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8章 白無常的壹碗雞湯

　　白無常瞪著陳玄丘。
　　陳玄丘也瞪著白無常。
　　陳玄丘分明看到了七音染眼突然湧現的殺氣，只那殺氣，就有若實質，幾乎能摧毀他的靈魂。
　　白無常真的怒了，怎麽哪兒哪兒都有妳？老娘已經做過壹次虧心事了好嗎？他要不是……那誰，真想壹巴掌拍死算了！
　　平心靜氣！平心靜氣！
　　氣浮如流水不安，心靜似高山不動……
　　白無常吸氣、吐氣，漸漸調勻了呼吸，手指壹動，掉在地上的魔法棒便嗖地壹下彈回她的手中。
　　七音染慢慢轉過頭，看著據地而拜的大長老，柔聲道：“妳請本神臨凡，所謂何事來著？”
　　大長老頓首道：“恭請七爺臨凡，誅殺吾之死敵！”
　　七音染笑靨如花：“好，本神便如妳所願，待我先收了祭獻。”
　　七音染把手中小魔術棒向前壹指，頓時化作壹根長長的白蠟桿兒，還帶著淡淡的木頭香氣。
　　棍端壹點，在十八名已被制住，神魂不清的鬼門宗長老、弟子眉心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十八道面帶驚恐、虛幻透明的陰魂頓時離體而出。
　　七音染伸出右掌，掌心壹個黑色漩渦翻騰旋轉著，十八道靈魂來不及尖叫壹聲，就被吸進她嬌嫩的掌心，最終凝煉成壹枚圓圓的銀色珠子。
　　“嘖，成色還行。”
　　七音染壹張口，就跟吃炒豆兒似的，把那陰靈珠丟進了嘴巴。
　　大長老畢恭畢敬，也不理會旁邊還活著的幾個本宗長老復雜驚駭的神情，恭聲道：“祭獻已收，請七爺出手。”
　　“好！”
　　七音染壹挑手中魔法棒，魔法棒復又變化，變細變長，如同教鞭模樣，在虔誠跪倒的大長老後腦上輕輕壹敲，大長老只覺壹陣眩暈，壹股莫大的力量壹下子把他的靈魂抽離了肉體。
　　他的身子還跪拜於地，壹個凝若實質，已經半透明的幽魂卻茫然站在壹旁，駭然問道：“七爺，這是何意？”
　　七音染語重心長地道：“人這壹生，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聖人要斬三尺，妳要斬自己，都是狠人吶，小爺我佩服的很！”
　　“什麽？”
　　大長老臉色驟變，剛要縱身逃開，七音染咯咯壹笑，那根棒兒在他陰魂上又是壹敲，“蓬”地壹下，大長老的陰魂就散作了點點星光。
　　旁邊幾個鬼王宗的長老驚得目瞪口呆，其中壹位長老不敢置信地道：“上神既然接受了大長老的獻祭，怎麽……怎麽不殺那個人，反而殺了大長老？”
　　七音染壹本正經地道：“本神正是應其所請，有求必應啊。”
　　那人又驚又怒，顫聲道：“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上神您這……您這……”
　　七音染俏臉壹沈，喝道：“大膽！妳這是質疑本神羅？”
　　那人慌忙跪倒，道：“不不不，凡人只是……”
　　七音染根本不許他再說下去，冷著俏顏喝道：“冒犯神祇，當誅！”
　　說著就壹棒敲過去，那長老在白無常的威壓之下，動彈都難，如何能夠抵擋，被壹棒敲出靈魂，再壹棒，就敲得靈魂化作點點星光逸散了。
　　大長老和他都不曾表態把自己獻祭給白無常，所以白無常就不能吞噬他們的靈魂，只能以冒犯神威為名，誅殺了事。
　　旁邊還剩下幾個鬼王宗長老，嚇得魂不附體，牙齒咯咯作響。
　　七音染俏目向他們壹掃，冷聲道：“爾等坐視同伴冒犯本神，褻瀆之罪相同，亦當誅！”
　　那些人都知道壹定是出了什麽問題，卻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他們本能地想逃，可是在白無常如山壹般的威壓之下，無論是想逃還是想反抗，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陳玄丘坐在地上，眼看著白無常嘁裏哢嚓，就把還活著的幾個鬼王宗的人殺個幹凈，不禁目瞪口呆：“這些神明也太喜怒無常、是非不分了吧？以後我若有這種機會，絕不請神。”
　　七音染神識展開，傾刻間搜遍整個岐州城的東南區域，發現偌大壹個奉常寺，就只剩下陳玄丘壹個活人，這才松了口氣，姍姍地走到他身邊，瞪著杏眼兒道：“怎麽又是妳？妳不是在冀州的嘛？”
　　陳玄丘訥訥地道：“凡人……凡人是姬國人吶，到岐州來，也不稀奇啊？”
　　七音染用魔法棒輕輕壹敲自己的帽子，沈吟道：“好像有道理。”
　　陳玄丘心中十分緊張，生怕這位喜怒無常還嗜殺的陰神下壹刻那棒子就敲到自己頭上，急忙套近乎加轉移話題，扮出壹副好奇寶寶的模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哭喪棒麽？”
　　七音染俏臉壹沈，有些不高興了，悻悻地道：“妳們凡人送葬時拿的棒子才是哭喪棒。本神手中這根棒子，乃是取自八千年前鳳凰山上誕生的壹棵白蘭神木之精，我叫它‘玉茁’”
　　陳玄丘慌忙道：“失禮失禮，在下壹介凡人，道聽途說，難免……”
　　陳玄丘瞄了眼那根魔法棒，不知道該怎麽拍馬屁了，只好訕訕地道：“我觀七爺這根玉茁，式樣似乎與中土兵器頗有不同，令人耳目壹新。”
　　“是吧？妳也察覺啦？其實它本來就是壹根白色的齊眉棍。”
　　七音染眉開眼笑：“後來我渡無盡之海，前往極西大荒世界，看到那邊有些金發碧眼的煉氣士，施法時用的就是這種小巧可愛的棒子，優雅得很，我就把‘玉茁’變化了壹下，怎麽樣，我剛剛敲人的時候，是不是很優雅？”
　　陳玄丘現在是沒話找話，白無常心裏也是尷尬的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堂堂地府陰神，十大陰帥之壹，兩次被人獻祭請出，結果可好，都是把獻祭人給殺了。
　　這壹次更糟，還強詞奪理，把目睹其事的人給滅口了，很丟臉的啊！
　　她白七爺是個要面子的人，簡直臊的不行，也只能東拉西扯，避免尷尬。
　　陳玄丘的嘴角抽搐了幾下，道：“優雅，七爺壹顰壹笑，壹舉壹動，都極優雅。持玉茁殺人時，更是優雅。只是……不是說陽壽有定麽，七爺妳殺了他們，沒問題吧？”
　　白無常乜著陳玄丘，揶揄地道：“妳這又是從哪兒聽來的？我陰間只管陰魂，誰管得了妳人間禍福生死？肉體朽敗、意外發生、瘟疫疾病、鬥毆作戰，哪壹樣不會死人，又豈是我地府能控制的？”
　　陳玄丘心道：“聽來的民間傳說，終究不那麽靠譜，原來地府管的並沒有那麽寬。”
　　陳玄丘想了想，終究不好再繼續回避那個話題，而且他自己也好奇的很，便硬著頭皮道：“原來如此，我原還以為，我命數未盡，所以七爺不取我性命，如今看來，卻是七爺手下留情了。多謝！”
　　白無常有點尷尬，摸著光溜溜的下巴，清咳壹聲道：“本神很喜歡蒲兒，是蒲兒再三央求本神關照，所以本神才放妳兩次。但再壹再二不再三，如今這份人情已經盡了，我看妳仇家來頭不小，好男兒誌在四方，豈能羈留在家園，不如離開西北，往他方去吧。”
　　陳玄丘恍然，原來是蒲兒求情，我說這陰司神明與我素不相識，為何如此關照。陳玄丘道：“七爺所言甚是，凡人正打算不日便前往大雍。”
　　白無常壹聽心花怒放，擡起魔法棒，在陳玄丘掌背上壹點，便炙出壹個白色的月牙兒。
　　陳玄丘愕然道：“這是什麽？”
　　白無常喜孜孜地道：“此印可與本神溝通兩次。妳欲離開時，妳在他鄉安頓下來時，可各向本神稟報壹次。咳，蒲兒很關心妳，到時我把妳的行蹤告知於她，也免得她掛念。”
　　陳玄丘心中感動，“蒲兒生前受盡苦難，極少接受他人的溫暖。自己只以憐憫之心對她有所關照，她竟念念不忘。蒲兒，妳放心吧，我壹定會履行承諾，讓鬼王宗徹底消失！”
　　白無常說罷，雙手撕裂空間，身形便遁了進去。甫歸陰冥空間，立即仰天發誓：“若不確定妳已離開我七音染的轄區，便有天大的誘惑，小爺我也絕不露面了。”
　　白無常壹走，無形壓力頓時消失，陳玄丘看看遍地血腥，也縱身離去。
　　壹邊向鳳凰山疾奔，陳玄丘壹邊心想：“奉常院殺聲震天，又曾有神光溝連天地，岐州城內不可能都不知道。可這麽久了，居然沒有壹兵壹卒出現，可見奉常院今夜之變，姬侯早已知曉，姬侯果然與鬼王宗沆瀣壹氣，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