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壹章 安東的劍

　　馬卡洛夫並不意外壹頭奶牛會口吐人言，畢竟更加詭異的事情他也見識過。但讓他驚訝的卻是，這頭奶牛的身上竟散發著強烈危險感。
　　連他這位【序列五－深潛者】都感到危險……
　　馬卡洛夫不禁有些匪夷所思。
　　這讓他腦海中蹦出的第壹個念頭，便是這頭奶牛極有可能是超凡者變的，亦或是在那層人畜無害的外皮之下，實則隱藏了某種可怕的怪物……
　　此時此刻。
　　躲在馬戲團幹部身後的船客們慌亂不已，驚呼連連。
　　若不是有壹只外形瘆人的巨型魚人堵在了船艙通道裏，他們恐怕早就壹窩蜂沖出去了。即便外面仍然下著瓢潑大雨，甚至整艘船都在風暴中顛簸，但他們可不會想那麽多。
　　風暴固然危險，但遠沒有眼前的怪物嚇人……
　　這些紳士小姐原本遭逢海上風暴，就已陷入惶恐不安，之後又被各種可怖怪物襲擊追殺，更是目睹有人慘死眼前。
　　他們的心臟快速跳動，就差沒有直接蹦出胸膛。
　　“會說人話的奶牛……”
　　壹名貴族小姐小臉煞白，捧著絲巾捂著嘴，眼睛瞪圓。
　　這壹切都太過魔幻，甚至其他人也都覺得，這會不會是壹場可怕的噩夢，只要醒過來就沒事了……或許給自己壹個耳光，睜眼就能看見明媚的陽光，然後出艙門去大餐廳享用壹頓美妙的早點。
　　啪！
　　還真有壹名男士這麽做了，但結果卻是痛得直叫喚。
　　“啊！”
　　“該死！這世界究竟怎麽了？！我還能活著上岸嗎？”
　　“太陽保佑，烈父在上，請您寬恕我的罪業……”
　　“我的塔代伊啊，還沒來得及見上她壹面，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我……我不想……嗚嗚……”
　　紳士小姐們壹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大多數人都情緒失控地坐倒在地，更有甚者崩潰大哭。
　　馬戲團眾人只是瞥了他們壹眼，沒有過多理會。
　　安東尼奧緩步朝巨型魚人走去，乍壹眼看，不知情的人或許還會為這頭無知的可憐奶牛惋惜……就這樣送上怪物跟前，成為對方的口中餐點。
　　然而，奶牛的身體卻在行走途中，發生了奇怪變化。
　　只見它的身軀突然膨脹壹圈，直接長成了四五米長，兩米來高的巨牛。渾身肌肉虬結，表皮的黑白斑點更加明顯。
　　頭上長出了兩根向上彎曲，呈現螺旋狀優美弧度的白骨牛角，形似兩根騎槍。其脊背高聳，每壹節都立起壹片白骨鋒刃，壹直蔓延到尾部，原本的牛尾末端更是掛著壹根十字尖刺！四個蹄子也覆蓋了壹層白骨，宛如四柄錘頭！
　　咚咚！
　　船艙的鐵皮地板被安東尼奧輕易踏出凹痕，留下壹個個蹄印。
　　“哼哧！”
　　安東尼奧的雙眼泛紅，鼻孔裏噴出兩道長長的白霧。
　　嘭！
　　忽地，它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地上的鐵板直接炸開壹個大洞！
　　金屬碎片在船艙內彈射，發出乒乓脆響，引起了船客們的尖叫。
　　而下壹秒，馬卡洛夫便感覺自己的胸口壹陣劇痛！
　　隨後強烈的巨力差點將他掀翻！
　　轟！！
　　又是幾聲沈悶的巨響。
　　馬卡洛夫龐大的魚人身軀，被奶牛壹頭撞出了船艙通道，頂到了樓道間。兩根尖長的白骨牛角刺穿了他的胸膛，貫入了鐵壁裏。
　　“嗬嗬……”
　　藍綠色的腥臭血漿橫飛，馬卡洛夫咧嘴獰笑，露出那密密麻麻的尖牙。他脖頸兩側的魚鰓震顫，噴出海水，旋即擡起兩只強有力的蹼爪，猛地抓住了刺穿自己胸膛的兩根牛角。
　　咯吱咯吱……
　　馬卡洛夫企圖將安東尼奧推開，卻發現對方的力量著實有些大，壹時間竟無法撼動奶牛分毫。
　　安東尼奧哼哧了壹聲，再次噴出白氣。
　　“說要創死妳，就創死妳……”
　　它突然後撤壹步，旋即猛擺牛頭，像是舞廳裏磕了迷幻藥的瘋子壹般，牛角死死串著馬卡洛夫的身體，將其如布娃娃壹般肆意甩動。
　　咚咚咚！
　　逼仄的樓道裏，因劇烈的撞擊發出接連不斷的巨響。
　　地板、墻壁和金屬護欄，統統被撞得凹陷變形。
　　馬卡洛夫口中拼命吐血，他也是發了狠，用蹼爪瘋狂撕扯奶牛的身軀，企圖將其撕碎。
　　但安東尼奧被撕開的皮膚和肌肉，頃刻間就復原，自愈能力強得可怕。並且它脊背上的白骨鋒刃，還在擺動間劃傷了馬卡洛夫的蹼爪。
　　嘭！
　　又是壹記甩擊，巨型魚人重重砸在了地上。
　　安東尼奧原地猛蹬，直接躍起，以頭著地的方式，猛砸馬卡洛夫的身上。
　　哐！
　　鐵皮地板直接被砸穿！
　　安東尼奧的牛角穿透巨型魚人的身體，將其轟擊到了下壹層的船艙內。
　　哐！！
　　剛剛落地又是壹聲巨響。
　　地板再次洞穿。
　　壹魚人壹奶牛直接落入了底層的倉庫區。
　　“妳這該死的怪物……”
　　煙塵密布的空間裏，馬卡洛夫狼狽不堪地低吼。
　　他死死扯住白骨牛角，拼盡渾身解數，帶著安東尼奧往船艙壹側的內壁撞去。
　　嘭！
　　船體破開，海水倒灌。馬卡洛夫竟在關鍵時刻拖著安東尼奧沖進了海底，似乎是打算換壹個主戰場，去到他熟悉的領域。
　　昏暗冰冷的海底，巨型魚人的雙目散發著滿滿惡意。
　　“到了這裏，看妳又該如何逞兇！”
　　作為【深潛者】的他，接觸到海水之後，仿佛獲得了某種增益，力氣也瞬間大了不少，直接反客為主，扣住安東尼奧的牛頭，將其死死拖進更深的海底。
　　咕嚕嚕……
　　安東尼奧口中吐出氣泡，奮力扭動身軀，卻始終無法掙脫馬卡洛夫的纏抱。對方鐵了心要將它拽入海底，活活將其淹死！
　　遠在珍珠巴莫戈號壹層船艙的馬戲團眾人，看到同伴和那巨型魚人打到了下層，戰況激烈，但他們也並未插手這場戰鬥……因為安東尼奧在出手前，就跟他們講過，希望這場廝殺由它獨自完成。
　　也算是檢驗自己在服下血鉆，徹底壓制【超A級詭物：褻瀆聖劍】之後，所擁有的真實實力。
　　現在唯壹關註到確切戰況的，只有陳侖。
　　他通過種在安東尼奧身上的“蒼白之印”，清楚地知道它此刻正處於險境，但陳侖並不急著出手幫忙，因為他相信安東尼奧可以解決這個麻煩。
　　轟！
　　只見安東尼奧忽地用前蹄猛踩馬卡洛夫的胸膛，巨大的沖擊激蕩無數氣泡，壹圈如氣浪般的水泡擴散開來，馬卡洛夫那對魚眼鼓起，這壹蹄子差點沒把他蹬暈過去。
　　強大的沖擊力將兩者分開。
　　而安東尼奧強忍著窒息，張開嘴巴，前蹄化作人類壹般的手臂，五指伸進口中，竟掏出壹柄散發著蒙蒙黑紅光芒的寬刃劍。
　　那流轉著深邃暗淡光澤的劍，被它高舉，旋即朝馬卡洛夫劈去！
　　嗡！！
　　黑暗的海底，壹道暗紅色的寬廣劍芒乍現，如同壹塊幕布當頭將巨型魚人籠罩——
　　呲呲呲！
　　高頻密集的震顫之音響起，馬卡洛夫竟在壹瞬之間化作兩半。
　　那醜陋光滑的魚頭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猙獰表情。
　　‘幹得好，安東。’
　　陳侖正在樓道間緩緩往下走，臉上露出壹絲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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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個怪物死了嗎？”
　　壹名貴婦人心有余悸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看著前方船艙地面的大洞，忐忑不安地問道。
　　“應該是死了吧……和那頭奶牛壹起。”
　　另壹位男士驚疑不定地回答。
　　然而下壹秒，他們所有人卻看到，壹個渾身布滿黑白斑點的身影壹躍而上，重新回到了船艙裏。
　　正是安東尼奧。
　　“沒……沒死！”
　　“別怕，它好像不會傷害我們！”
　　紳士小姐們嚇了壹跳。
　　但安東尼奧那人畜無害的外表，相較於馬卡洛夫的外形，讓他們更容易接受。
　　奶牛渾身濕漉漉，但它卻毫不在意，壹臉高興地晃悠著腦袋，哼著歌曲來到了同伴們的身邊。
　　“安東幹掉他了……那家夥還想把我拖進海裏，淹死我，真是個壞家夥！”
　　“幹得真漂亮！安東！”
　　諾亞笑著走上前，取出壹條幹毛巾為它擦拭身體。
　　其余馬戲團幹部們也面帶微笑，安東尼奧果然如團長所說，經歷了蛻變，現在的實力竟然可以幹掉壹位序列五的超凡者。
　　噠噠……
　　這時，因煤油燈破碎的黑暗船艙內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
　　紳士小姐們驚疑不定地看過去，生怕又有什麽恐怖的東西靠近。
　　然而，最後卻是壹位黑帽紳士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
　　“傑克先生！”
　　“團長！”
　　馬戲團眾人朝陳侖打招呼。
　　陳侖微微頷首，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安東的額頭，誇贊了壹句：
　　“做得好。”
　　安東高興地晃悠著腦袋。
　　陳侖又轉頭看向那群嚇壞了的船客，平靜地說道：
　　“諸位不用驚慌，我是七大正神教會之壹慷慨議會的神父，傑克斯佩特……此次珍珠巴莫戈號遭遇的風暴，實則是不懷好意的邪教組織出手，企圖劫掠船只，但現在已經被我和我的部下剿滅。”
　　“原來是正神教會的神父！”
　　“難怪那頭奶牛會講話……它壹定是接受過神明祝福的動物！”
　　“謝謝您！傑克神父！”
　　“太感謝您的援手了，我向您表達誠摯的敬意！”
　　紳士小姐們這才松了口氣，連忙站穩身體，朝陳侖和馬戲團眾人行禮。
　　正神教會的名頭有時候就是這麽好用，讓他們內心的惶恐不安瞬間消散。而眼前這位傑克神父雖然看似年輕，但他那鎮定的神情就極富感染力，讓他們這些人心安不少。
　　其中還有幾人感激涕零地表示，等到船只靠岸，他們壹定會去慷慨議會的禮拜堂進行捐贈，以此表達謝意。
　　但陳侖只是笑笑，並沒有什麽回應。
　　這些船客要如何做他根本不在乎。
　　“現在已經沒事了，妳們可以回艙房內休息，也算是給海登船長他們減輕壹點負擔……畢竟現在船體受損，還需要搶修，各個區域也都是壹片狼藉，不知道要收拾到什麽時候。”
　　陳侖繼而又說道。
　　“是，我們知道了，傑克神父。”
　　“我們現在就回房間。”
　　數十位紳士小姐再次行禮道謝，旋即匆忙離開。
　　他們各自拖著受驚後疲倦的身軀，朝屬於自己的艙房走去，經歷這壹切後，這些人也十分困頓，畢竟此時此刻已經到了深夜。
　　眾人只想回到那張舒適的床上，好好睡壹覺，忘掉這可怕的事情。
　　待紳士小姐們離開後，陳侖則轉頭朝團隊成員道：
　　“我們也回去吧。”
　　“是，傑克先生。”
　　沿著通道回到兩個上等艙房前，地板還是濕漉漉的，壹些汙血與滑膩的黏液混雜，顯得骯臟無比。
　　康妮有些犯惡心地捂著口鼻，亞力士的表現更加不堪，壹直蜷縮著胳膊和脖子，踮著腳尖，似乎生怕沾染到壹點，嘴裏還罵罵咧咧：
　　“吟遊詩人高貴的靴子都被這骯臟的東西給玷汙了！可惡！”
　　陳侖笑著搖搖頭，看向了麥琪。
　　“麥琪，這盒子裏的東西，妳們三位女士各自挑三顆服用……剩下的可以研究看看，能不能研磨成粉，調制成藥劑。”
　　他將手中的木匣子拿出來，遞到了麥琪的面前。
　　那裏面裝著的，正是海登船長運送的秘密貨物“迷霧珍珠”，同時也是柏利葉之手企圖劫掠的東西。
　　“團長，這是？”
　　麥琪有些驚訝。
　　其他的馬戲團幹部同樣投來疑惑的眼光。
　　“‘迷霧珍珠’，擁有提升魅力的作用，還可以減緩外貌的衰老……這次風暴的根源，就是這盒東西……海陵團的壹個死敵組織，想要得到它。”
　　陳侖輕笑壹聲，低聲說道。
　　減緩外貌衰老？
　　芙洛伊三名女士頓時眼前壹亮。
　　諾亞等人倒是沒什麽興趣，不過亞力士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陳侖瞥了他壹眼，純當沒有看見，繼而又補充道：
　　“珍珠巴莫戈號屬於摩西遠航，這家海運集團背後就是海陵團……他們其實也沒安什麽好心，打算用船客作掩護，秘密運送這東西。作為懲戒，我將這盒東西沒收了。”
　　說著，他還故作神秘用食指豎在了嘴唇上，作噓聲狀。
　　眾人壹臉明悟。
　　但他們的表情又變得有些奇怪。
　　傑克先生這是偷的吧……？
　　不過算了，老大怎麽做他們無需多問。
　　“對了，這裏還有壹些‘智慧粉塵’，是屬於魔法派系的高級超凡材料，妳看看能不能也添加進去壹起做成藥劑……芙洛伊也可以試試看，可否用作超凡鍛造。”
　　陳侖想起了什麽，又從血詩戒指當中取出壹大罐骨灰般的粉末。
　　麥琪接過，嘿嘿壹笑。
　　這兩樣東西激發了她的壹些研究欲望，於是便說道：
　　“放心吧，團長，壹會我就開始著手嘗試！”
　　“嗯，也不用急於壹時……先好好休息吧。”
　　陳侖說道。
　　他又看了看芙洛伊，用【思維傳輸】將晚安傳達到了芙洛伊的腦海中。後者微微壹怔，旋即用好看的紫色眸子回應了壹個溫柔的眼神，同樣在心裏說了句晚安，被陳侖接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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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風暴已經退散，天氣極為明媚。
　　陳侖剛起床，艙房門就被敲響。
　　打開壹看，海登船長帶著大副和幾名水手站在門外，壹臉忐忑。
　　“啊，日安傑克先生！”
　　海登船長重新找了壹頂貝雷帽，他擠出壹絲笑容看著陳侖。
　　“很抱歉打擾您休息了，原本想等到中午再找您的，但……但是這件事太過重大，所以不得不……”
　　“有什麽事請直說吧，海登船長。”
　　陳侖輕笑壹聲說道。
　　“請問您……和您的部下，在擊退昨晚的敵人時，有沒有發現壹個小木盒子？那是我們摩西遠航重要的貨物，關系到我們這壹船人的身家性命……”
　　海登船長連忙道。
　　陳侖卻笑容壹收，旋即神色嚴肅，微微彎下腰直視著海登，沈聲說道：
　　“珍珠巴莫戈號不是客船嗎？妳們其實是在利用這個幌子，秘密運送超凡之物……所以才引來了柏利葉之手的敵人，是這樣嗎？”
　　他的語氣極為正式，像是淡漠的審問。
　　海登船長和壹旁的大副頓時楞住，旋即冷汗涔涔。
　　“不……不是這樣的，傑克先生，雖然珍珠巴莫戈號是客船，但我們也會順帶運送貨物……只是這批貨物價值比往常高壹點。”
　　船長盡量保持著語氣解釋道。
　　“到了現在還企圖隱瞞真相……”
　　陳侖站直了身姿，平靜地看著海登。
　　“妳是不是覺得我像個白癡？”
　　“不，不……我沒這個意思，傑克先生！我怎麽敢欺騙您！”
　　海登船長手抖了起來。
　　陳侖的聲音漸冷。
　　“慷慨議會和海陵團同屬七大正神教會，我作為執政官有權將妳們珍珠巴莫戈號整艘船扣押調查……如果我發現事實與妳所說不符，妳知道後果如何嗎？”
　　此話壹出，海登船長終於承受不住。
　　他撲通壹下跪在了陳侖的面前，驚慌失措地說道：
　　“對不起！傑克先生！我……我不是有意欺騙您的！只是……只是這件事太過重大……我承擔不起啊！”
　　陳侖暗笑壹聲。
　　表面上卻淡淡說道：
　　“算了，我此行有重要任務在身，不想在妳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出手幫妳們擊退敵人已經仁至義盡，其他的事少來麻煩我。”
　　“是……是！傑克先生，抱歉打擾您了，我們現在就走！”
　　海登船長顫顫巍巍站起身，帶著大副等人立馬離開。
　　陳侖看著他們的背影，冷笑壹聲搖搖頭。
　　‘真把我當工具人了……’
　　他不再想這件事，轉身去盥洗室進行洗漱，隨後叫醒同伴，打算去大餐廳用早餐。
　　‘今天又是充滿希望的壹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