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浴火重生：第二十四章 匯報，過往塵世（上）元帥之始

　　這已經是佩卓尼拉·維瓦第三次向他進行匯報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他了，但她發現自己錯了，她還不夠了解他。
　　和前三次壹樣，他們的會面在維托的私人艙庫進行，他認為這裏四下無人的，也不會有人打擾很適合進行那些“秘密”的談話。
　　也前三次時壹樣，他打磨著他那套盔甲，而佩卓尼拉則在後面坐著，向他陳述近日來的新發現與進展，他也壹如既往的是個好聽眾，直到佩卓尼拉說完放才開口。
　　“妳認為他在撒謊？”他問道，而佩卓尼拉也點了點頭，“是的，康斯坦丁，我是這麽認為的，我與三位記述者進行了交談，但三人且都給予了差異巨大的內容。”
　　她繼續開口，通過近日來的相處，佩卓尼拉已經知道，如果他在說完話後沒有立刻做點什麽，或者補充些什麽，就意味著她可以繼續說話。
　　“科維爾的帕拉丁，瑞達尼亞的格羅姆以及索登的巴拉莫，他們三人都是高階記述者，有資格，也與安東尼交談過。”
　　“但他告訴他們的都是假話，至少現在看來。”
　　佩卓尼拉告訴了他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安東尼對帕拉丁說他是出身自泰拉的貴族家庭，但對於索登的巴拉莫則變成了來自壹名騎士家族。
　　“這與我第壹次與他交談時也不壹樣，那時他說，他是來自太平星域的政務部世家，天賦異稟被基裏曼選中，才獲此重任的。”
　　佩卓尼拉自己還記得第壹次與安東尼的交談，他是個相當令人生厭的家夥，高傲且自大，張口閉口都是基裏曼與泰拉，就仿佛生怕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
　　“妳懷疑他是個間諜。”他打磨著盔甲突然開口，這壹下子讓佩卓尼拉有些觸不及防，但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不，康斯坦丁，我還不確定，但我相信他的確在隱瞞些什麽。”“而妳的任務，便是查清隱藏的東西。”
　　他的語氣中似乎帶著責備的意思，這讓佩卓尼拉有些惱火，但她並未表現出來。
　　“如果妳允許刺客或是審判官來協助我，我想我會查出來的。”她抗議道，但維托卻連身都沒轉，“而妳也知道我為什麽會找妳對嗎？為什麽我不把這任務交給刺客，或者審判官。”
　　他的反問讓佩卓尼拉噎下了脫口而出的話，她知道，在第壹次為維托打探情報時他就想過，他為什麽會找自己，而不是其他更專業的人。
　　她起初想問他，但很快就知道這不會有什麽結果，他不會告訴自己的答案，充其量收獲的會是旁敲側擊，或是赤裸裸的諷刺。
　　但沒多久她自己便想清楚了，那是在壹天傍晚的晚餐時，她吃下了來自同壹個農業世界的蔬菜，並喝下了也許是同壹片莊園產出的葡萄酒，隨後她就明白了。
　　他讓自己去查清情況，是為了撇清關系，讓同屬基裏曼的宣講者，去調查另壹名臣屬，這樣就算自己暴露了，也只可以被解釋為基裏曼集團內部的權利紛爭，而不是至高元帥有意為之。
　　“妳應該找到更多消息，更確切的消息。”他繼續說道，但片刻後便註意到了自己的刻薄，轉為了更加溫和的語氣，“但妳也確實帶回了有用的信息，做得好。”
　　他的話並未讓自己有什麽感到欣慰的意思，但佩卓尼拉選擇了隱瞞，他也許也知道，但卻也選擇了換壹個話題。
　　“現在該我了，上次我們講到哪兒了？講完了嗎？”他問道。
　　“講完了，康斯坦丁，妳告訴了我關於大遠征時的冉丹戰爭，以及摩爾維亞，還有達羅斯戰役。”她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都是些精彩的故事，但我這次想聽點不壹樣的。”
　　“妳想聽什麽？”他沒有停下手頭的工作，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想知道，妳的過去，康斯坦丁，很久以前的過去，從妳出生時開始說起。”佩卓尼拉小心的開口，這打算已經在她心裏打轉了好幾天，此刻方才終於說了出來。
　　維托沈默了些許，他有壹陣子沒說話，這讓佩卓尼拉有些緊張，但最終他還是開口了，“很好，我答應過妳會告訴妳任何故事，我不會食言。”
　　“但那是個無聊的故事，妳確定要聽嗎？”他問，而她則笑了，“康斯坦丁，沒有無聊的故事，只有糟糕的講述者，但無需擔心，我會之後為其潤色的。”
　　他也笑了笑，忽略了她話語中潛藏的埋怨，他繼續擦洗著盔甲的手臂。
　　“而且再說了，我已經了解了妳取得的壹場場戰爭勝利，但卻不知道這些勝利的起源源頭。”
　　“這很重要嗎？”
　　“當然！這樣的英雄史詩漏洞百出，任何稍有學士的人都有可以輕易找到漏洞，並將其戳破，它需要英雄的成長，經歷作為佐料，這樣才能烹飪出壹盤好菜。”她抗議道。
　　但維托卻停了下來，用余光掃向她，那眼神讓佩卓尼拉瞬間緊張起來“我不是壹盤菜，佩卓尼拉·維瓦，就算我是，也輪到妳下廚，不要因為我的友善，就誤認為妳可以對我說如此僭越的話了。”
　　“我很抱歉，閣下，我收回我的話。”她恭順地說道，而他也沒再說什麽，隨後繼續了手頭的事。
　　他擦亮了盔甲上的浮雕，在幾秒鐘令佩卓尼拉緊張的沈默後說話，“我出生在古泰拉的希臘地區，公元前600年左右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但我出生在更靠北的地方，我不知道那地方叫什麽，或者在哪兒，我的父母逃離那裏時，我還只是母親肚子裏的血肉，所以什麽都不記得。”
　　他說著，看似努力地回憶著，“我的記憶真正屬於克裏特島，雖然也沒記住太多，我只記得壹片海，壹座高山，還有我的家。”
　　“那是什麽樣的？”佩卓尼拉憧憬地問道，腦海中自己想象著。
　　“我記得那是壹個有紅色油漆大門的房子，還有個園子，裏面種滿了花，從我的房間裏可以看見壹棵梨樹。”他說著，盔甲打磨的位置換到了側腹。
　　“妳說，妳的父母逃離了什麽，隨後去往的克裏特島？妳知道是什麽嗎？”佩卓尼拉繼續發問，等待他的回答。
　　他也很快回答了，“不，不知道，父親從沒提過，他只說過我們已經逃得夠遠了，遠到敵人再也找不到我們了。”
　　他輕嘆了壹口氣，打磨的手停了壹下，“我甚至已經記不清他的樣子了，他的名字，我記得母親叫梅麗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有著紅色的頭發，而父親……不，我壹點都不記得了。”
　　她沒打擾他，而是靜靜地傾聽著。
　　“我有個愉快的童年，在克裏特島上，雖然我已經完全記不清那些和我玩耍過的孩子了，還有我們去過的地方。”
　　“壹個都不記得了嗎？閣下。”
　　他沈默了片刻，“不，有壹個女孩，名字我不記得了，但我印象中她有淡金色的頭發，就像融金壹樣。”
　　他又壹次的陷入了長長地無語，只是打磨著盔甲，許久後方才再次開口，“我對那地方印象不多。”
　　“妳離開哪兒了嗎？在什麽時候？”她再壹次發問，她知道自己必須跟上他，不然他便會在回憶中聽下來。
　　“記不清了，但應該不大，那是壹天傍晚我現在還記得，我回到家，卻發現父親保證過不見的仇人追了上來，父親為了保護母親與他們戰鬥，那些家夥死了好幾個，但父親最終也倒在了血泊中。”
　　“母親死在我的面前，他們割開了她的喉嚨，擋著我的面。”
　　“我很抱歉，如果這讓妳有什麽不好的回憶……”
　　“不，妳不必道歉，他們之後就都死了，而且再說，我已經回憶起來了。”他說得很平靜，但佩卓尼拉依舊可以看見握緊的手指。
　　“妳殺了他們？”
　　“其中壹部分吧，我至今還記得他們的臉，其中的壹個，我殺的第壹個人，是個蒼白皮膚的人，有大胡子，我割開了他的喉嚨，然後用我的力量殺死了剩下好幾個，那是我第壹次意識到我是誰。”
　　他擦著長劍，就仿佛當時就是持握它壹樣，“他們沒剩幾個，之後我就昏了，班楊叔叔，啊，他不是我的親叔叔，而是父親的商業夥伴找到了我，殺了剩下幾個，並把我帶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跟著班楊叔叔，為了我的安全他帶我離開了克裏特島，開始四處漂泊，經商與買賣。”
　　“我相信那是段愉快的日子。”佩卓尼拉笑著說，他也露出了笑容，“那的確是段好日子，我們去了很多地方，克裏米亞的草原，小亞細亞的崇山峻嶺，以及遠至海格力斯之角的熾熱大漠。”
　　他繼續笑著，回憶著美好的日子。
　　“妳壹直和他在壹起嗎？班楊？”她再壹次將維托從記憶中引領回來。
　　他搖了搖頭，擦著膝上有寒意的劍，“沒，班楊後來死於壹場疾病，在亞歷山大港，雖然那時它還不叫這名字，天曉得叫什麽。”
　　他壹邊擦，壹邊繼續說，“我埋葬了班楊，後來獨自離開，我方年大概……十五？還是十三？該死，我不記得了。”
　　“妳之後經歷了什麽？”
　　“哦，那就很多了，我參與了波斯戰爭，在溫泉關與斯巴達人合作，又與希臘人合作對抗波斯人，後來還加入亞歷山大大帝的麾下，遠征至從未想過的盡頭，那是才知道世界到底有多大。”
　　他回憶著，手也暫且停了下來，“妳能想象嗎？佩卓尼拉小姐，巴格達的夜晚，燭火通明的拱頂，金色的沙海還有高大的山脈，妳能想象嗎？”
　　“我在努力。”她這麽說著，將那話記入了腦部的記憶螺旋植入體。
　　“亞歷山大死後我便開始了四處旅行，那場遠征勾起了我對世界的好奇，我去了很多地方。”他繼續了手頭的事，但回憶卻沒有停下。
　　“從草原到沙漠，從山川到海洋，我見到了很多人，認識了許多人，最後在摩西山上……”
　　他停了下來，佩卓尼拉看向他有些生氣，她不喜歡故事中斷的感覺，帶著些許埋怨說，“什麽？妳在哪兒見到了什麽嗎？”
　　“沒什麽，就只是壹個被稱呼帝皇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