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床頭嬰靈，招攬舊部

　　瞧見這窗臺上的倒黴熊孩子，我在床頭騰地坐直起來，大聲喊道：“我操，這什麽鬼東西？”
　　說著話兒，我隨手便抓起壹個枕頭，朝著坐在窗口的那個娃娃扔去。
　　這枕頭不重，輕飄飄地砸過去，然後……透過那雌雄莫辨的娃兒，直接掉落到了窗外去——靈體，鬼娃娃！
　　我和雜毛小道都跳下了床來，虎視眈眈，如臨大敵，而雜毛小道把房間裏的燈打開，瞧見那娃娃臉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有壹種居高臨下地淡定。雙方沈默了將近半分鐘，而這個時候我的意識也終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瞧見這娃娃年紀只有三四歲，頭發油亮，小身子懸浮半空，頭有點兒大，整體看上去很漂亮，只是每隔幾秒鐘便會浮現出樹杈狀的青筋凸起，感覺略為恐怖，而且我莫名地就感覺有壹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壹般。
　　那鬼娃娃見我們都清醒過來，並沒有任何驚慌，只是安靜地打量著我們，壹雙天然呆的白色眼睛裏面突然出現了黝黑的光芒，而這光芒壹出現，仿佛只是壹具軀殼的它忽然有了靈魂壹般，呵呵地笑了起來，十分地瘆人。
　　我以前談過，所謂鬼，其實是生活在另外壹個世界的靈物，偶爾與我們交集，但並不多；它也沒有聲帶，所謂的鬼哭，只不過是與這世界磁場、炁場的共鳴而已，當然，如果真正厲害到壹定程度的鬼魂，其實也是能夠說話的，比如我們面前這壹位：“妳們兩個，就是閔師留在鄉下的那兩個二楞子徒弟？”
　　這個小鬼娃娃騰然站了起來，背著手，懸空而走，用居高臨下的眼神打量著我和雜毛小道。
　　我不說話，旁邊的雜毛小道平平推出壹掌，將這個小鬼侵襲過來的陰氣屏退，緩緩說道：“我們的確是閔師的弟子，那麽妳是誰？”身處於邪靈教內部，自然不可能會有什麽孤魂野鬼隨意前來索命，那麽此刻出現的這個小鬼娃娃，必定也是邪靈教中的人員。
　　雜毛小道這不卑不亢的態度讓小鬼娃娃略為滿意，頷首點頭說道：“妳就是高海軍吧？看來閔師的《大自在觀想六欲天心經》，妳已經煉到了舉重若輕的地步，果然，修行壹道之上，妳甚至比大猛子還有天分啊，的確是老頭子準備留來做衣缽傳人的家夥——妳們兩個在鄉下，天天苦修，但應該也有聽過我的名字吧？”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我見這小鬼頭雖然模樣中性俊美，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卻是陰郁的女聲，字間行裏還帶著壹股子媚意，更是覺得有些熟悉，莫名地就有些心煩意躁，強自按捺，冷聲哼笑道：“看來閣下跟恩師倒是有壹些淵源，不過我們真的沒有見過妳，表明身份吧，不然我們可要動手了！”
　　哈哈哈……
　　小鬼娃娃突然發出壹陣惡毒的笑容，整個房間裏面的炁場壹片紊亂，那燈光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要熄滅。
　　壹股陰霾從它的身上傳出，朝著我的這邊襲來。我心壹驚，曉得這小鬼娃娃的修為造詣已然到達了壹種詭異莫名的地步，我們要是稍不留心，說不得還有在這陰溝裏面翻船的可能，於是後退壹步，雙手結了壹個大自在天的印法，按照閔魔之道作了觀想法，隱隱將這場面給鎮壓下來。
　　小鬼娃娃瞧見我三兩招便穩住陣腳，曉得厲害，卻也並不再咄咄逼人，停止在了壹個安全的距離。
　　它剛才的展示，只不過是表達出自己的力量，讓我們不敢輕視於它，收斂之後，它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妳們兩人的基礎都是十分不錯的，即便是以我前往西川鬼城，吞噬了靈都鬼將之後的實力，對妳們也僅能起到壓制的小小優勢，如此看來，閔師真的是後繼有人，可以在地下長眠了。我說過，我們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妳們壹定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叫王珊情！”
　　我操，不是吧？聽到這個小鬼娃娃陡然說出這壹個幾乎被我扔到記憶深處，蒙上壹層灰的名字，我差壹點就要叫了出來，下意識地第壹個反應是“不可能”！
　　對，這怎麽可能呢，詭異工廠壹役，那個惡毒的女人早就已經被發狂變異之後的閔魔將頭骨啃破，妥妥地死了，怎麽時至如今，又冒出這麽壹位來呢？
　　我的腦子壹陣混亂，突然想起了先前在酒店裏的時候，老夜那意味深長的話語——他說楊振鑫之所以被隔離審查，便是壹個陰魂不散的女人，而那個女人，莫非就是她？我這邊默然不作聲，雜毛小道的反應到底還是迅速壹些，故作驚訝地喊道：“大師姐？不可能！”
　　王珊情自從被閔魔重用之後，地位便壹直火箭壹般地提升，特別是她開始與閔魔同修邪功，成為壹眾閔魔門徒實際上的師母之後，更是與大猛子等人齊平，成為閔魔門下女弟子的頭把交椅。這個曾經是鄉下女孩、工廠女工、飾品店女店員和發廊小姐等多種角色的傳奇女孩終於實現了人生逆襲，然而在最輝煌的時候，卻給我們弄死。
　　面前這小鬼娃娃似乎預料到了我們兩個的驚訝，淡淡解釋道：“我沒有死，很意外吧？妳們不相信，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的屍身，早就已經融成死灰了。不過妳們沒有見過以前的我，但是也應該見過此時此刻的我吧？”
　　它指著自己的身體，我仔細壹打量，瞧著這虛無縹緲的鬼娃娃，越看越有些熟悉。
　　“鬧鬧”——我的腦海裏突然壹陣靈光閃過，整個詞便立刻浮現出來。
　　對了，這個小鬼是鬧鬧，是當初被王珊情在鵬城煉制、並且獻給閔魔的惡靈童子，雖然它此刻的模樣變化了許多，但是依然能夠看出他生前的模樣來。如此壹回憶，我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當初王珊情臨死之時，竟然將自己的殘魄包裹在精血之中，吐在鬧鬧的身上，然後通過不斷的爭奪，竟然將這個小鬼娃娃給奪了舍，鳩占鵲巢，方才變成如此模樣。
　　媽的，真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啊！
　　這臭女人腦袋被人當作鴨脖子啃得稀碎，竟然還能夠活生生地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瘋狂了。
　　電光火石之間，我想透壹切，緩聲出言說道：“對，對，妳是閔師身邊出現的那個鬼娃娃……不過不對啊，那孩子，腦袋可是碩大如冬瓜的！”
　　“妳們根本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
　　王珊情的小臉扭曲，眼睛裏面閃爍著邪惡的光芒，恨聲說道：“我當初倉惶附在這頭小鬼身上，逃離現場，藏身在壹條臭水溝裏面，光奪舍就用了三個多月！後來才被趕來打探情報的魅魔大人發現，收留起來，然後將我輾轉送到岷山老母門下修行，然而那女人又跑去茅山送死，還好我沒有跟著，要不然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們瞧見這王珊情極力回首往事，充滿了憤恨，對我們卻並無疑慮，曉得這小鬼娃娃感知到我們假修出來的心經炁場，以為無恙，不由得暗自長舒了壹口氣。
　　說句不客氣的話，此時此刻，王珊情雖然已然累積了壹定的實力，然而無論是我，還是雜毛小道，和它都已經不是壹個層面上的境界，即便它化身為鬼，也很難看穿我們的偽裝。它如此壹通說，雜毛小道回應，說大師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妳吉人自有天相，而我們閔粵鴻廬壹脈，總算也是有了振興的希望。
　　聽到雜毛小道這般說，這小鬼娃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充斥著對權力的欲望，沈聲說道：“我聽說了，佛爺堂將妳們從鄉下找來，就是準備重建閔粵鴻廬，只是不知道將以妳們誰為首？”
　　它話語裏面透露著壹股緊張，我心中不由得壹陣暗笑，此女即便是化作了小鬼嬰靈，還是充滿了掌控欲，怪不得對我們沒有什麽懷疑，原來是有求於人。
　　雜毛小道也是個妙人，眼睛壹轉，立刻出言說道：“本來我和張建師弟還在頭疼此事，大師姐妳是知道的，我們兩個都是粗人，壹直在鄉下，也沒有什麽見識，突然之下，感覺到肩頭重任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如今大師姐妳回來了，我們也就有了主心骨，那這事情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重建鴻廬，壹切以妳為主，有什麽吩咐，妳盡管說便是了。”
　　王珊情見我們如此上道，不由得笑了起來，假意謙虛幾句之後，滿口承諾，說它從師父那兒學得許多秘術，到時候，自然會傳承給我們。這番說得熱鬧，突然門外有個女聲響起，說媚魔大人要見我們。
　　聽到這句話，這小鬼娃娃白嫩嫩的臉上莫名多了壹絲紅暈，吃吃地笑了，說妳們兩個，壹會可得悠著點，自求多福，可別被吸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