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假港商滴幹活

　　眼瞅著七十年代就要過去，南易豪了壹把，跑到四聯去剪了壹個頭發。
　　四聯可不是壹般的理發店，通常理發店的理發師不是叫張富貴，就是叫李二蛋，而四聯最次的也是Tonny老師。
　　當年，十裏長街大手壹揮，把滬海華新、紫羅蘭、雲裳、湘銘四家理發店連人帶家夥什兒集體“搬”到京城，把它們合成壹家。
　　這四家當年招待的可都是響當當的人物，這麽說吧，把民國老唱片上的歌星捋壹遍，她們的頭發都是在這四家做的。
　　不僅是明星，還有時髦的文豪、滬海灘的大亨，以前呼風喚雨，現在名字壹出現足以封上十七八本的也經常去光顧。
　　現在京城最便宜剃個頭大概是壹毛五，就那種挑著剃頭挑子，走街串巷的剃頭匠；而壹般的理發店就收妳個二毛五、三毛的。
　　可四聯這兒，男的走進來至少得扔下八毛，女的就更貴，打底兩塊二。
　　甭嫌貴，除了那些有地兒報銷的，甭管哪個女的，單單剪個頭發也舍不得上這來。但凡來這，基本就是來燙發的。
　　燙發，收費兩塊二起。
　　南易坐在理發椅上，尊貴的理發師幫他圍上圍兜，然後在後頸披上壹塊毛巾，也不問南易想剪個什麽頭，直接就上推子。
　　沒必要問，就南易這頭發也只能剪個平頭。
　　千萬甭好奇，為什麽只能剪平頭，咋就不能來個光頭？
　　但凡哪個小年輕敢剪光頭，雷子就敢壹天逮妳三遍，問問妳是哪個勞改農場剛回來的；當爹的怒火，仿如出海三年，歸來喜聞兒壹歲的水手，不抽死妳，他就跟妳姓。
　　頭發會被剪成什麽樣，南易根本不關心，他壹直透過鏡子在觀察那些在燙發的女人們。
　　先看看她們頭上那個“讀腦器”，然後再看看她們身上都穿什麽衣服。
　　南易居然看到壹個女人身上穿著高領毛衣，這可就稀罕了，高領現在可還沒開始流行，多半是在涉外單位工作。
　　也就這壹個特殊點，其他的基本都是低領的毛衣，然後從裏面漏出壹個顏色比較豐富的衣領。
　　也只能是衣領，不出意外，她們都穿著假領子。
　　南易尋思，現在假領子還很有市場，文昌圍完全可以搞點顏色花哨點的布，也吃上壹波假領子的紅利。
　　利潤低是低壹點，可勝在量容易做起來。
　　而且，假領子的工藝不是太復雜，熟練以後，壹天做上百個還是沒問題的。
　　等頭發剪好，理發師就拿掉南易後頸的毛巾，把圍兜解下來，從壹個鐵圓罐裏拿出壹個粉撲，啪啪啪，在南易的脖子上幾下拍。
　　暢快！
　　將來的幹洗，現在的痱子粉，是引著南易走進理發店的精髓所在。
　　就理發師這幾下拍的手法，八毛錢，值了。
　　站起來，往鏡子裏壹瞅，就這發型，配上身上這打扮，妥妥的滬海灘大亨丁力。
　　只不過，是處於在閘北倒夜香那壹時期的而已。
　　滿意的會過帳走出四聯，去副食品商店買了點吃食，南易就回了百花深處。
　　走進屋裏，壹個大小夥子正坐在桌前吃面。
　　“餓的這麽厲害？”
　　“有點餓，主要是無聊，就給自己下點掛面吃。”冼為民抹抹嘴說道。
　　南易歉意的說道：“得，我的不是，去剪了個頭發。買了點醬菜，要不要來點？”
　　“不要了，這的醬菜，我吃不慣。”
　　冼為民端起碗，把面湯喝了個幹凈，又抹了抹嘴，從書包裏掏出壹沓A4紙。
　　“方奶奶說了，無線定下來明年要拍的戲，能打聽的到都在上面，《滬海灘》、《千王之王》、《京華春夢》、《大地恩情之金山夢》，演員有些根本沒定，也沒法打聽。”
　　南易翻閱著紙張，其他的直接略過，只看《滬海灘》有關的內容。
　　沒什麽大用，字裏行間透著壹個意思，劇本都還沒寫完，更別提定下演員了。蝴蝶應該沒空把翅膀往這種地方扇，演員應該還是那幾個演員。
　　“只有《滬海灘》這部戲看樣子是時裝劇，妳回去後和我奶奶說下，讓她盯壹下，劇組壹旦組建，去搞張許文強的定妝照過來。
　　如果能和劇組的服裝聯系上就更好了，把準備給許文強穿的服飾，拍幾張照，順帶畫個版型圖。”
　　“好！”
　　冼為民點點頭。
　　“妳回去以後跟我奶奶說壹聲，讓她幫妳辦手續，我需要妳成為香塂人。”
　　“妳要讓我去香塂？”
　　“不，我只需要妳的那張香塂身份證。”
　　南易掏煙、散煙，吸了壹口說道：“東筦那裏回來投資的所謂港商都是什麽人，妳清楚吧？”
　　“知啊，壹個個都是前幾年遊水過去的，我還見過壹個就是邊上黃家圍大隊的，比我大七八歲，以前和我們爭水的時候，我還給過他壹扁擔。”
　　“嗯，我就要妳成為他這樣的人，去香塂兜壹圈回來當港商。”
　　“明了。”
　　“還有，妳回去問問為樂，他願不願意拿羙國綠卡，如果願意，和妳壹起先變成香塂人，然後再去羙國。”
　　“他去羙國？那磁帶誰負責？”
　　“要去羙國也沒這麽快，讓他先繼續幹著，下壹步，等我回去，我會再做安排。電視預告出來了，《大西洋底來的人》下周四就會播出，壹個星期壹集。
　　妳回去以後，就可以準備麥克鏡出貨的事情。另外，妳再物色壹個人選，用來接妳在畨禺的那壹攤子。”
　　“在大隊？”
　　“不，我需要壹個外人。”
　　“外人的話，我倒是有合適的人選，要不要帶來給妳見見？”
　　南易擺擺手，“不用，妳當大佬就行。我的存在是個機密，外人不能知道。以後，大隊裏的臺面人物是冼叔，外面的臺面人物是妳，冼大老板。
　　為什麽我要讓妳變成港商？
　　我就是為了給妳上壹道保險，也給文昌圍上壹道保險。
　　明年，食品廠的事情就要運作起來，如果可以，我打算把食品廠運作成合資企業，文昌圍大隊和妳的香塂公司合資。
　　香塂公司妳只是掛名，實際上還是屬於文昌圍大隊；更確切的說，是屬於文昌圍大隊部。
　　這個事情，妳回去先和大家知會壹聲，等我回去，會上我會細說。
　　馬上就快年底，這個月的二十號就紮帳，盡快把服裝廠的賬盤好，發電報把最終的數字告訴我。”
　　“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