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垃圾桶

　　“……如我之前所說，這個世界的人類分為了原生代與次世代兩大類別，原生代就是刷新出來的人類，次生代則是由原生代繁衍生育下來的人類，這些妳們外界的人類應該也是如此吧？”鈞對著正在吃東西的周斌說道。
　　周斌連連點頭，他正在撕扯著壹塊烤肉，味道其實也就那樣，但是他著實是餓了，與華集團的人走了二十來小時的路途，中途還坐過壹種有鱗片的巨大生物當交通工具，之後又在地底乘坐了地鐵，連番換路，最後二十來個小時後才來到了華集團的基地之中，中途他滴水未沾，這時候卻真的是餓極了。
　　鈞也不理會周斌的吃相，她也在吃飯，只是她吃的是水果，邊吃邊繼續說道：“在這塊戰場土地上，人類卻與外界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之前我有給妳提到過，不管妳們的圖謀是什麽，其實都毫無意義，對吧？”
　　周斌再次點頭，鈞就繼續說道：“原因很簡單，這塊戰場被隔離在了多元宇宙之外，高於多元宇宙之上，形成壹種我們暫時還無法理解的詭異情況，這使得戰場內的壹切都被‘固定’了，戰場內的天地遊離能量總量恒定，基礎粒子數量恒定，不會多，也不會少，而且因為缺乏與多元宇宙的大循環，短時間內還無妨，時間壹旦過長，就會出現許多可怕的情況來。”
　　“比如呢？”周斌壹時間根本不懂鈞所說的意思，他就下意識的問道。
　　“比如這裏的壹切生命都不會真正‘死亡’。”鈞指著周斌所拿的肉塊道。
　　周斌下意識的看了壹眼自己手上的肉塊，他不明所以的問道：“沒懂，什麽意思，這肉塊還活著？可是都已經熟得快焦了啊。”
　　鈞無奈的嘆了口器，她放下手上的水果道：“妳所認為的死亡定義是什麽呢？若只是失去生命特征就算死亡，那麽這個戰場內的生命確實算是死了，但若是將死亡的定義再深入壹些，涉及到了靈魂，意識，精神方面，那麽妳所吃的這塊肉確實還活著。”
　　“呃……還是不懂。”周斌繼續看著手上的肉，壹臉懵逼的說道。
　　這時，之前和周斌打過照面的那個四臂人類也拿了壹大塊烤肉坐在了周斌身旁，他就邊吃肉邊說道：“這有什麽不明白的？就是這塊肉的原主人還可以感受到這塊肉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唄。”
　　“呃……妳們的意思是說，之前那頭怪獸即便是失去了生命特征，但是它的靈魂還附體在這肉上，所以不管我們是烤肉，燒肉，煮肉，還是用牙齒去咬，它依然可以感覺到這些痛苦？”周斌臉色有些發白的看著手上的肉。
　　周圍幾十個華集團的人都是點頭，周斌就覺得肚子裏似乎有東西在蠕動壹樣，雖然只是他自己的感覺，不過他還是想要吐出來。
　　不過他轉念壹想，立刻就問向鈞道：“妳在欺騙我，對吧？這事根本無法證明好不？這怪獸都已經被我們肢解烤熟了，也沒見它突然翻身過來對我們說痛，那妳又是怎麽知道這壹點的呢？”
　　這時候，那個四臂人類就邊吃肉邊說道：“因為是次世代人類殺了它，而且正在吃它的人也裏也有次生代人類啊。”
　　周斌就更是莫名其妙了，鈞這時候也不打什麽啞謎，她就說道：“這就是我之前所說原生代，次世代兩者不同的意思了，我之前就提到過，這個戰場被壹股未知的恐怖力量拉脫出了多元宇宙之外，因為是整體拉出，所以在短時間內，這個戰場還可以自稱體系的循環，就記載，在這戰場被拉升出來的約壹百年內，生物還可以正常死亡，其靈魂，意識，精神則沈甸向下，在這戰場土地的極深處形成了壹個類似冥界壹樣的亞空間，在那裏進行著生命最後的循環，但是可能是體量問題，可能是缺乏某些基礎規則的問題，也可能是沒有多元宇宙天道的緣故，總之，這種循環很快就出現了巨大的漏洞，在戰場被拉升的壹百到五千年期間，那時候死亡的生物很快就會復活，它們變成了類不死生物，不過也依然可以擊殺毀滅，然後其死靈依然會向下沈甸，而在五千年到現在的十萬年時，壹切都變得了再不可控，所有生命再也無法真正死亡，那怕妳是將其撕碎成基礎粒子，其靈魂，精神，意識依然會被束縛在這些基礎粒子上，無處可去，無物可殺，因為這個戰場是沒有‘死亡’的。”
　　周斌拿著手上的肉塊，他還特意將其舉了舉，鈞就笑了壹下說道：“就如剛剛胥所說那樣，這頭怪獸之所以表現出了徹底死亡，是因為古殺了它，或者說是次世代人類殺了它。”
　　“在這個戰場被拉升出了多元宇宙，自成壹界之後，隨著時間的退役，恐怖顯現，而其中人類是最為特殊的，原生代人類死亡之後，並沒有參與到此界的循環之中，所死亡的人類，其靈魂，精神，意識，本質等等會脫離出肉身，然後刷新在這個戰場的隨機大地上，憑空來的肉體，這壹點與別的壹切生物都不同，同時，原生代人類在這個戰場的死亡，與在洪荒大陸的死亡不同，因為沒有參與此界的循環，不管是此界的循環不完整，還是此界規則不完整，總之，原生代人類並沒有如洪荒大陸的人類那樣，失去其前世的記憶與痛苦，他們依然還記得上壹次死亡前的全部，甚至是上上次，上上上次……”
　　周斌聽到這裏，他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他是腳男，所以才真切知道這到底有多可怕，以前有系統屏蔽還無妨，既無痛苦，也無恐怖，那是連同肉身到精神的屏蔽，但是現在沒有了系統，每壹次死亡都帶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不說，精神上更是會累積下沈重的恐怖負擔，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即便是可以復活的腳男也不例外，而這裏的人類……天知道死亡復活了多少次。
　　鈞看到周斌的表情，她眼裏反倒是有了壹些意外與疑惑，她就吃了壹口水果沈思了壹下，這才接著說道：“其實相比於別的生物，那怕是原生代人類也算是幸運的了，至少每壹次刷新的肉體都是完好的，而且死亡的痛苦恐怖也只在那壹瞬間，而別的生物則不同，隨著這個戰場的循環徹底崩壞，他們就處於了永恒痛苦之中，永恒無法得到解脫……但這壹切，在第壹個次世代人類的出現時，發生了所有存在都無法理解的劇變。”
　　“我想妳也知道，原生代人類隨著存活的時間越久，其恢復理智，恢復記憶的幾率也就越高，在這個戰場的原生代人類也是同樣，當每壹次刷新保留下上壹次的記憶與體驗後，原生代人類在漫長的時間中全部都恢復了理智與記憶，而且是全部過往記憶，他們在進入這個戰場，不，他們在洪荒大陸上刷新前，其實各自都還有壹世記憶，在那壹世記憶中，他們是生活在不同位面，不同世界中的文明人類，他們所處的位面和世界都有人類文明，各自都是那個世界裏人類的壹員，然後各自死亡後，就刷新在了洪荒大陸上，接著在這個戰場拉升時，刷新在這個戰場內的人類就再也沒刷新出去了，就只在這個戰場內不停循環刷新。”
　　“壹開始恢復記憶的只是少數人，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多的原生代人類恢復了記憶，他們有的人是科學家，有的人是工程師，有的人是學者，也有的人是戰士，魔法師等等，然後他們開始彼此集合，開始發展屬於人類的文明，而在這期間，有人類彼此結合，就有了次世代人類的誕生。”
　　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圍的壹些人，她就對周斌道：“次世代人類的出現，其實代表著這個戰場範圍內的奇跡，因為從某種守恒來說，次世代人類是不可能出現的，這其中的奧秘沒有人猜透，我也沒猜透，總之，在這個戰場範圍內出現了幾乎算是憑空出現，完全不符合這個戰場特性的存在，次世代人類，而我們次世代人類所殺死的生物，就真的死亡了，吃掉的生物，就真的沒了，那些本該處於永久痛苦的生命，可以被次世代人類所終結，但這……並不是好事。”
　　周斌下意識的就問道：“為什麽不算好事呢？這難道不算是冥冥之中的大能，對於這個戰場的生命的壹種恩賜嗎？”
　　鈞苦笑了起來，周斌就發現周圍許多人都露出了無比猙獰的表情，鈞就說道：“對所有非人類，特別是有知性的萬族來說是恩賜……對我們人類則是絕對的詛咒！”
　　“依然是隨著時間過去，我們發現，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我們姑且稱呼那些處於永恒不死狀態的存在為不死體，次世代人類確實是可以殺死所有的不死體，讓他們徹底得到解脫，但是我之前也提到過，這個戰場內是沒有多元宇宙大循環的，而次世代人類的出現本身就代表著奇跡，在次世代人類誕生最初那段時間裏，我們人類確實是打算終結那些恐怖的痛苦，因此擊殺了很多這樣的存在，但是很快，我們就發現恐怖的信息本身就是有力量的，而且是非常可怕的力量，當壹個次世代人類殺死壹個有知性的不死體後，這個不死體確實是湮滅了，但是它所累積的恐怖卻會轉移到這個次世代人類身上，以及他的周邊人身上，這就仿佛是壹種無形的瘟疫壹樣，壹開始誰都沒發覺，因為這種瘟疫在量變引發質變前，最多只會讓獲得它的人做壹些噩夢，或者是聽到壹些恐怖的語音，看到壹些奇怪的幻覺罷了。”
　　“但是這種恐怖是無法消除的，隨著越殺越多，就會導致恐怖的累積量變到質變，然後……扭曲誕生了，這種扭曲既非是生命，又非是非生命，它們有著各種不同的恐怖表現形態，呈漆黑色……所以，懂了嗎？”
　　周斌吞了壹下口水，試探著道：“永夜？”
　　鈞苦笑了壹下道：“沒錯，就是永夜，妳之前說到了永夜，說到了永夜的特征，說到了妳口中大領主，丞相，繼承人們對於永夜的討論，我就知道，這所謂的永夜，其實就是無窮無盡的這種扭曲集合在壹起所發生的毀滅現象，而在這個戰場上，當累積的恐怖，負面思想，痛苦等等到質變後，就會轉變為這種扭曲，轉變為永夜的壹部分，非常非常小的壹部分，但這確實就是永夜了。”
　　“當第壹場扭曲出現後，那時候我們人類並沒有停止，只是以為出了什麽意外，但是壹場接壹場的扭曲不停發生，原生代人類，次世代人類，我們全都知道了這種扭曲產生的機制，其實所謂的殺死了別的知性生物，就是把它們累積下來的壹切負面轉移到了我們人類身上，壹是原生代人類的刷新機制，二是憑空而來的次世代人類的特殊，使得我們代替它們承受了這無邊的恐怖與痛苦，在明了這壹切後，原生代人類與那時候的次世代人類們，集合起來與萬族們進行了壹場大會，我們提出了我們的訴求。”
　　“我們還是決定幫助它們脫離這無邊的苦海，但是我們也有了我們的訴求，壹是所有的萬族不可再殺人類，二是不可能壹次性殺光所有的萬族恐怖，我們人類可以繁衍，這片戰場其實很大，我們人類不停的繁衍下去，有了壹億次世代人類，十億，百億……在數量極多後，我們靠體量來承受它們的痛苦負面累積，這樣壹來就可以讓這負面累積無法達到質變臨界點，同時也可以讓它們安息，這是兩利的事情啊。”
　　“但是……萬族不願，或許壹開始，它們的訴求只是死亡，脫離這無邊的痛苦，但是在知道次世代人類可以承受它們累積的負面後，它們的心態就變了，或者說很大壹部分的萬族心態就變了，它們許多不想死了，只要沒有這負面累積，那麽這處戰場裏它們就相當於是永生，那為什麽它們還要去死呢？而且任憑被人類殺，還要等人類多了之後被殺，它們等不得，它們也不願意死，所以，人類的悲慘時代開始了……”
　　鈞指著遠處正在吃肉的古，古非常敏銳，她立刻擡頭，然後就沖著鈞壹笑，鈞就默默低下頭來，小聲的道：“古的父母是原生代人類，她最初生活的集團就遭遇到了噩夢……除了她和少數幸存者，其余人都被做成了‘垃圾桶’……”
　　“垃圾桶？”周斌壹時間還沒明白。
　　鈞用壹種通紅的眼神看向了周斌，那眼神讓周斌汗毛都倒立了起來，鈞壹字壹頓的道：“沒錯，萬族將其稱為垃圾桶，也有的將其稱為電池……”
　　“人類被做成了負面累積器具，原生代，次世代……”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在那戰場核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