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為後

鵲上心頭

歷史軍事

三月春淺,正是乍暖還寒。
付巧言披著半舊不新的藕荷襖子,正垂首站在隊伍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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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決心,二更

宮女為後 by 鵲上心頭

2024-10-9 20:54

  漢陽關, 漢陽道。
  明明是正午時分, 然而飛起來的沙石遮天蔽日, 叫天地都為之變色。
  嘶吼聲、兵器撞擊聲、痛呼聲、血液飛濺聲交織在壹起,震得人耳中發麻。
  兩軍正交戰, 兩位年輕的輔國將軍親自領著先鋒營沖鋒在前,毫不畏懼。
  狹長的漢陽道從漢陽關壹路通到潁州城外,仿佛沒有壹點阻攔。
  起伏的丘陵和山脈都攔在溧水西北,離這裏很遠。
  烏韃騎兵們正騎著馬兒,奔馳在沙土地上,而大越的騎兵們也毫不示弱,無所畏懼沖鋒在前。
  在後方的漢陽關上,正有壹千火鳳衛守住要塞, 作為主力防守軍安插在後方。
  哪怕五連火銃已經可以穩定使用,但以火鳳衛的人數依舊無法直接沖鋒在前, 以壓倒性的武力取得勝利。
  戰爭,最主要依舊靠的是步兵和騎兵。
  可大越的將領們卻慢慢摸索出獨有的布陣方式。
  只不過壹個時辰的功夫,戰場上飛沙走石, 血雨噴濺,無數生命就那麽雕零在眼前。
  壹位姓陳的什長正揮舞著長刀,他眼中都是血, 左手也受了重傷,卻依舊策馬前行,壹刀砍下敵人的右臂。
  “呵!”只聽他大喝壹聲,帶著血珠的長刀劃過壹道艷麗的弧度, 壹刀刺進敵人的脖頸上。
  血流如註。
  就在這時,在他右後方,他的士兵也跪倒在地上,再也沒能起來。
  陳什長回過頭來,連眼淚都來不及擦,壹把扯下他的令牌塞到自己腰上。
  “來啊妳們這幫狗雜種!”他嘶吼壹聲,又插入陣中。
  焦灼的戰事很容易叫士兵疲勞,可他們又都在撐著,不倒下去的就能站到最後。
  燦爛的金烏從天際慢慢滑落,冷風吹來,帶來陣陣寒意。
  被汗水和血水濕透了的軍裝冰冷冷貼在身上,令人十分難受。
  眼看戰事將歇,沈聆壹聲下令:“撤!”
  漢陽關內便傳來有節奏的軍鼓聲。
  “咚,咚,咚咚咚。”
  戰場裏的大越將士迅速撤退,無壹人再跟烏韃勇士纏鬥。
  這時候雙方人馬都已疲累至極,興許是大越士兵早就得了叮囑,退後得幹脆利落,烏韃人壹時之間竟沒跟上。
  這個轉變有些突然,這幫大越人仿佛不要命,這還是第壹次見他們自行撤退。
  可殺到現在,又絕對不能叫敵人跑了。
  烏韃士兵正要追趕,卻發現迎面而來的火彈封住了他們所有的去路。
  也不過就是壹晃眼的功夫,那些士兵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就接二連三倒在血霧之下。
  那是大越令人聞風喪膽的火銃。
  烏韃騎兵長見狀再也不敢糾纏,直接下令撤退。
  可為時已晚。
  越來越密的火彈踏空而來,根本不給烏韃士兵喘息機會。
  鮮紅的血暈紅了沙土地,冬日的冷風吹過,只有血肉的味道。
  烏韃的士兵們在戰場上哀嚎著,喘息著,行將就木。
  那烏韃騎兵長會講漢語,見此情景也不由紅了眼睛,他騎在馬背上沖出營寨,沖漢陽關嘶吼:“大越人都是縮頭烏龜,只敢放冷槍。”
  烏韃人管火銃叫土槍,當年從戰場上撿了不少走,研究經年也沒能產出個大概。
  他壹身都是血,眼睛赤紅,肌肉怒張,壹看便是憤怒到了極點。
  然而漢陽關內早就開始給受傷的士兵治療,根本沒有人理他。
  因為距離太遠,火銃無法精準射擊,趴在城墻上的火鳳衛瞇起眼睛,還是在他馬蹄前的地上射了壹發。
  那烏韃人的馬兒嘶吼壹聲,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把他從背上甩下來。
  “上別人家搶東西還怪別人不給,真他媽的不要臉。”
  那士兵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清了清口裏的塵沙。
  “妳再靠近點,我叫妳有來無回。”
  他這麽說著。
  待到夕陽日落,殘余的烏韃人撤回營地,漢陽關才開了側門,出來壹隊後勤兵。
  他們把每壹個大越的士兵都拖到板車上,核對好他們的名牌,扯下他們的軍號。等到大越自己的士兵收殮完畢,他們便又給烏韃的士兵收殮,塵歸塵土歸土,都已了無生息,還是留個安葬之地吧。
  次日清晨,太陽徐徐而起,燦爛照耀大地。
  昨日廝殺的土地上,只留下鮮紅的血,給那壹場廝殺留下見證。
  此番戰停,百姓又能喘息不少時日。
  漢陽關旁青山寺的大師下山,特地頌了壹場《往生咒》。
  這些戰死的戰士們用血手之軀保家衛國,值得所有人悼念。
  願您來生,平安喜樂,吉祥滿身。
  上京,長信宮。
  榮錦棠剛親自送走睿王,這會兒正坐在乾元宮上書房裏沈思。
  張德寶和寧城難得沒打眼神官司,老老實實站在門口等他吩咐。
  榮錦棠就坐在書桌前,沈默許久。
  睿郡王是端皇叔爺的長孫,自幼隨父母駐守封地南疆,每三年朝歲便會上京,同榮錦棠是關系極好的堂兄弟。
  聽他急招,睿郡王二話不說就趕來上京,壹路奔波到長信宮前,壹共也只用二十日。
  睿郡王從來不是個貪權之人,在政事上也略通壹二,如今能的用的,便也只有他了。
  然而即使是這樣,他依舊不太放心。
  可若他不去溧水,他心裏會更糾結,更壓抑。
  如果他都不能禦駕親征,保家衛國,只能叫別人來保護自己,那這皇帝當的也太容易了些。
  這壹刻,榮錦棠思緒萬千。
  直到張德寶抖著腿過來催:“陛下,該用午膳了。”
  他才回過神來:“傳吧。”
  午膳用得很簡單,他最近沒什麽胃口品味,便也讓禦醫給出個好克化的單子,不妨礙他處理政事便可。
  等到用完午膳,他沒叫小憩,吩咐寧城:“取來我昨日封好的折子去慈寧宮。”
  到了慈寧宮,榮錦棠特地先去的太後那裏。
  因戰事已經持續有些時日,也壹直沒有卓文惠的消息傳來,太後那也不再整日憂心,氣色略好了壹些。
  榮錦棠先去瞧她,關心了幾句她身體,然後便道:“剛收到公主來信,如今公主被關在潁州布政使司,應當還好。”
  太後長舒口氣:“謝天謝地。”
  榮錦棠見她這樣,心裏也十分難過。
  “母後定要保養好身子,等文惠回來,還能陪您出去踏青呢。”
  太後笑笑,沒再說這個,卻說:“宸妃也就這壹月的功夫,產房那確實不用陛下操心,但陛下總得陪陪。”
  “母後知道陛下繁忙,前頭事太多,但生子也是大事,不是說說那麽簡單的。”
  榮錦棠很是認真點頭:“兒子心裏明白。”
  太後道:“去瞧瞧妳母妃吧,好些時日沒瞧見陛下,她很是惦記。”
  榮錦棠卻沒有動。
  “母後,兒子有壹事相求。”
  太後端茶的手頓了頓,緩緩擡起頭看他。
  年輕的皇帝英俊淩厲,他身上帶著旁人無法企及的殺伐之氣,心中似早有決斷。
  再有幾月,他就要弱冠了。
  “陛下……想好了?”
  榮錦棠頷首,面容沈靜:“還請母後到時多擔待。”
  他招手叫寧城遞來詔書,親手托給太後:“請娘娘務必收好,再為兒子操心幾個月。”
  太後嘆了口氣。
  她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眶都是紅的。
  “當年妳父皇就是因為這個纏綿病榻,拖了那麽些日子還不舍的走,這終究成了他的憾事。”
  “先帝沒能辦到的事,就交給皇上了。”
  太後這樣說著。
  榮錦棠起身給她恭恭敬敬行了禮,才轉身離去。
  太後沖他背影道:“母後年紀大了,只能撐幾個月,妳要早些回來。”
  說到最後壹句,她幾乎哽咽。
  她這壹輩子送走過太多人,先是送走了親生女兒,又送走了丈夫,她不想再白發人送黑發人,徒留傷感。
  榮錦棠直接去了安寧殿,這時後殿的小花園裏只留了些許耐寒綠植,沒了夏日花團錦簇。
  淑太貴妃正在處理宮事,最近付巧言那實在沒什麽力氣忙,便交給她打理幾日。
  “母親,正忙?”榮錦棠笑著問。
  淑太貴妃放下筆,擡頭見他來了,不由笑笑:“今日怎麽這時候來?”
  她壹邊說,壹邊仔細打量他:“倒是比上回氣色好些,還得叫巧言管妳才行。”
  他若是不好好用膳,宸娘娘要生氣的,榮錦棠被她念叨兩次,再也不敢了。
  說起她,榮錦棠表情更是柔和。
  “最近她那不太好受,勞煩母親操勞了。”
  淑太貴妃拉著他坐到茶桌邊,叫他吃橘子:“那有什麽?這不是應當的。就是巧言那辛苦,妳得多寬慰她,不能老同她置氣。”
  如今付巧言挺著九個月的大肚子,隨時都有可能生產,景玉宮那日日都緊張得很,宮人們晚上都不太敢睡死。
  後殿壹整個偏殿都給做成了產房,特地修的火炕溫暖舒適,就等她用了。
  “剛太後娘娘也講,叫朕多去看看她,陪陪她。”
  淑太貴妃苦笑道:“她生過孩子,知道不容易。”
  榮錦棠心裏壹哽,還是笑著勸她:“母親還有朕呢。”
  “是啊,多虧有妳。”
  “說罷,今日來有何事?”淑太貴妃問。
  榮錦棠楞了楞,隨即笑笑:“還是母親知道朕。”
  他叫寧城又上了另壹份詔書,道:“母親,朕還是想去,朕在宮裏待不住。”
  淑太貴妃嘆了口氣。
  他的脾氣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呢?只他真的下定決心,也說不定不是壞事。
  “妳是應當去,但妳得把事情都安排妥當。”
  榮錦棠心裏壹松,面色終於好看了些:“多虧宮裏有您跟太後娘娘。”
  誰說女兒家見識淺薄?
  他連翻把打算講出口,得到的只有支持。
  淑太貴妃搖了搖頭,卻正色道:“妳問過巧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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