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就仕(上)
易鼎 by 荊柯守
2018-6-21 20:59
將軍府
壹卷文卷過來,呈在王弘毅面前。
王弘毅端坐著,仔細看著這場戰報,又讓著許令匯報著。
“主公,得了二十九級首級,三十匹戰匹,這都是千中選壹的良駒,有六匹死了,余下都活著。”
“閹割過了沒有?”王弘毅問著。
“沒有,都沒有閹割過。”許令說著。
王弘毅聽了,就令著:“妳把這些良駒,連同傷馬都轉移到少府廄律司去。”
廄律司就是引入優秀馬種,以培養高大、有力、耐乘的馬,這時才開始起步,這些馬匹既是胡人難得千中選壹的良駒,哪怕是傷馬也有著種馬的價值。
許令有些不舍,卻只得應著:“是!”
“除此呢?”
“除此武器、良弓、還有著壹些貨物。”
王弘毅聽完,起身踱步,說著:“二十九級首級,就是二十九功,怎麽樣分配,妳自己拿個章程,上報給我,我使有司分田,至於財物,妳們就分了吧!”
許令這才喜的說著:“是!”
這時,又有壹陣雷雨,雨下的很大,房間內,靜的能聽見雨點打在窗上的沙沙聲,風吹得玻璃也微微作響,王弘毅沈吟許久,才說著:“妳退下吧,召虞良博與張攸之。”
後面半句,是對侍從說著。
許令應諾著退下,片刻後,虞良博與張攸之趕了過來。
“這次喚妳們前來,上次妳們推薦的孟築和盧培二人,情況怎麽樣?”
“二人都有心動。”
“恩,這事就交給妳們去辦,不管結果怎麽樣,都要快速,府內的治政安排,不能久缺要職。”
“請主公放心,臣定會辦妥此事。”虞良博微笑說著。
“請主公靜候佳音。”張攸之同樣接下此任務。
沙川縣,小河流之畔,壹男子正悠閑垂釣,旁邊木桶內,已有數條鯉魚在裏面掙紮著,跳躍著。
“是時候要回去了。”擡頭看看天色,男子突然自言自語說著。
此時,壹個童子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先生,先生!家中來客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咦?有客至此?倒是稀罕事。”男子詫異的回望壹眼,決定收桿歸家,站起身,將竹竿收起,男子下壹動作,卻是擡起木桶,連水帶魚倒入河中。
“魚兒啊魚兒,能遊多遠便遊多遠吧,若是下次再捕到妳們,真會取來食用。”沖著河面自言自語壹番,男子彎下腰,提起地上壹些物件,轉身向不遠處山村行去。
面上帶著壹抹淺到幾不可見的無謂神情,此人實際年紀卻並不大。壹對狹長眼眸,仿佛永是閉合般,半睡半醒模樣。
壹身普通的半舊衣袍,垮垮的穿在身上,卻不顯猥瑣,反多出幾分瀟灑脫俗來。論相貌,此人只能算上壹個中等,消瘦身材,狹長眼眸,卻給他添色不少。
“呀,今日又未帶回魚去呢,想必,又是齋飯充饑吧?”嘴裏說著遺憾話語,臉上卻只是淡淡笑著。
直到壹小童氣鼓鼓現於面前,他方收起嬉笑模樣,現出幾分正經來。“柳三郎,妳家主母又派妳來催人了?”
“誰讓先生每次都空手歸來,這次又是壹條魚皆未釣到吧?”雖是在問,但語氣卻很是肯定。
“哈哈,妳這家夥,倒是我的知音,妳家先生我的確又是空手而歸啊!”青年男子向他走過去,同時,愉快的說著。
“真是,沒見過釣了壹天魚,什麽也沒有釣著,還能笑的如此開心的人。”柳三郎小聲嘟囔著說著。
“妳說的話,妳家先生我聽到了,回去罰妳臨摹三千字。”青年男子瞥他壹眼,隨口說著。
“啊,先生,柳三郎知錯了……”頓時,他們離開那條路上,響起幾聲哀叫。
順小路走出不到半裏地,又從壹座山村旁走過,壹座大宅,在二人面前出現。
青年男子示意小童上前,柳三郎只得認命走過去,叩打門扉:“衛大叔,我和先生回來了。”
不壹會,門被人從裏打開,壹個五十出頭年紀的老者走出來,笑瞇瞇望著柳三郎:“柳三郎,今日妳們回來的較往日快些。”
“因為有客人在嘛。”小童撓撓頭,說著。
老者又對後面青年男子行註目禮,目光直落到男子手中所提木桶上:“先生,您今日又空手而歸吧?夫人只怕又要做素菜來招待客人了。”
“便是我釣回魚來,亦或是買回魚肉,她亦會如此,由得她高興便好。”這家女主人怪癖,便是不喜葷腥,壹聞到便欲嘔,久而久之,家中奴仆皆習慣於食素菜了,竈上仆婦,更是人人皆有拿手素齋手藝。
“先生與夫人還真是恩愛。”目送先生進入主屋,已來到院中那小童頗為感慨說著。
“啪”先前那老者手指敲他額頭:“妳這廝倒懂的不少。”
“書裏看到的嘛。”小童吐吐舌,跑開了。
“不過,柳三郎說的沒錯,先生與夫人,的確是壹對佳偶,只是二人脾氣……不對不對,身為孟家家仆,怎可背地裏非議主家?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想……”搖著頭,老頭壹臉糾結的走開了。
主屋內,有仆婦上茶,隨後退下,房間內,只剩下壹對夫妻,沈默無語。
“夫人……”
“夫君,這是文陽府將軍府差人送與妳的信箋,妳未歸,妾身便替妳收下了。便是這封,給妳。”
青年男子對面坐這的年輕婦人,姿色中等,只身上書卷氣,令其人顯得格外淑婉,略濃秀眉,卻又將淡淡英氣鎖於眸上。
這二人,正是孟築及其妻韓氏。
孟築父親曾經擔任陵臺令,素有名聲,孟築是其獨子,也是有名望的人。
大多數人皆不知,前些人成名的孟築,會在父母雙亡後,攜家眷,來至沙川縣定居,過起田園隱逸生活來。
此人家族不多,平日裏言行散漫,倒真有幾分鄉野隱士之感。
韓氏卻了解他,知道自家夫君,只是未遇到合適出仕時機,不肯輕易將自己交付與庸俗權貴罷了。
“呵呵,文陽府嗎?應是他來的信吧?”自言自語壹句,孟築將信接過來。
這期間,韓氏只是沈默著。
“是虞兄寫於我的信函……他欲讓我出仕。”拆開信,展開看壹遍後,孟築散漫表情依舊,只壹雙半瞇眼眸,卻睜開少許。
他看向韓氏:“我父,以及恩師嶽丈皆交代過,若非良主,寧在此隱居壹世,亦不可助紂為虐。夫人,妳對王公有何看法?”
“妾身乃壹婦人,只說下淺薄自論,此人,非庸才。”只壹句,韓氏便止了口。
“對此人,我倒聽聞許多,本就有意投奔於他,卻壹直尋不到機會……”說到這裏,孟築沖夫人抱歉壹笑:“夫人,本打算在此地,與妳過上幾年平靜生活的,只是……”
“夫君,這等事情,妳做決定便好,無論妳去何地,去做何事,妾身隨妳左右,永不相棄。”韓氏溫和的說著。
她不僅是孟築夫人,之前更是其師妹,是孟築師父愛女,二人感情,自是非同尋常。在雙方父母亡故後,二人本相約,在這鄉野之間隱居,不理世事,如今看來,卻是不能了。
不過夫君本就身具才華,豈能在此地埋沒?
想到此,韓氏決心已下,無論夫君去做何事,投奔何人,只要夫君下定決心,她皆不會阻攔。
見夫人並不阻攔,孟築眼睛發澀,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微笑說著:“多謝夫人諒解。”
卻見夫人起身,愕然說著:“夫人,妳這是……”
“我去竈上壹趟,讓他們給妳多炒上幾樣菜,溫些酒水。”韓氏說著。
“平日夫人不是不許我飲酒……”
韓氏眸底閃過笑意:“這是因妳身體緣故,但偶爾壹飲,卻無大礙。”
說著,步出房間。
見此,孟築搖頭而笑。
同壹時間,另壹處地方,另壹人,亦接到壹封來自文陽府信函。
“張攸之?”名喚盧培的健壯青年拆開信,仔細看著,眉頭壹會展開,壹會皺起。
許久,方將信仔細看過,壹張尚算俊朗面容上,竟現出少許不敢置信神情來。
“張兄竟欲推薦我出仕?這等機會,竟這般現於面前?”突然到來的好消息,壹時讓他有些消化不掉。
再次看壹遍信,盧培臉上疑惑漸退,換之是興奮之色。信上筆跡無錯,來信之人,定是張攸之,想必信上所說不會有假。
再看了壹遍,呼吸甚至有些粗重起來,看的出,這消息令他很是開懷。
“王公其人,倒是有所耳聞,聽說是壹明主,此人倒的確值得投奔。只是只單身前往,怕會令其小視,這等機會實在難得,絕不能浪費。”
想至此,盧培走出所在院落,登高望遠,在距離此宅不算遠地方,是壹條大河。
河上停泊著大小船只許多,望著這些船只,盧培臉上現出笑意來。
“若取幾條船只作為禮物,想必,王公定會對某家有所重視吧?”
越想越是這般道理,盧培當機立斷,喚來壹仆人,在其耳邊耳語幾句,這名仆人先是壹呆,領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