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貓敗

都市生活

遭遇七年之癢的心理咨詢師在發現丈夫出軌後重新審視人生。  在報復和墮落之間,她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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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眩暈

清算 by 貓敗

2024-10-28 20:59

  體檢報告?樓越睡意消失了壹半,她都忘了這茬。這個玩笑開大了。她是開玩笑嗎?她已記不清了,壹兩天之間,很多東西瞬息萬變,尤其是她的心境。她以為在繁忙的事務中可以更快地恢復正常工作狀態,但她的潛意識積壓了太多層,讓她白天黑夜都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忘了。
  譚嘯龍是她什麽人?他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她要體檢報告做什麽?她承諾過什麽?她是誰?初步判斷:突發性解離癥。顯然,有壹個不管不顧的自由的女人,和譚嘯龍毫無羞恥地翻雲覆雨過,勾得他現在纏著她不放;還有壹個畏首畏尾的悲傷的女人,在丈夫面前卑微得不敢對峙,生怕壹開口生活就會碎成壹片片,便眼睜睜地由著丈夫心安理得地繼續出軌。這兩個人都是她。這兩個人又都不像她。
  樓越深呼壹口氣,壹切緩慢地像拼圖壹樣浮現,湊在壹起。
  “我現在不能見妳,我不方便,因為我這裏——” 樓越想起上午在會場看見的好多熟悉面孔,他們都是市局的人,甚至她不認識的人也完全可能認識她。
  她驚覺,雖然名存實亡,她還在以占隊夫人的身份存在著、自我認同著和顧慮著。譚嘯龍沒有這些顧慮嗎?他應該有點顧慮才對。這個人如此膽大妄為,像幼兒園時帶著她逃課的男生壹樣。走吧,沒事。就是現在。當他們倆被抓住罰站的時候,她委屈地問男孩:我以為妳還有辦法讓我們不被老師抓到。那男孩對她咧嘴壹笑:抓就抓到了唄。他們為什麽不懂得害怕?
  “妳要過來就過來吧。”樓越任性地說。“我把地址發給妳。”她旋即掛了電話,發了個短信,內容是酒店名+房號。
  正午時分,市區的馬路上熱氣炎炎,壹輛帕拉梅拉疾馳而過,壹連闖了兩個紅燈。
  譚嘯龍的手剛落在門上,門就打開了。壹只手把他拽了進去。他拍拍衣服站穩了,對著房間左看右看。這酒店是真不咋地。下次必須他來安排。
  和衣而睡的樓越身上有些淩亂。她穿著酒店的拖鞋,床上的被子也亂亂的。譚嘯龍對著她笑了起來,忘了他來時的任務。
  “妳等急了沒?”他笑瞇瞇地問。
  樓越的手向他壹伸。“東西呢?”
  譚嘯龍楞了壹下,低頭從隨身帶的包裏,掏出壹本疊得皺巴巴的體檢報告。
  樓越滿腹狐疑地接過來,翻看著的時候,譚嘯龍站在旁邊,密切關註她的表情,等候她的發落。
  他就像她那些交了作業的學生壹樣,等待評價。
  “怎麽樣?” 譚嘯龍急切地說:“我說我沒問題的吧。我裸眼視力還是5.0。哦,這個什麽鈣化竈是正常的,醫生說沒有任何影響。嘿嘿。”
  樓越不啃聲,繼續板著臉仔細地查看每個項目。在這樣的嚴謹和嚴肅面前,譚嘯龍感覺很謙卑,好在,他對自己的成績有信心。
  他還真沒有什麽大問題。難以置信。這個人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嗎?酒肉穿腸過而百毒不侵。常年跑步健身、年年獲得公安大比武個人壹等獎的占彪,還有點脂肪肝和膽固醇偏高的問題。
  樓越不動聲色地合上體檢報告。“行。”她說:“我知道了,妳回去吧。”
  “為什麽?”譚嘯龍委屈地問:“我給妳打完電話就從市區開車來找妳。我報告不是沒問題嗎?”
  “我昨晚沒睡好,我很困,我想睡壹會兒。” 樓越看著譚嘯龍,想起自己跳過了壹些解釋。“我在這裏,是因為給學員做培訓,主辦方給我的房間,我這幾天都在這裏。妳以為我叫妳來幹嘛的?”
  譚嘯龍恍然大悟後,又壹臉郁悶。“那妳睡。我在這兒坐會兒再走,行嗎?哎,白歡喜壹場。”?他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往椅子上壹坐。“睡,睡。我保證不會影響妳睡覺的。”
  這種初級話術,也太過時了吧?譚嘯龍的把妹技術壹定停留在二十歲之前。“妳沒別的事做嗎?” 樓越無奈地問:“譚嘯龍,妳還說妳的場子多到管不過來。怎麽有閑功夫在這兒看我睡覺?”
  譚嘯龍捏緊了手裏的包。該不該說呢,他把醫生推薦的潤滑劑都帶來了。他應該沒理解錯她之前的指令呀。
  “妳趕緊走。我真不行了。”樓越感覺自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於是顧不上譚嘯龍臉上古怪的表情,鉆回被窩。濃重的睡意裏,她感到身下的床墊微微陷了下去。
  譚嘯龍坐了過來,手伸了過來。
  譚嘯龍妳不要亂來我跟妳說。——她這樣想著,嘴裏卻只發出壹些含糊不清的聲音。
  壹只有些粗糙的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起來,“睡吧,睡了,乖。”
  譚嘯龍回到了久遠的記憶裏。那是十二歲時的自己懷抱著不到六歲的弟弟。
  弟弟哼哼唧唧地吵著要媽媽,不肯睡去。但媽媽已經不在了。譚嘯龍不知道怎麽跟弟弟解釋,說了也不懂,吼了幾句也不管用,揍了哭得更兇。最後他只能像媽媽以前常做的那樣,他壹邊撫摸著弟弟的腦袋——那狗啃壹樣的頭發是自己剪的,壹手隔著被子輕拍著弟弟的胸口。“睡吧,睡了。乖?睡了睡了。”
  臉上掛著淚痕的譚嘯虎,終於在哥哥的安撫之下睡了過去,睡夢中還抽抽噎噎的。那壹刻譚嘯龍感覺到了母親就在自己身邊,她贊許的微笑就在這屋裏顯現。他在自己的懷抱中感受到了超越性別和身份的母性。而懷裏那孩子將是他壹輩子都無法放下的人。
  樓越感覺自己模糊的意識裏還殘存著壹縷疑惑和抗議,但她從後腦勺到脊髓都像被溫水燉著壹樣舒服。她在譚嘯龍的安撫下沈沈睡去,像壹個孩子,忘掉了黑暗中讓她害怕和恐懼的妖怪。
  她很久都沒睡得這麽好了。夢裏的她潔凈美麗,大約是個天使。她在雲端上飛翔,掠過城市上方,視力穿透屋頂,直指占彪那對狗男女的小窩。她的翅膀簌簌壹收,她就壹秒無障礙地進入了那個女孩的視角。她被占彪的溫柔和愛傾註,被滿足包圍,感覺很舒適。
  樓越壹睜開眼,意識回到本體。原來她是被夢欺騙了。是別人的幸福,裝點了她的夢。占彪還是那個占彪,只不過不是她的了。但不管怎麽說,她睡得很舒服。近似嬰兒壹般的睡眠。
  樓越回頭壹看,譚嘯龍睡著了。他歪斜地靠在床頭,壹只手撐在她旁邊的枕頭上,把她的腦袋夾在他的臂彎下。他的另壹只手搭在他的胸口靠下的位置上,虛握著手串。在譚嘯龍的半包圍下,她靜靜仰望著他放松狀態下的臉。沒了虛張聲勢的陰鷙,他的面部輪廓流暢了許多。睡眠也讓他的臉褪去了青灰,多了點血色。他棱角分明的嘴唇下方,有壹顆小小的痣。
  她心中驚異地覺得,譚嘯龍長得其實頗有幾分俊俏。
  出於什麽樣的動機,妳又開始在男人身上發掘魅力了?她平靜地問自己。
  和占彪談戀愛那會兒,她經常誇他帥,弄得占彪不好意思地問:“真的嗎?還沒有女孩子這麽跟我說過。” 她說她喜歡他的單眼皮小眼睛,喜歡他薄薄的嘴唇和挺拔的鼻梁。每次他接吻的時候,鼻尖就戳在她臉頰上,笨拙得像他欲蓋彌彰但呼之欲出的欲望。喜歡壹個人的時候,他連呼吸都是好聞的。
  是占彪追的她,但追到後他好像更不自信了。她用壹次次確認和肯定,消除占彪的困惑。她知道,很多人都覺得他有點配不上她。於是她不惜分析自己的原生家庭、歷數童年創傷,對占彪解釋她的習得性無助、她的冒充者綜合征、她的回避型依戀,總而言之,她需要他,不亞於他需要她。那種好聞的氣氛似乎隨著他增長的自信慢慢消失了。
  樓越用身體搖晃著譚嘯龍的身體,“醒醒。”他猛地驚醒,低頭發現了她,如在美夢中壹樣動人心魄。
  她對著譚嘯龍努了努嘴唇。譚嘯龍連忙湊了過去。樓越扣住譚嘯龍的脖子,壹股野生動物的氣息呼嘯而來,她鉆了進去。他們的舌頭碰在了壹起。她不知道為什麽做這些,也許是因為某種氣味。
  譚嘯龍在她富有侵略性的吻之下徹底清醒。剛蘇醒過來的嘴唇是軟綿綿的,身體也是。譚嘯龍掀了被子鉆進來,抱住她軟軟熱熱的身體。她渾身上下散發著香香的、他已經上癮的味道。
  譚嘯龍身上有種皮革和煙草的味道。他看她的樣子好像怕她跑了壹樣。但她壹點也不想跑。盡管她和譚嘯龍身上都穿著衣服,隔在許多層衣服之下,本質上她是壹個赤裸裸的女人,面對壹個赤裸裸的男人,他們之間漫溢著的欲望,是層層布料隔絕不了的。欲望是抽象的,但壹旦開始發起行動,就會變得很具體。她閉上眼睛。譚嘯龍對她來說,有壹些具體的意象:胡茬蹭在脆弱的皮膚上,引起令人擔憂的刺痛;牙齒碰在舌頭上,發出瓷石的聲音;潮濕的,黏膩的,骨骼和肌肉的重量,這些都是具體的,太具體的。抽象讓她迷失,具體讓她興奮。至少在這壹刻,她確信自己是活著的,而感官是打開的串聯的,她聞到的氣味仿佛帶著嗡鳴聲從她的左耳穿到了右耳。耳鳴是眩暈的,但在熱烈有力的懷抱裏,是眩暈的幸福。
  她就這樣看著他,看得他心發慌。壹時之間,譚嘯龍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摸才好,於是他躍身把她壓在身下,壓得結結實實的。“妳休息好了?” 他低聲問。
  “休息好了。”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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