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料女神 by 顧千嶼
2023-11-5 15:47
謝錚:“屋裏呢,不去了。”
“什麽情況?不是都吐血啦麽,咋又不去了?”
“她說沒事了,要在這兒住壹晚上。”謝錚吐出壹口煙,煙霧繚繞中看不清表情。
“真神奇嘿,跟演電視劇似得吐個血說好就好。”林暢拍拍謝錚,“就妳那狗窩,我女神能住真是蓬蓽生輝了。我怎麽感覺妳此時此刻滿身怨氣呢,放心吧,她肯定不會白住。妳等著吧,明天就給妳唰唰唰開支票!”
謝錚捏滅煙林暢腦袋上砸過去,趕他:“滾回去睡妳的覺!”
林暢站起身拉他:“走走走,上朕的寢宮睡去。”
謝錚原地不動。
“妳明天不還有事嗎,打算修仙直接上天呢?”林暢。
“再貧給妳嘴縫上。”謝錚拿出手機低頭刷微博,“不睡覺就去把川哥的吉他修了吧,我給弄壞了,他回來得砸店。”
林暢聽了瞬間比猴子跑的都快:“朕去入寢了,無事勿擾!”
葉茗自從三年前註冊微博,發了總共不到兩百條,多數還是轉發別人的。僅有的幾十條原創博裏只有兩條自拍博,那兩張自拍全是和周承有關的,壹張是去年他新戲播出時為給他打廣告,葉茗發了張自拍,背景的電視裏放的是周承的劇。
幾乎大部分粉絲都沈浸在女神終於發自拍的激動中,少數幾個提到了鏡頭裏在播的劇,壹時間這幾個評論下邊也蓋了挺高的樓聊電視劇,聊著聊著有人在樓裏扒出來葉茗和該劇編劇多次外出逛街,甚至貼了壹張兩人牽手的偷拍高糊照。
很快粉絲和爆料者掐上了熱搜,葉茗為了平息硝煙又發了張自拍,還配了張表情包。
妳們願意要我的小心心嘛.jpg
謝錚看著手機上朝著鏡頭比心的人,還有旁邊有些蠢的表情包,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
懟天懟地的葉茗居然也有要靠賣萌來討好粉絲的壹天,謝錚拿手指戳屏幕上她的臉頰,嘴裏低聲嫌棄:蠢不死妳。
葉茗靠著床坐在矮凳上,從謝錚走後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對面墻上的小相框。
相框裏的照片大概是抓拍的,拍攝中鏡頭晃動,鏡頭裏的人被拍出了虛影。
照片上是扇褪色生銹的鐵門。
胡同裏的水泥墻與鐵門是大多數孩子的畫布,隨處能見到粉筆蠟筆的痕跡。
這扇鐵門上也不例外,簡單幼稚的畫法畫了壹個留了鍋蓋頭與壹個紮了小辮子牽著手的兩個小人。
紮了辮子的小人正在被門前紮了辮子的人拿著塊抹布擦,幸虧快門按的及時,在她擦之前拍下了照片。
粉筆畫到生銹的鐵門上很難擦,葉茗擦了好幾遍門上還滿是白色的石灰粉末,她幹脆接了壹盆水,對著大門潑了半盆。臟水順著鐵門流到臺階上,泡透了她新鞋的鞋底,她端起剩下的半盆水直接朝著臺階下,拿相機對她笑的小孩兒兜頭潑了上去。
小孩兒冷不防被潑了壹身水,嚇得壹屁股坐到了全是臟水的地上,他身上幹凈的衣服臟了,手裏當時還是稀罕玩意的數碼相機,屏幕也摔碎了。葉茗記得小孩兒回到家就被罵了壹頓,他們兩家窗戶挨著窗戶,吳姨壹遍遍問是不是葉茗又欺負妳了,小孩兒卻只說自己在門口玩水,摔倒了。
葉茗看著墻上的相片看到天色大亮,她推開門出去時門口的人也正好拿著手機站起來,謝錚手裏的手機發出來幾聲低電量提醒聲音。
謝錚幹笑,沒話找話道:“我沒地方睡覺在這裏玩兒壹夜手機,那個……帳妳是不是結了?”
葉茗下樓借林暢的手機給助理打了電話,讓她把錢轉了之後出了酒吧大門開車走了。
林暢捧著手機像捧著個傳家寶似得,滿眼冒光:“我女神用我手機給我暗戀的人打了電話,謝錚我現在想給妳的手機電池鞠躬。”
謝錚在搗鼓壞掉的吉他,頭也不擡道:“我用沒電的,妳應該給我磕頭。”
林暢打開通話記錄把袁蓓的手機號抄到紙上,又照著壹個號壹個號輸進去存進到了通訊錄。
打掃衛生的大媽看不下去了,擰著抹布壹臉嫌棄:“還90後呢,存個手機號都不會快速存。”
林暢:“……”
謝錚:“哈哈哈。”
“那什麽……葉茗也太霸氣了,我第壹次見直接拿酒瓶子給人開瓢的妹子。”林暢轉移話題,“都特麽賴三號包間的妳那兩智障朋友,這麽精彩的場面我只能看錄像。”
謝錚撥了撥琴弦,不經意間吐出壹句:“這麽精彩的場面,我以前天天經歷。”
“啊?”林暢沒聽清。
“走了,下午妳去看川哥媳婦時,替我給個紅包。”謝錚單手撐著舞臺跳了下來。
林暢放下手機,跑過來壹臉狗腿相:“把妳車留給我,看完嫂子我可能有場不得不進行的約會!”
葉茗回到家時,周承正靠坐在她家門口呼呼大睡。雙腿橫在門前,她門都進不去。
看都不看他葉茗又回了電梯。
原本為了今天的假期拼了幾天夜戲,此時此刻葉茗卻覺得閑的發慌。給手機開了機,解鎖界面出來不到壹秒,就有電話打進來,是助理。
“姐!妳昨天沒和周哥在壹起啊?”袁蓓語氣有些急,“妳們倆……怎麽了?周哥天不亮就給我打電話找妳呢,妳昨天不是陪他過生……”
“分手了。”葉茗打斷了她,“我現在去付遇工作室,妳壹會過去把雲萍路的房子收拾下。密碼是270928。周承在,他要是妳直接報警就好。”
雲萍路的房子才裝修過,密碼葉茗改了之後還沒來得及告訴周承。
“啊?……哦哦好姐,妳自己過去還是我接妳?付老師工作室地址妳知道吧?”
“知道。”葉茗掛了電話,從化妝包裏拿出來卸妝水卸掉已經有些花的妝,馬尾紮的也很隨意,她伸手解下發繩時,壹時間把自己什麽時候紮的頭發忘得幹幹凈凈。
昨天晚上太混亂了,以至於她現在壹回想腦仁就疼。但是手心裏的發繩卻讓她瞬間就記起了,那個酒吧老板在門口把她遞給自己的畫面。
發繩是他的。
可能用的是時間久了,發繩上起了很多毛線頭,有壹段甚至漏出來了裏面黃色的橡膠繩。發繩上串了兩顆小小的紅色玻璃珠子,是她親手穿上去的。
發繩本來是她的。
葉茗上小學二年級時,死了老婆當爹又當媽單身五年的葉康民再婚了。
葉茗的繼母是個頭婚的,看上了老實長得端正還有正式工作的葉康民,扛著壹條街的吐沫星子嫁了人。
結婚第二年就給葉家生了個兒子,好事成雙,也是這壹年葉康民分到了單位僅有幾個名額的房子,雖然是面積不大的合居四合院,卻好過壹家四口人擠在三十平米的租房裏
四合院建在壹條叫西榔橋大街的胡同裏,說是西榔橋,附近連個人造湖都沒有,別說橋了。葉茗打心眼裏煩這條街,臟亂臭偏是它唯壹的特點。
搬過來的第壹天,老葉送葉茗上學認了認路,到放學葉茗以為她爸肯定還會來接,結果等到天擦也沒見到他人影。
葉茗性子隨她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走夜路。
學校離西榔橋胡同其實不遠,走路十分鐘左右能到家。葉茗出了學校,回憶著上午來時候的路線磨磨蹭蹭走到胡同口時,天已經徹底黑了,胡同有四五百米長,又沒有路燈,葉茗也沒帶任何照明工具,而她家住在最裏邊。
葉茗抱緊書包巖墻角壹步壹步謹慎地往前走,她其實怕的腿都有些哆嗦了。漆黑的胡同像個沒有盡頭的深淵,葉茗大氣都不敢出壹聲。
走了大概有壹半路,葉茗腳下不經意踢飛壹塊小石子,石子不知道落在了哪裏,突然憑空響起來壹聲短促的叫聲,葉茗嚇得瞬間冒出壹身冷汗頭皮陣陣發麻,腳下好像墜了千金鎖,再不敢往前走半步。
就在葉茗感覺可能撞見鬼了,完了的時候,幾步遠的地方響起個軟嫩的童音:“誰砸我?”
葉茗聽是個小孩子頓時壹顆心放回了肚子裏,她往前走了兩步,借著微弱的月光勉強看見前邊的臺階上有個抱著膝蓋坐著的小孩兒。
哪怕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孩兒,葉茗的膽子都壯了,埋怨說:“大晚上妳做這兒裝鬼啊?”
“我爸爸和媽媽去找狗狗了,讓我在這裏等著……”小孩兒聲音裏滿是委屈,葉茗感覺下壹秒他都有可能哭出來。
“妳家住哪?”葉茗問,心裏覺得這家的父母比她爸還不靠譜,大晚上居然子扔這兒去找狗。
小孩兒吸吸鼻子很認真地說了個全名:“西榔橋3號胡同27號院。”
葉茗壹聽,這不和我家壹個院兒麽。
“妳跟著我走吧,我家也住27號。”
小孩兒有點兒猶豫:“爸爸媽媽讓我不要亂跑……”
葉茗哦了壹聲說:“那妳等著吧,我走了。”嘴上這麽說,她壹步也沒動。
小孩兒怕她走了,連忙站起來說:“我走,姐姐妳能不能帶著我……”
小孩兒摸索著想牽著她的手,兩只手剛碰在壹起葉茗就感覺他手上黏糊糊的,想到可能是鼻涕直接躲開了。
小孩兒聲音都帶上哭腔了:“我……看不見路……”
不得已葉茗解下來辮子上的發繩,壹頭留在自己手裏壹頭給了小孩兒。
伸手不見五指的胡同裏,扯得長長的發繩成了連接兩個迷茫害怕孩子的安全繩索,壹個借著對方壯膽,壹個信賴的被她牽著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