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跑馬場

　　這些年來，秦漢承主管的糧食生意壹直在做，不斷從國外進口糧食，以較低的價格，賣到中國內陸地區。
　　秦家不斷投入資金，常年雇傭兩艘萬噸巨輪，來回於中美、南美和南洋。
　　“秦氏糧行”沿著長江布局，在蘇州、南通、南京、蕪湖、安慶、銅陵、九江、長沙、武漢、重慶等十幾個城市開了分店。
　　對於秦笛來說，這是壹件慈善事業，賺錢是次要的。
　　但對秦漢承而言，他既然投入了心血，就不能讓糧行虧本。因此，他要求下屬的糧行經理，在保本的基礎上至少有15%的利潤。如此以來，經過多年的經營，“秦氏糧行”的規模越做越大了。
　　這兩年，老大秦漢良主管的紗廠和印染廠生意略有下降。
　　因為壹戰結束後，歐美對中國增加出口，擠壓了民營資本的市場份額。好在中國進入民國後，雖有北洋軍閥的混戰，但是規模比較小，日本人還沒有侵略中國，青白黨和大赤黨正處在蜜月期，所以整體局勢還算穩定。紗廠和印染廠雖不像壹戰期間那麽暴利，但還能細水長流的穩定賺錢。
　　老爺子秦兆吉年紀大了，將生意交給下壹代，待在家裏含飴弄孫。他對秦家的情況很滿意，做夢都沒想到，有壹天會富足到這種地步。
　　秦家四世同堂，秦笛的三個堂兄都結婚了，兒女都有了。
　　閑暇之余，老爺子還去跑馬場閑逛。
　　這年月，魔都不但有賽馬，而且規模還很大，從1920年到1939年，馬會每年賺1.5億元以上！很多人借此博彩，樂而忘返。每當有比賽的時候，跑馬場人頭攢動，成了遠東最大的賭窟。
　　直到解放後，軍管會才收回跑馬場，將其改成“人民公園”。
　　6月初，天氣變得炎熱起來。
　　這天上午，老爺子秦兆吉走出屋門，壹眼看見秦笛斜躺在花園裏的涼椅上，閉著眼睛曬太陽。小丫頭晏雪則搬了個小竹凳，不聲不響，坐在旁邊看書。
　　老實講，對於這個小孫子，秦兆吉壹直都看不懂。他自己辛苦了壹輩子，很不喜歡懶散的小輩。然而按照秦漢承的說法，家裏這兩年之所以發財，主要還是這孩子的功勞，所以秦兆吉就有些糊塗了。
　　他皺著眉頭，面帶慍色走過去，在涼椅腿上輕輕踢了壹腳。
　　晏雪早已站起身來，陪著小心垂手而立。
　　秦笛睜開眼睛，看見是老爺子，於是坐直了身子，笑道：“爺，您老今兒沒出門？”
　　秦兆吉輕哼道：“想當初，我在妳這個歲數，都已經娶妻生子了，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哪有壹點兒空閑時間？妳倒好，大好的日頭，就在這兒躺著！妳難道沒聽說，壹寸光陰壹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秦笛在心裏承認，老人家說這話是好意。俗話說，壹分功夫，壹分收獲，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可他在這裏曬太陽，分明在吸收微弱的紫氣，並非無所事事啊！
　　他沒法辯解，自己在修煉。與其費口舌解釋，還不如壹句話不說。
　　難得天氣不錯，他的心情很好，當下微微壹笑，說道：“爺，今兒跑馬場有沒有比賽，要不然，我陪您去散散心？”
　　聽他這麽說，秦兆吉的心裏舒坦了壹些，將頭壹擺說道：“趕緊走呀，還楞著幹啥？”
　　於是秦笛站起來，看了晏雪壹眼，道：“去拿壹百大洋。”
　　秦兆吉輕哼道：“賭那麽大幹啥？兩塊大洋都嫌多！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晏雪雪白的臉上露出笑容，腳步輕快的進了屋，取了壹百大洋，裝在壹個皮包裏。
　　不壹會兒，三人離開秦家，慢悠悠的走向跑馬場。
　　秦兆吉走在前頭，秦笛和晏雪壹左壹右跟在後頭。
　　從秦家到跑馬場，距離並不遠，只有四五裏，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到了地方。
　　此時跑馬場內聚集了很多人，無數眼睛盯著內場的十幾匹馬，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秦笛先去買了票，然後跟秦兆吉走進去。
　　不壹會兒的功夫，秦兆吉找到壹群老友。這些人年紀都在六七十歲，原本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因為年紀大而退下來，閑來無事，趁著好天氣，來跑馬場散心。
　　他們看見秦笛和晏雪，禁不住眼前壹亮，對秦兆吉贊道：“不錯嘛！妳家孫子很有孝心，還知道陪妳出來，比我家那些混賬強多了。”
　　秦兆吉的臉上露出笑容：“哈哈，我這孫子不學無術，成天無所事事，剛被我罵了壹頓，這才陪我出來。”
　　有人問：“這是老二家的？幾年不見長大成人了！相貌不俗，壹表人才！叫啥名字？”
　　秦兆吉笑道：“叫秦笛，這名字，是我去玉佛寺求的！”
　　有人道：“我聽說，漢承經營的糧行，生意都做到武漢、重慶了！似乎規模不小啊！這兩年，外頭壹直鬧饑荒，他肯定發了大財。”
　　秦兆吉笑容滿面：“哪裏哪裏，糧食售價比別人低，賺錢不多，就當做慈善了。”
　　有人贊道：“做慈善也好，造善積福，以德養壽，如此這般，老哥方能長壽。”
　　又有人問：“漢承是否只有這壹個兒子？將來繼承家業的就是他了？”
　　秦兆吉嘆了口氣：“是啊，我家老二子孫單薄。”
　　這些人稱贊了秦笛幾句：“好俊的後生”，然後便將目光聚集在晏雪身上。
　　“這姑娘長得美！秦老頭，這是妳孫女嗎？”
　　秦兆吉不置可否，打著“哈哈”，不肯回答。
　　他不知道該怎麽定位晏雪，雖然知道這丫頭出身卑賤，但看秦漢承和朱婉的態度，既像是收養的女兒，又像是童養媳。而晏雪的身材逐漸長開了，分明是千嬌百媚的美人，讓人喜歡都來不及，誰還敢輕賤她呢？
　　秦笛對眾人躬身施禮：“見過諸位老爺子，小子給妳們請安了！”
　　不少人紛紛點頭：“不錯，不錯！面皮俊俏，又有禮貌，適合繼承家業做生意。”
　　有個禿頂的老翁不開眼，竟然“哈哈”大笑著問道：“秦家小子，聽說妳不願讀書，連小學都沒上過，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