修煉體士，且身體強悍不在他之下。
　　而洛羽他是知曉的，過去只是壹個煉氣期的小修士，被老祖廢了修為後，更是形同廢人。又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成為壹名煉體士？
　　這，讓他難以相信，也不願相信。因為，他不想承認，那個可以擊敗他的鬼面生，就是過去五行宗中，那個可以被他俯視的洛羽！
　　雖然君山不願相信，但君風陽下面的話，卻讓他不得不信了。
　　只見君風陽回憶道：“本老祖當初在五行宗後山之時，那洛羽就使出過劍域，和妳所形容的劍域壹摸壹樣。如此看來，鬼面生是洛羽的可能性極大！”
　　聽到這君山似是忽然想到什麽，他頓時驚覺道：“老祖，那鬼面生佩戴的面具，我…我在內室山下見過……”
　　不過片刻，君山便指出五行宗內室山下，第二代宗主的雕像，就是佩戴著壹副與鬼面生壹摸壹樣的面具！
　　君風陽聞之微瞇雙目，隨即沈吟道：“如此看來，鬼面生便是洛羽了。但其背後的那位太壹強者則有些麻煩了…。”
　　說著，君風陽慢慢陷入了沈思。他清晰的記得，當初在五行宗後山，自己神影分身被對方瞬間煉化。想來，那鬼面生的太壹師尊，便是此人。
　　君山則跪在壹旁，不敢打擾老祖思考。他知道，如今雖然發現了鬼面生的真實身份，老祖也定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畢竟洛羽的身上有五行劍仙的飛升之術。但那位太壹強者，卻極為辣手。
　　壹時間，禁室內陷入沈靜。
　　大約壹炷香後，君風陽看向君山沈臉叮囑道：“鬼面生的身份，不得泄漏半分。”
　　君山自然明白老祖之意，事關飛升之術，若叫他人知道傳將出去。已他君家如今的實力，定然無法與其它宗門爭奪。
　　想到這，他連忙應諾，請示道：“老祖，父親那…？”
　　“這妳不用過問，老祖我自有安排。”君風陽說著，便向著君山招了招手。
　　君山壹見，連忙站起身來，躬身在老祖身旁側耳傾聽。
　　他神色不斷變化，眼中精光閃動，也不知君風陽在對他耳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