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鮫人壹族 公主鮫嬌

　　他見葉向天並無出言之意，便朝感應到的氣機的方向喝了壹聲：“太玄劍派弟子在此落腳，何方道友窺探，還請現身！若不肯現身出來，莫怪我等不客氣了！”張亦如瞧出淩沖陰神出竅，感悟天地，嘴唇翕動，也不知在嘀咕什麽，就聽淩沖壹聲大喝，靜夜之中傳出老遠，把他嚇了壹跳，急忙也往海中瞧去。
　　淩沖話音方落，只聽壹聲幽幽嘆息說道：“仙長莫要動怒，小女子實是無心窺探仙長。”月華之下，潮聲之中，只見海浪微分，壹名女子現出身影，風姿窈窕，豐韻無雙。等到近前，淩沖才駭然發覺，這女子身下並非是兩條大腿，分明是壹條魚尾，不住拍打浪花。
　　這女子壹頭秀發，酥胸高聳，身上只披得壹件輕紗，將曼妙玉體遮住。當日淩沖在望月樓上，也曾領教過天欲教雪娘子那媚視煙行的冶蕩之態，只是雪娘子乃是以肉身色相布施眾生，走的便是放浪嬌媚的路子。而這名女子雖是美貌不輸於雪娘子，但全身並無壹絲淫邪之意，便是輕紗之下，隱隱可見曼妙酮體，也給人壹種十分莊重之感。
　　那女子身後跟著壹名壯碩男子，亦是魚尾浮浪，手提壹桿三股金叉，亦步亦趨。那女子來至淩沖與葉向天面前，盈盈拜倒，口中嬌聲道：“落難女子鮫嬌，拜見三位上仙。望三位仙長寬恕鮫嬌無心窺探之舉。”貌比花嬌，果然恰如其名。
　　葉向天似是打定了主意，壹語不發。壹旁張亦如見乃師不發話，自也不敢出言。淩沖見這女子長相打扮，腦中便浮起壹個傳說“鮫人”，傳聞這海中有壹支生靈換作鮫人，男子威武雄壯，女子貌美如花。鮫人壹族最出名者，壹是滴淚成珠，壹旦流淚，落地便會化為顆顆珍珠，價值連城。另壹個便是龍綃，傳說鮫人族的女子雅善織績，所織之物喚作龍綃。此物入水不沈，遇火不焚，乃是壹件異寶。若有修道高手，以法力加持，還可以之練至寶物。尤其邪派高手之中，多有煉制旗幡之類的寶物，這龍綃便是極好的材質。
　　鮫人有如此靈異之處，可說是無價之寶，因此歷來朝廷民間，多有出海捕捉，要麽捉來鮫人女子褻玩，又或是令她們織績龍綃，皆是大有價值。因此鮫人雖是十分靈異，但懷璧其罪，反而命運十分淒慘。
　　這等生靈淩沖也只在古籍中讀到過描述，今日卻撞見了正主，他硬著頭皮道：“姑娘不必害怕，我等乃是玄門正派弟子，既然妳並非有意窺探，便請離去，我等絕不留難。”那鮫嬌卻依舊不肯起身，嬌聲說道：“小女子久聞太玄劍派乃是中土玄門正宗，門下皆為劍仙壹流高手，素來鋤強扶弱，代天行道，小女子族中飽受冤屈侮辱，請仙長為小女子做主，助小女子報仇雪恨！”
　　她說的回腸蕩氣，便是淩沖聽了，也自生出幾分同仇敵愾之氣來。壹旁張亦如早已按捺不住，脫口道：“妳有什麽冤屈，只管將來，我等替妳做主便是！”淩沖皺了皺眉，望了他壹眼，卻見張亦如雙拳緊握，滿面激憤之色。
　　那女子緩緩起身，露出壹張俏臉，面上壹絲喜色壹閃而過，卻又悲啼起來，哽咽道：“我鮫人壹族只因擅長織績，便被外族大肆捕掠，被掠的族人日夜操勞，比豬狗還不如。等到他們手不能織，又要每日受盡鞭撻，取淚成珠。直到油盡燈枯，死後還要被熬煉成油，作那古墓中萬載長明之燈。如今我鮫人壹族已不過十萬之數，若是再如此下去，不出百年便要族滅了。”
　　鮫嬌頓了壹頓，又道：“尤其這四海龍君還要我族人每年朝貢，珍珠、龍綃不壹而足，貪得無厭。稍有怠慢，便要殺死煉魂。比那魔道中人還要不如，敢問上仙，我鮫人壹族究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要受如此報應！”
　　張亦如乃是首輔張守正之孫，自小受儒家之道熏陶，最是聽不得民生疾苦，當下喝道：“世上還有這等事情，鮫嬌小姐且放心，我太玄劍派還有幾分實力，我回山之後，便稟明掌教師祖，他老人家定會……”葉向天大袖壹揮，張亦如空自張口，卻發不出聲來。
　　葉向天淡淡說道：“鮫人壹族確是處境艱難。只是那捕獵妳等的乃是人世中的高官權貴，貪圖享受，確是死有余辜。只是我等若為妳報仇，便須造下極大殺孽，那時冤冤相報，何時能了？壹個不好，殺戮過甚，天道降下災劫，便是我等師門亦要灰灰了去，不復存世。至於四海龍君處，更是法力無邊，更兼手下兵將雄壯，絕非我等清凈修道之輩所能抗衡。鮫嬌小姐此言，我等助妳報仇不是，不助妳報仇亦不是。所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鮫人壹族若要擺脫如今困局，唯有求助自身。貧道觀鮫嬌小姐，壹身法力不弱，已是修成金丹的高手，何不臥薪嘗膽，將法訣傳授族人，不出百年，必可培育若幹高手，那時至少凡人之輩，再要捕掠妳等，也無那般容易了。”
　　淩沖本也是十分同情鮫人壹族的遭遇，張亦如不出聲，他也要出言求懇葉向天，看看有無什麽辦法，能令鮫人壹族擺脫困境，至少不再為人奴役，生殺予奪。聽了葉向天之言，腦中壹清，暗暗慚愧：“葉師兄說的不錯，若是我為了鮫人之事出頭，必要斬殺許多凡人，還要與四海龍君放對，那時恩怨糾纏，脫身不得，哪有空暇參修大道？壹個不好，被人反手殺了亦有可能。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還是令鮫人壹族自身提升實力，保護本族族人，本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