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武功

　　天已經黑了。
　　風雪呼嘯。
　　壹道道避風的屏障術法開始起作用，再加上營火正劈裏啪啦的燒著，所以這個小小的營地裏變得溫暖如春。
　　雪魔不太喜歡烤火，遠遠的坐在角落，手裏拿著壹塊塊發亮的石頭，雕刻著各種符文。
　　符文石便是它的攻擊手段。
　　這是在為明天可能發生的戰鬥做著準備。
　　熊人倒是喜歡火的。
　　它坐在火堆前，用大鍋煮著壹些剛捕獲的動物，身邊堆滿了鮮嫩的植物根莖，不時抓起來啃壹口，顯得十分愜意。
　　不過那柄巨大的戰錘就擺在它的手邊，它的耳朵也壹直筆直的豎著。
　　顯然。
　　第壹夜來臨之際，無論是它還是雪魔，都保持著必要的警惕。
　　忽然。
　　雪魔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熊人也握住了身邊的戰錘。
　　它們壹起朝營地之外的黑暗望去。
　　只見壹道纖細而苗條的身影從風雪中走來。
　　“不要緊張，是我。”西格莉德道。
　　她渾身散發出天然的半神威壓，身上的裝備已經全部收了起來，只留下了那柄冰霜星辰之弓，以及背後的壹筒“隕星”箭矢。
　　如此壹來，街頭嘻哈風自然沒有了，卻多了某種極簡而美的感覺。
　　雪魔和熊人這才放松下來，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
　　——世界之主說過，這位冰霜精靈是盟友。
　　西格莉德在營火前坐下，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半空中。
　　柳平剛壹出現便被冰夜拉住。
　　“去幹什麽了呀，怎麽去了這麽久？”冰夜笑道。
　　“我們怎麽隱約感覺到，那幾個男人的世界氣息消失了呢？”黛也捂著嘴笑道。
　　“怕他們使壞，所以我送了他們壹程。”柳平若無其事的道。
　　兩女早有感應，這時得到確切的消息，不由也松了口氣。
　　其實跟對面三個世界之主決裂之後，最怕的事確實是對方過來使壞。
　　現在，柳平壹勞永逸的解決了這種顧慮。
　　“看不出來，妳年紀雖小，卻這麽有決斷。”冰夜摸摸柳平的頭道。
　　“別老是把我當小女孩啊，我現在是男人呢。”柳平不滿道。
　　兩女壹起大笑起來。
　　明明是個可可愛愛的小姑娘，現在做出這種男人的模樣，到底是說她演的好呢，還是說她入戲太深？
　　黛上前抱了他壹下，打趣兒道：“小美人兒，妳如果真是男人，我就把自己的世界融合給妳，替妳掌管大地！”
　　虛空中，壹行行燃燒小字立刻浮現出來：
　　“註意。”
　　“夢境之中，對方所顯露的意願出自真心，是真實有效的。”
　　“以夢境的名義，現在就可以為妳做主。”
　　“妳是否要融合她的世界？”
　　柳平嚇了壹跳，連忙道：“不！不要！”
　　小字停了壹會兒，這才緩緩消失。
　　柳平朝黛望去，只見她壹無所覺，這才暗暗籲了口氣，把額頭冒出來的冷汗擦掉。
　　——玩歸玩，差點玩出事兒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夢境也管的太寬了吧，人家壹句話就被捕捉住，差點要按著自己拜堂成親。
　　成親……
　　柳平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平行世界中遇到的那場眾女之劫，頓時心中壹片凜然。
　　這不行的。
　　絕對不能讓事情朝那個方向滑落，否則自己以後還想不想活了？
　　從現在開始，就要做好預防工作。
　　壹定要確保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柳平下了決心，大腦頓時開始全速運轉——
　　首先！
　　要弄清楚夢境究竟是怎麽壹回事，為什麽會管這麽寬。
　　“兩位姐姐，我年紀小，其實對夢境的事懂的不多，妳能不能給我講壹下？”柳平笑著問道。
　　“夢境啊，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
　　冰夜輕撫了壹下自己的長發，目光中閃現出難以言表的復雜之色。
　　“隨便說說嘛。”柳平道。
　　“壹切眾生與過去時代的所有世界之主，所有存在們心中產生的幻想之物，匯聚於夢境之中。”冰夜道。
　　“如果妳在夢境中，得到了從未想象過的東西和力量，那麽當妳醒來的時候，它會被妳帶回現實。”黛補充道。
　　“在這裏呆的越久，收獲就越大。”冰夜補充道。
　　柳平若有所思。
　　“既然是壹切的幻想之所，那麽……應該也有很恐怖的東西吧。”柳平道。
　　兩女對望壹眼，點了點頭。
　　“夢境給出考驗之後，我們完全不知道會遇見什麽，所以壹定不要輕敵。”冰夜望向下方的營地道。
　　“對，這裏的壹切都是想象出來的，必須小心應對。”黛也說道。
　　柳平這便認真起來。
　　西格莉德雖然是半神，但若是遇上完全未知的危險，能不能活下來其實也很難說。
　　他認真的把營地四周看了壹遍，贊嘆道：“兩位姐姐都盡全力了呀。”
　　“當然啦，我還指望著通過這次考驗呢。”冰夜道。
　　“壹定要盡全力——否則當妳離開夢境的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黛也說道。
　　“會發生什麽危險呢？”柳平問。
　　“大約是妳在現實中恐懼的東西，又或者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冰夜道。
　　柳平再次望向營地，陷入沈思。
　　好壹會兒。
　　只聽他嘴裏咕噥了壹句，便沖下去找西格莉德去了。
　　“她剛才說什麽？天下什麽？”冰夜問。
　　“好像是天下武功？”黛說道。
　　冰夜回憶了壹下，不確定的道：“後半句是唯什麽？”
　　“唯富不破？”黛也不確定的道。
　　轟——
　　壹聲巨響嚇了兩位世界之主壹跳。
　　她們趕忙朝營地望去，只見柳平站在壹座山前——
　　那是壹座寶物堆成的山。
　　“快！來挑裝備。”
　　“妳們都要打起精神，做足準備！”
　　柳平朝著熊人、雪魔大聲吆喝道。
　　……
　　另壹邊。
　　現實世界。
　　永夜。
　　壹名穿著深紅色長袍的威嚴女子道：“好了，整個永夜國度已經徹底融入柳平的世界之中，這下我終於可以歇息了。”
　　她呼出壹口氣，在大殿中的壹張椅子上坐下。
　　“大地之母，我們還剩壹件事，是必須要做的。”炮爺看著眼前光屏上不斷刷新的數據，開口說道。
　　“就不能讓上帝做點事嗎？”大地之母抱怨道。
　　“全知之主要關註夢境中發生的壹切，想辦法幫助柳平，現實世界就靠我們了。”炮爺聳肩道。
　　“好吧，還有什麽事？”
　　“永夜國度中，那些和柳平有關的神靈們，國度剛剛遷移到世界之中，她們不清楚狀況，還是要解釋壹下。”
　　“不行，妳讓我先休息壹下，累死我了。”女子抗議道。
　　“好吧，但妳休息之前能不能把雲曦帶過來。”炮爺無奈道。
　　“她？沒問題。”
　　大地之母隨手在地上按了壹下。
　　壹個人旋轉著出現在她面前。
　　正是雲曦。
　　“蓋亞女士，我已經想好了，把我的六道輪回碎片世界融入柳平的世界之中。”雲曦道。
　　大地之母壹陣哀嘆，幾乎以抓狂的語氣道：“我要休息，妳懂嗎？我剛完成壹項大工程，等我休息壹下了，我們再來融合大地和世界，好嗎？”
　　“啊，當然沒問題，什麽時候融合都行，”雲曦嚇了壹跳，連忙擺手道，“既然您要休息，那我就先完成另壹件事了。”
　　“不會又跟我有關系吧。”大地之母不放心的問。
　　“我要找麗塔。”雲曦道。
　　啪！
　　壹道輕響，麗塔悄然出現，好奇道：“找我？”
　　“對的，柳平的明神劫已過其五，還差最後的天道劫。”雲曦道。
　　“那要怎麽辦？他的靈魂去了夢境呀！”麗塔擔心的道。
　　“這壹劫由我發出，然後我也能幫他渡過。”雲曦道。
　　“需要我做什麽？”麗塔問。
　　“把他的身軀給我，我就在這裏幫他完成這壹次的渡劫。”雲曦道。
　　“好！”
　　麗塔抽出短杖輕輕壹揮。
　　柳平的身體頓時出現在大家面前。
　　雲曦上前壹步，將柳平抱在懷裏，看了看他熟睡的臉龐。
　　“往常都是妳在保護我，這次換我來保護妳。”
　　她輕聲說道。
　　嘭——
　　大殿的門被推開。
　　壹群氣息強大的存在們沖了進來。
　　“都怪妳，看吧，柳平國度中的那些強大神靈們已經來了。”炮爺嘆息道。
　　大地之母嘆口氣，站起來擺手道：“各位——”
　　“不用解釋，我們知道妳們是柳平的四聖柱之神，世界的融合是好事。”
　　李伯塔斯拿著壹張信紙說道。
　　——他發動了布道的能力，弄清了壹切事情的原委。
　　在他身邊，壹名容顏秀麗的女子道：
　　“我們只是不知道柳平到底怎樣了，所以來看看——嗯？”
　　她的聲音猛然提起來。
　　“婭娜，怎麽了？”瑪利亞低聲道。
　　婭娜不說話，只是盯著某個方向。
　　所有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終於看到被大地之母擋在身後的柳平。
　　以及抱著柳平的雲曦。
　　“啊……這是什麽情況？”李長雪笑道。
　　她腰間的長劍開始不斷顫抖，在劍鞘裏進進出出。
　　“對呀，好像有些事情我們不太了解呢。”趙嬋衣冷笑道。
　　她背上的長刀也開始亂鳴。
　　“好奇怪呀，柳平就這樣讓人抱著？”虛空中冒出來壹個雪白的兔子，瞪著眼睛道。
　　“汪！”火牙警惕的低吼道。
　　大地之母捂著額頭，只覺得太陽穴壹陣狂跳。
　　炮爺僵笑道：“各位，事情不像妳們想的那樣——”
　　“是的，”雲曦抱著柳平，扭頭朝眾人道：“我其實是六道輪回的代行者，柳平有壹道劫難沒有渡過，我在想辦法幫他渡過此劫。”
　　說話間，她身上冒出來陣陣恐怖的雷光，又有各種仙音和幻象噴湧而出，仿佛有什麽事情已經被觸發。
　　眾人壹靜。
　　李長雪沈吟道：“好像確實是六道輪回的力量——不過這天劫也太強大了，完全不是修行者的天劫！”
　　趙嬋衣細細感受壹番，說道：“沒有錯，真的是壹種我們不了解的天劫。”
　　婭娜松了口氣，和瑪利亞對望壹眼，點點頭。
　　氣氛漸漸有所松弛。
　　炮爺和大地之母對望壹眼。
　　雲曦幹的漂亮！
　　局面還有救！
　　炮爺立刻道：“各位，請妳們先回去吧，這裏的事太復雜，正處於壹個關鍵時刻，等我們全部處理好，再仔細跟妳們說。”
　　“沒錯，現在不僅世界在融合，柳平也在面臨劫難，我們分不出神來跟妳們交流，請耐心等待。”大地之母也道。
　　“抱歉，我剛才失禮了。”
　　李長雪按住長劍，歉意地說道。
　　“……那我們先走，晚點再來拜訪。”婭娜也道。
　　眾人朝炮爺和大地之母微微壹禮，轉身朝外面走去。
　　炮爺悄無聲息的吐了口氣。
　　大地之母也不著痕跡的撫了撫心口。
　　——還好。
　　什麽亂子也沒發生。
　　只見她們走到大殿的門口，趙嬋衣再也忍不住，回頭看了柳平壹眼。
　　她心裏就像有只貓不停的撓壹樣，當然她本來就是貓妖——
　　所以她的表現也不如其他人那麽故作鎮定。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妹妹，妳看上去很關心柳平啊？”
　　“當然，”雲曦微微壹笑，點頭道：“他是戰勝噩夢的希望，而我代表六道輪回的意誌，本就是要來幫他的。”
　　趙嬋衣道：“妳是——”
　　“輪回使者。”雲曦道。
　　“哦，是來公幹的啊……”趙嬋衣道。
　　“對。”雲曦道。
　　趙嬋衣有些不好意思，沖她抱抱拳道：“辛苦妳了，再會。”
　　其他人張著耳朵聽完這段對話，心氣兒更是平了幾分。
　　大夥兒正要壹起走出四聖柱神殿。
　　忽然——
　　雲曦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以壹種嚴肅的口吻宣布道：
　　“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教了我很多東西，以後我都會跟在他身邊。”
　　話音落下。
　　死寂。
　　緊接著。
　　壹陣壓抑不住的刀劍鳴叫聲從門口響起。
　　趙嬋衣和李長雪已經轉過了身。
　　大殿中。
　　炮爺和大地之母彼此對望壹眼。
　　“毀滅吧。”
　　“沒救了。”
　　兩人同時傳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