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第21話 都不容易
　　女的？瞬間，單白覺得自己方才還有些撲騰亂跳的小心臟，瞬間劈裏啪啦全摔打歸了位。正常多了，雖然仍覺著暖，可是不會再有不正常的心跳頻率。
　　就是咂摸著……有點失望。
　　那個精致……少女，瞥單白壹眼，冷哼壹聲，硬邦邦甩出三個字：“小女生！”
　　將單白的手臂包紮好了，少女不忘冷言冷語地叮囑：“記得少沾水，忌辛辣，每天用雙氧水清洗後再用生理鹽水沖，然後用棉簽擦凈，沾點碘酒或是別的傷藥，過段時間就把紗布去了吧。”
　　“謝謝……學姐。”
　　單白低頭道謝。
　　少女擺擺手，皺眉道：“別給我整那些虛的！叫什麽學姐，我聽著跟人妖的外號似的！”
　　單白撲哧壹笑，“那怎麽稱呼妳？”
　　少女揚頭，長長的劉海輕飄飄地飛了起來，“我叫藍溪，高三，稱呼妳隨意，但是有壹點——”
　　她輕輕搖了搖手指，神色間帶了壹絲陰霾，“不要單喚我‘藍’，我不爽。”
　　單白笑著喊了壹聲，“溪姐！”
　　藍溪微笑，摸摸單白的頭頂，算是認同了這稱呼。
　　且不說單白帶著什麽意圖來接近藍溪，端看這學院裏面女生數量稀少，即便自己班裏也都是極品，單白便想和藍溪好好交往，或許這七年，也惟有藍溪這麽壹個女性朋友了……
　　藍溪給她拍了拍裙擺，拉平褶皺，“女孩家的可別再這麽狼狽了，丟人。”
　　單白傻笑，“嗯嗯……”
　　藍溪瞥了壹眼手表，“快到飯點了，我送妳回去？”
　　單白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狼狽狀，腦補壹下殷家兄弟看到自己的狀況會有怎樣的反應……當即趕緊搖頭，哀求道：“溪姐，我這樣子回去實在不妙……溪姐，收留我吧，好不好？”
　　撲閃的杏眼映著琉璃般的璀璨光華，流動微微水光。藍溪看著心軟，不禁脫口道：“那妳跟我回去吧，我管妳飯！”
　　話壹出口，藍溪才發覺不妙。自己也有自己的難處啊……可是壹看眼前瘦小的女孩子眼露感激與解脫的光芒，看起來那麽卑微的快樂著，藍溪就怎麽也狠不下心，因著自己的為難，而說出令單白難過的反悔。
　　藍溪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反正她的事情，校園裏誰人不曉呢，還有什麽可掩飾的……牽起單白的手，卻驚覺對方手心裏的冰冷。
　　單白將藍溪的疑問和驚訝都望進眼底，只是笑著搖搖頭，“溪姐，沒關系的……我從小體質就不好，所以壹有個受傷流血的，手腳溫度會降得快壹些。”
　　她的身體，恐怕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吧？父親壹個不順心的虐打，漸漸形成她體表肌膚的擅愈合性，所以至今為止最深最痛的那壹處傷，已經沒有任何印記……她的冰冷，也不過是反射神經的運作，引發了身體的反抗而已。
　　藍溪忙伸手去談她的額頭，所幸那裏的溫度還算正常。單白的臉色極為蒼白，嘴唇輕輕抖著，似是壹下子整個人都失了血色。
　　八月小島仍熾熱粘膩的海風中，單白瘦削的身體仿佛海上飄搖不定的桅桿，恐怕只要壹場小小的風暴，便會將她席卷折毀。
　　藍溪忙俯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豪氣雲天地喊了壹聲：“上來！”
　　單白眨眨眼，有些迷茫。
　　“上來啊！”
　　藍溪又吼了壹聲，“看妳那弱雞仔的樣兒，姐背妳！”
　　試探地將雙臂慢慢搭上那並不算寬厚的背脊。散發著女孩子特有的清新體香，還有男生所沒有的柔軟皮肉……可就是這麽壹個仍嫌單薄的身體，卻願意將自己的後背給她，將真誠的關心給她……
　　單白閉上眼，感覺到藍溪站了起來，很輕松也很踏實地壹步壹步向前走。
　　“溪姐，妳……累嗎？”
　　背後那個細瘦的少女輕輕的，低聲問道。
　　“別看姐瘦，姐也是練過的！”
　　藍溪還很得意，“想當年姐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背妳個弱雞仔有啥累不累的！”
　　“姐這麽厲害？”
　　“那當然……咳咳……”
　　不知道藍溪又想到什麽，前壹句的尾音轉得極快，結果使得她被口水嗆到，咳了半天。
　　單白在後面給她輕輕柔柔地拍背。
　　“不過話說回來——”
　　藍溪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似的，“還是有個妹妹貼心……我家那個臭小子，才多大點，就會跟姐姐我死磕，就會犯擰！真是氣死人了……”
　　“溪姐……”
　　“唔？”
　　“溪姐溪姐溪姐……”
　　“叫我幹嗎？”
　　“姐……”
　　“……嗯。”
　　“我……沒有姐妹，有妳……真好。”
　　“那還用說！必須的！”
　　午後的陽光，映在兩個同樣單薄卻挺直的背影上，仿佛在那壹瞬間攏上七彩華光，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視。
　　人啊……
　　有背運，有欲望，有心計，卻也lucky——這才構成壹個人生。
　　雖然不算完整，可正是在細細摸索著前路行進時，能夠遇上那麽壹個貼心的、暖心的、讓人真真正正想要疼寵和回報的朋友，真可謂是走了大運。
　　單白將頭輕輕抵在那片薄背上，感覺到對方後背凸起的蝴蝶骨竟也是尖銳的，硌人的。可是這片背給了她這麽多年來第二份溫暖的體溫，她舍不得放手。
　　仿如變色龍壹般，早就學會根據環境的變換而不斷修正自己的有利條件。受的傷也可以成為手段，只要用的好了便是機會。
　　姐……謝謝妳，肯如此真誠待我。雖然最初沒有料想到，但現在……我也認真回報於妳。
　　恍惚中聽到藍溪問道：“話說，妳方才哭什麽？跟姐說說，誰欺負妳姐就去揍他！”
　　單白正要回答，卻聽藍溪語速極快，態度很是義憤填膺地劈裏啪啦炮轟壹通：“我警告妳，若是妳說妳哭的原因，是因為某個男生始亂終棄或是陷在N角戀裏無法自拔又不知道選哪個更好……那麽上帝有多遠，妳就給我痛快滾多遠，從我眼前死開！”
　　單白撲哧壹聲，“怎麽會！”
　　眼波流轉，帶了壹絲這個年紀該有，於她卻是難得的俏皮，“妳得先教教我怎麽滾，我才滾得遠啊！”
　　“哼！”
　　藍溪冷嗤壹聲，“總之妳記住，為了臭男人傷心，那是絕對劃不來的，不值！哭貓哭狗都不能哭男人，就像信什麽都不能信男人的嘴壹樣！”
　　眼看藍溪有暴走的傾向，單白忙撫慰道：“我哪能啊，而且我哭也不是因為男人。”
　　“那是因為啥？”
　　單白哭笑不得。才發現，原來溪姐是個粗神經！
　　“家裏的遭遇罷了。”
　　單白淡然道。
　　藍溪沒回答，只是低低回了壹聲，也就沒再追問，不知想到了什麽。
　　藍溪住的地方，是西側壹個比較偏遠的角落。雖然並不知藍溪的身份，但從她所住與殷家兄弟的那棟別墅不遑多讓的情景來看，她的地位亦是不低。更別說開學典禮，她還是坐在臺上的那壹個。
　　這壹塊偏角裏，除了藍溪的別墅，還有另外壹處更大的院子，毗鄰藍溪住處而立，看起來藍溪別墅更像是依附那院子而立的壹景。
　　藍溪向院子那邊看了看，低聲說了句“沒回來”才以輕快的腳步進了別墅。
　　單白乖乖坐在壹樓客廳的長沙發上，等到藍溪換了衣服出來，聽到她說：“午餐已經訂好了。今天吃日式料理吧，雖然口味淡了些，不過學院廚師那些米其林三星都不是擺著好看的，料理滋味還行。”
　　“姐訂的什麽，我就吃什麽。”
　　“真乖！”
　　藍溪心情大好，摸了把單白瘦瘦的小臉，不禁撇嘴，“妳太瘦了！以後姐給妳好好補補！”
　　“呵呵。”
　　單白看著藍溪閃電般沖進浴室，笑笑不說話。
　　不多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單白看了眼浴室，自己站起走到門口。打開門，她微揚唇角，笑道：“這麽快就送來——”
　　面前那兩人卻冷然呵斥：“妳是誰？”
　　單白有些怔楞地望著兩人。
　　是開學典禮上，坐在樂正驍身旁的另外兩人。壹個身材修長挺拔，帶著壹副無框眼鏡，顯得斯文俊秀。而身側另壹個男生，套著壹件形似禮服的黑色緞面外套，內裏搭壹件純白絲質襯衣，卻是大V前襟直開到胸前，露出半片精壯的胸膛，很有型MAN的範兒，而後者臉上的怒氣更盛。
　　這兩人的氣勢太強悍了。壹個不動聲色，只用眼角余光X射線壹般上下穿透她，壹個用憤怒的眼神和表情意圖殺死她——單白不禁後退壹步，身後傳來藍溪爽朗清亮的嗓音叫道：“午餐來了沒？老子餓死啦餓死啦——”
　　“姐——”
　　單白低低喚了壹聲。
　　而因著這麽壹句稱呼，門外那兩人齊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
　　藍溪嘟嘟囔囔地走過來，卻在擡頭間直直楞住了。下壹秒，她拉過單白，塞在自己身後，只穿著壹件絲質長擺睡袍的少女昂首沖門外那兩人大吼：“靠！有妳們這麽騙人的嗎？不是說這幾天都有事嗎，幹嗎現在又來我這兒搗亂！”
　　單白驚奇地看到，那兩個男生在看見藍溪後，雙眼狠厲的神色倏地壹下子全飛沒影了，露出小狗討主人歡心似的討好模樣來。
　　他們壹前壹後地湊過來，甚至不動聲色地將她這個擋路的給擠到壹邊，輕輕拉扯著藍溪的手臂喚道：“藍——”
　　“我SM妳們十八輩祖宗！”
　　藍溪發火了，壹左壹右猛地甩開兩個狗皮膏藥，“再TM叫我藍，妳們都給我死海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