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不起眼的結晶

　　“怎麽會有不死異鄉人突破儀式的封鎖，出現在這裏……”
　　露依莎收回手，眉頭微蹙。
　　在其壹旁的金發小女孩多洛米又長高了十多公分，看上去已經有十二三歲的樣子，但那副精致小巧的面容上卻是平靜異常。
　　祂小手微擡，五指張開，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城市中的罪血，清脆的聲音淡淡道：
　　“是靈界亂流。”
　　露依莎這位教宗雖然不及兄長，但也是壹位經驗老到的序列三半神，轉念之間，臉色凝重。
　　“事情太過巧合了，這座城市剛被封鎖，就有人被靈界亂流帶進來……他們會把這裏的事泄露出去的，哥哥。”
　　“過於巧合的事，便不是巧合，而是刻意為之，幕後推手作為命運高位者，有足夠的能力辦到這壹點……但不必緊張，就算太陽王室知曉了情況，也不敢動用帝國審判團的力量，最多委派太陽教會過來處理。”
　　多洛米說著，壹雙紅眸漠然俯瞰城市。
　　“妳屆時率領剩余四位十核大主教拖住祂們，為我再爭取兩天時間……等權柄復位，我會讓祂們有來無回。”
　　“是，兄長。”
　　露依莎行了個禱告禮，輕聲應允。
　　多洛米手中凝聚的血團逐漸成型，又化作壹顆璀璨的血鉆，被祂輕輕放入口中。
　　咽喉鼓動，猩紅的小舌頭舔舐著嘴角，神情陶醉之間，這位血肉君王毫無感情地宣判道：
　　“煩人的命運蒼蠅，晚點再來收拾妳。”
　　……
　　……
　　……
　　篤！
　　壹顆白士兵棋子落下，站在黑白格棋盤之上。
　　而它還未站穩，下壹秒就被黑王後吃掉。
　　“妳借不死異鄉人的特性，將夕陽市的慘案第壹時間反饋到太陽王室，確實可以引來帝國的插手，但露依莎的手下還有四位十核聖者，有祂們護持左右，這根本影響不到多洛米的儀式……”
　　康拉德放下王後棋，端起手邊的酒杯抿了壹口，輕笑說道。
　　沈醉酒莊裏朦朧的粉紅色光線，透過花玻璃照射在棋盤上，呈現出壹種幽暗氛圍。
　　對岸，是壹襲黑色禮服的英俊紳士。
　　陳侖臉色平靜，雙眼註視著棋盤，隨後，拎起壹只白主教棋斜斜殺入到了對方的陣營中，吃掉了壹枚黑騎士，這才開口：
　　“泰倫斯將率隊前來，牽制住紅蘋果教會的力量，能否影響到多洛米的儀式，我並不在意。”
　　“哦？”
　　殺戮之王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祂似乎想到了什麽，壹邊擡手將黑戰車直行到白主教的身側，圍堵了它的退路。
　　酒杯落於桌上，冰塊與內壁碰撞，叮當作響。
　　“聽說泰倫斯與妳有過節，所以妳這算是公報私仇嗎，傑克……呵，有趣的劇本。”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冕下。”
　　陳侖擡起頭，無辜的臉上眨巴了眼睛。
　　“這只是巧合罷了，畢竟太陽教宗帝弗尼要坐鎮王城，其余烈陽修道院大主教各有職責，唯獨泰倫斯才是最佳人選……”
　　“好吧。”
　　康拉德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麽下壹步呢？妳打算怎麽做？”
　　“既然有了棄子作為誘餌，那麽還需要再添壹把火才是……”
　　陳侖說著，拎起壹枚白戰車，從另壹側直搗黃龍，落於對方的腹地。
　　篤！
　　戰車仿若目露兇光，直勾勾盯著對方的國王。
　　……
　　……
　　……
　　傍晚，夕陽市。
　　城市中的活物們，仍舊沈淪於荒淫放蕩之中，靡靡之音不絕於耳，聒噪甚至於刺耳的鳥叫蟲鳴此起彼伏，壹個又壹個新生兒汲取了母體的養料，呱呱墜地。
　　欲望如血，灑落城市。
　　鋪設壹張名為“繁衍”的桌布。
　　令人血脈噴張而又吊詭的氛圍，充斥大街小巷，乃至每壹個不起眼的角落。
　　收容所、海陵團、歷史與儀式協會三家超凡勢力的駐地，竟壹片死寂。
　　無數紅袍修道士魚貫而出，為首的十核化身，還手捧三家勢力負責人的腦袋，沿街走過，無視那些衣不蔽體，交纏在壹團的人體，徑直返回。
　　只是沒人註意到，他們的腳邊，壹顆細小如白點的結晶，被螞蟻們拾走。
　　螞蟻高舉結晶，爬上了樹木，準備送往巢穴，用以供養母體。
　　然而壹陣莫名的風吹過，連同它與結晶，壹同卷入了樹枝夾縫中的毛蟲窩裏。
　　毛蟲們碾過螞蟻與結晶，頃刻間便被感染，渾身遍布璀璨的蒼白光澤。
　　壹只遷徙而來的金翅雀落於枝頭，剛剛交配結束的它，急需能量補充，扭頭瞥見毛蟲窩後，興奮地啼鳴壹聲，飛過去便啄食了幾條。
　　很快，金翅雀雙瞳覆蓋壹層白色結晶，它驚恐莫名地展翅而飛，拼命往來時的方向逃跑……
　　當它越過城市上空，壹道朦朧的紅色屏障時，並未像其他試圖離開的動物那樣，瞬間化作肉沫，而是毫無波動地，悄無聲息地徑直穿過，消失在了天際。
　　直至數小時後，這只金翅雀終於回到了故土，柯勒律治大森林……
　　是夜。
　　自然教派駐地。
　　隱匿於森林深處，依傍參天巨樹而建的聚落之中，聖女露緹娜卡斯蒂略被緊急召見。
　　當祂走入“聖樹之心”，驚訝地發現，這裏已經聚集了數十位高層。麋鹿夫人不復往日的慵懶，而是端坐於荊棘高座之上，那頭巨型麋鹿，也直立起身子，眼神凝重地俯瞰著眾人。
　　“納西門托祭司的巡邏隊接到了庇護地居民的緊要信息，在柯勒律治大森林西邊，發生了大規模的神秘事件……魚鳥蟲獸等動物，瘋了壹般肆意繁衍，其蔓延速度之快，駭人聽聞。”
　　開口說話的，是壹位駝背老嫗，自然教派十二位聖者之壹的西塔亞大祭司。
　　“具體原因調查清楚了嗎？”
　　另壹名著裝較為現代的中年女士沈聲問道。
　　祂同樣是十二聖者之壹，雷妮絲大祭司。
　　“還不清楚，但占蔔的結果指向帝國新邦，其中還有紅蘋果教會的影子。”
　　西塔亞緩緩回答。
　　“巡邏隊帶回來了壹些動物的屍骸，它們的靈性都消散了，身上殘余著血肉與群星的痕跡，是有高位者出手影響了它們，迫使它們不停地繁衍，並產下後代，然後吸取其靈與肉的養分。”
　　“這是在踐踏吾教數千年來努力維系的和平！”
　　另壹位高大的女祭司冷笑道。
　　祂名為夏迪，長發盤起，頭頂裝飾著兩根鹿角，上面還掛著壹些紅色的貝殼。
　　“紅蘋果教會那群瘋子，被趕出帝國後竟然還不死心，現在竟然又插手到了大森林裏……”
　　夏迪大祭司扭頭看向荊棘高座上的麋鹿夫人。
　　其聲音滿含肅殺：
　　“愛莎冕下，請允許我率領聖樹衛隊前往，誅殺神敵！吾教隱忍上千年，也是時候對敵人予以痛擊了！”
　　麋鹿夫人沒有答話，祂擡手托腮，眼底閃過無奈之色，旋即只是輕聲呼喚了露緹娜卡斯蒂略的名字。
　　高挑優雅的聖女上前壹步，恭敬低頭。
　　“夫人。”
　　“妳親自去壹趟帝國新邦夕陽市，西塔亞、雷妮絲和夏迪三名大祭司，外加五支聖樹衛隊隨妳壹同前往……【湖中仙女之瓶】妳也帶上。”
　　麋鹿夫人輕聲開口。
　　原本殺氣騰騰的眾高層不禁心中壹驚。
　　雖然祂們都有意出手對付紅蘋果教會，卻沒想到教宗大人竟壹反常態，願意派出這麽多的力量。
　　聖女親自出手就算了，還要帶上鎮教級詭物【湖中仙女之瓶】，那可是自然母神的賜物！
　　高層們面面相覷，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如果只是柯勒律治大森林被汙染襲擾，根本不用這般興師動眾，此事的背後，必然還有更大的隱情……
　　待高層散去，被點名委派的三名大祭司開始調集力量，為出發作準備，而露緹娜聖女則被留了下來。
　　“夫人，此事背後牽扯很大？”
　　聖女端莊地站在高座前，仰頭問道。
　　麋鹿夫人直接丟下壹封信件，徑直落入了露緹娜的懷中，旋即說道：
　　“妳自己看看吧。”
　　露緹娜疑惑地打開信封，取出瀏覽。
　　很快，祂的眼中流露出凝重之色。
　　“難怪您要如此安排，原來‘薔薇園丁’竟已重生，打算獻祭夕陽市用以恢復權柄……壹旦祂成功，教派又將再次面對這位強敵。”
　　隨著往下讀，露緹娜聖女的神情很快又變成了訝然。
　　“更沒想到，那位傑克先生會隱於幕後阻止這壹切。”
　　麋鹿夫人卻是嘆了口氣，搖頭道：
　　“這封信是貓之神降下的，祂的意思很明確，便是讓我們幫助傑克，阻攔多洛米普爾尼斯的權柄復位……當然，妳不必真的帶隊摻和進去，路上順手將森林西部的騷亂平復後，只需要在夕陽市外予以威懾即可。”
　　“不插手？”
　　聖女俏眉壹挑。
　　“能以序列四的身姿，算計壹位血肉天使，還是在紅蘋果教會外加薔薇王室的註視之下，攪動風雲，妳不要太小看那位紳士了……”
　　麋鹿夫人感慨壹聲。
　　祂隨之露出笑意，補充了壹句：
　　“我們要做的，只是給對方壓力，然後……靜觀舞臺上的表演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