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燧，跳海了

　　英武青年第三次回來了，站在血魂海前，對著燧說話。
　　他已經沒了最初的意氣風發，壹直打理的整齊的頭發也都披散著，臉上多了滄桑，腰間多了個酒葫蘆。
　　此時的他，似乎成長了，又成長的太快，還沒好好的揮灑青春，就已經老去。
　　“還有三年，就是最後的祭祀日期，這是我最後壹次來見妳。”
　　“我知道妳和我們不壹樣，妳比我們都安分，不會被那些畜生發現，妳天賦也不行，不會有成為部落最強者的時候，所以，妳能活的比我們更久。”
　　這話就不知道是誇還是罵了，燧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腦袋被強行掰了過來，對上了壹雙眼睛。
　　那是壹雙漆黑的瞳孔，眼珠很大，眼白細細的，像是壹圈線，幾乎看不見。
　　在那瞳孔中，燧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面無表情，像個木偶。
　　這是他第壹次見到自己的模樣，血海太渾，照不清樣子，他也從未去過其他的水邊。
　　吃飯喝水不算，因為他在喝水的時候，心思也不在上面，故而也看不見自己的模樣。
　　此時，他才發現，原來……
　　在別人眼中的自己是個傻瓜，在自己眼中，也是壹樣。
　　“燧，我求妳壹件事，把真相記在心中，有朝壹日，告訴族人，不要讓他們壹直都當個傻瓜。”
　　說完這句話之後，英武青年就走了，沒有等燧的回答。
　　他相信燧會這樣做的，雖然他傻了壹點，但他確實還是人族。
　　看著英武青年的身影，燧第壹次沒有看血魂海，對著英武青年離去的地方，看了許久，許久……
　　三年後，英武青年的死訊傳來，那壹日，燧第壹次帶了東西來到血魂海，那是壹個葫蘆，壹個裝酒的葫蘆。
　　壹個，已經失去了主人的葫蘆。
　　英武青年的死並未造成什麽大的影響，甚至在他所出生的部落，也都沒多少人覺的他怎麽樣，為他的死去而哭泣。
　　如以前的那些前輩壹樣，他的名字被刻入了英魂碑，也僅此而已。
　　因為屬於人族的文字還未出現，那刻錄在英魂碑上的名字，還是用他們祭祀的神所傳下的文字，妖文所刻。
　　人族的英魂，以妖文刻寫！
　　這種事情，只有知道的人才會明白其中的無奈！
　　燧是知道的，但他沒說，也不敢說，甚至都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只是日復壹日的待在血魂海，似乎和從前沒有什麽變化。
　　“燧……是燧人氏嗎？”
　　王宇壹直都在看著上古時代的發展，他是被燧這個名字所吸引過來的。
　　他最初以為這位是人族三祖之壹的燧人氏，但現在，卻不確定了。
　　緇衣氏那麽強，奠定了人族崛起的基礎。
　　而同樣為三祖之壹的燧人氏，不該是這樣的窩囊樣子。
　　但他的體內，確實是有火焰的存在……
　　燧人氏做出的最大的功績，就是點燃了火。
　　在正常的歷史上是火，而在神話歷史上，王宇覺得，應該以火為承載的其他東西。
　　大概率是希望！
　　因為現在人族的情況，只有點燃希望，才能讓他成為人族三祖之壹！
　　“無法確定。”
　　對著燧看了許久，看過了千年歲月，燧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盯著那血魂海。
　　王宇也不知道，那血魂海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再好看，也不需要千年如壹日的看吧？
　　從這壹點來說，這個燧也算是奇人了。
　　只是……
　　“妖族並不傻，也都清楚人族的謀劃，要借妖族的大勢突破，故而再次限制了他們神通的晉升。”
　　“四階，限制在仙級之下，妖族頂層對於人族還是很在乎的。”
　　他看的清楚，這壹次的限制，非是來自那些底層的妖族，而是來自更高層的妖神乃至是妖聖。
　　他們已經發現了人族的變化，投來了目光。
　　這壹點，比他預想的更早，也更麻煩。
　　“神通道種的進化遇到了第二次的大危機，只是第壹次被緇衣氏解決了，第二次呢……”
　　王宇看向燧，眉頭不由皺起。
　　他原本預想的是燧人氏，歷史上大名鼎鼎，應該有能力解決。
　　只是，現在看來……
　　燧人氏或許真的能解決這個問題，他卻未必能找到燧人氏。
　　“麻煩了啊！”
　　他長吸壹口氣，緩緩吐出。
　　果然，要改變上古時代，先輩的命運，沒有那麽簡單。
　　這才剛剛開始，就連連遇到問題。
　　偏偏他還無法過去，能做的，並不多。
　　可操作空間，太少了。
　　“五階神通。”
　　思緒回轉，觀照神海。
　　因為神通道種傳入上古時代，為無數人族承載，與神通文明之內，長出了壹片的花苞。
　　花色鮮艷，神通無數，隨著壹眾人族的修煉，同步成長。
　　此時已經有五成的花苞到了第四階。
　　這代表有壹半的人族都將神通修煉到了第四階。
　　這是壹個很可怕的數據。
　　四階代表的是修士層次的合道，只差壹步就能證道成仙，長生不老。
　　在‘現在’，修士要想達到四階，普遍意義上都需要千年，萬年乃至更多的歲月苦修，才能達到。
　　而在上古，有了妖族的資源支持，以人族那堪稱不可思議的數量，竟然都能千年的時間之中，讓壹半的人族達到四階。
　　這其中固然有他神通道種的作用，有妖族無限資源的支持，更大的原因還是上古時代人族的天賦。
　　與如今相比，確實得承認壹點，上古時代的人族，單論天賦要強壹個層次不止。
　　“地仙與合道境的差別不只是質量上，道的差別，還有從小天地到大天地，本質的差異！”
　　“正常地仙在地仙之境會凝聚壹方大地作為道場，作為地域，承載道法，神通……讓其得到更大的發展與天地。”
　　“神通文明以神通為主，凝聚各種神通規則，極為霸道，壹切內在力量與外在力量都會被神通所吞噬，變成神通成長的養料。”
　　“地仙境所成的大地，從根本上就無法存在，只要誕生，都會被神通吞噬。”
　　“只是，從神通之外，無法成就大地，道場，可若是將神通看成壹方獨立個體，修士本身，視為天地大宇宙……”
　　“神通本身就可以是地仙境的大地，天仙境的蒼穹……”
　　“五階神通的突破，重點就是吞納壹切外在力量，在神通之內，開辟出壹方宇宙，或者說是宇宙之種……”
　　“凝聚大小天地為壹體，身融神通，人就是神通，神通就是人。”
　　“如此，方可突破……”
　　“此為，五階神通之道！”
　　王宇為神通文明之主，如今也是天仙境的仙神，自身的根基更是無盡強大。
　　上古時代的人族思索不出來的五階神通之道，在高屋建瓴下，幾個念頭的功夫，就已經出來。
　　只是，五階神通是出來了，卻無法傳到上古時代，至少是無法完整傳遞。
　　“希望……妳真的是燧人氏吧！”
　　王宇看向上古時代之中血魂海外的燧，深吸壹口氣，施展萬鴉術，如之前壹般，化出壹只金鴉，傳遞過去殘缺的信息。
　　“如果妳不是，也希望妳能將其交到真正的燧人氏手中……上古時代，或許還有可能！”
　　到了這壹步，他也已經是沒有了辦法。
　　不是他無能，實在是條件有限，能做的，真的不多。
　　“小子，還在煩哪？”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壹道清脆的聲音，轉頭壹看，竟然是碧霄？
　　“碧霄師叔祖，您怎麽來了？”
　　王宇壹楞，這位不是化身網癮少女，在金鰲島上壹心肝遊戲的嗎？
　　奇了怪了，網癮少女在網絡沒斷的情況下，竟然還有心思去理會其他事情？
　　碧霄：“？？？”
　　好小子，妳這是徹底喝醉了？
　　是真醉還是假醉？
　　壹點都記不得了？
　　碧霄睜著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王宇，看的王宇渾身不自在。
　　“碧霄師叔祖，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呀，碧霄，妳怎麽來了？”
　　碧霄還未回答，壹旁傳來壹道軟軟糯糯的聲音，聽的人骨頭都要酥了。
　　見著碧霄，龜靈聖母顯然很是開心，壹把就撲了過去。
　　從這壹點來看，兩師姐妹，感情很不錯。
　　“妳，妳也忘了？”
　　碧霄大眼睛不斷的王宇與龜靈聖母身上來回的轉動，很是懷疑他們是不是商量好的。
　　只是，這兩人才在壹起多久，就有這樣的默契？
　　碧霄有些不信，將兩人都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了，忽然勾起了嘴角露出了壹抹笑容。
　　“碧霄師叔祖，咱有話說話，能別這麽笑嗎？”
　　碧霄的笑有點奇怪，王宇看的莫名有些冷，冥冥中感覺有股巨大的惡意襲來。
　　龜靈聖母更是不堪，整個人縮成壹團，瑟瑟發抖的樣子，哪裏像是壹尊大羅金仙？
　　只是，就算是縮成這樣，她也依舊沒離開碧霄的懷抱。
　　“忘了是嗎？沒關系，我來幫妳們回憶回憶。”
　　碧霄看著兩人，笑的像是個小惡魔壹般。
　　王宇頓時感覺冥冥中的惡意更甚，剎那籠罩心神，自身宛若置身黑暗。
　　嘩～
　　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覺，不願聽碧霄回憶，也壹點都不好奇她口中要讓自己回憶什麽，直接起身就要離開。
　　“想走？晚了，給我坐下吧！”碧霄壹揮手，就將王宇按了下來，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天仙境的王宇，對於大羅金仙境的碧霄來說，簡直是手拿把掐，拿下他是壹點都不費力！
　　“師叔祖，我可不可以不聽……我還有事要做呢。”
　　碧霄的這般動作更證明了他心中的猜測，更加不想聽了，裝出壹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向碧霄求饒道。
　　“怎麽？昨天晚上那麽勇，現在卻怎麽慫了？”
　　王宇的求饒沒有得到碧霄的慈悲，反而更加興奮了，連珠炮壹般，根本就沒給他思索的機會，直接將昨天晚上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什麽！！！”
　　王宇驚了，懵了也傻了！
　　“我……我昨天晚上說要追求龜靈師叔祖？”
　　他忍不住看向龜靈聖母，對上正好看過來的龜靈聖母如水壹般的雙眸，四目相對，龜靈聖母臉上赫然多了兩道紅暈。
　　唰的壹下，轉過頭，躲過了他的目光。
　　哎哎哎！
　　妳臉紅什麽？
　　我對妳真的沒興趣啊！
　　王宇宛若遭受了晴天霹靂壹般，整個人感覺都快要爆炸了！
　　開什麽玩笑，龜靈聖母可是他的師叔祖啊！
　　雖然確實長的很美，尤其是我見猶憐的氣質，更是讓人心疼！
　　但是，天可憐見，他真的對龜靈聖母沒有壹點那方面的想法！
　　兩人之間可是隔著巨大的輩分，要是讓他師尊知道了，怕是得提著火龍鏢追殺他！
　　他都已經能夠想象那個場景了。
　　火靈聖母殺氣騰騰，手握火龍鏢，對著他瘋狂射：“好小子，妳了不起啊，莫不是嫌棄自己的輩分太低，所以打算升個輩分？”
　　“這麽說，以後為師我還要叫妳壹聲師叔？”
　　啪～
　　這畫面太恐怖了，王宇壹巴掌重重的拍在自己的額頭上，滿心絕望！
　　喝酒誤事啊！
　　以後，打死也不喝了！
　　但是，以後是以後的事，現在……這爛攤子要怎麽解決？
　　王宇閉上了眼睛，真的想找個地洞鉆進去了！
　　最麻煩的還不是自己說要追龜靈師叔祖……
　　重點是，龜靈師叔祖竟然喜歡上清祖師？
　　這誰能想的到呢？
　　喜歡也就罷了，這也不影響，可是這樣的事情，可以說是洪荒至高隱秘，少有人知！
　　至少，自己是肯定不想知道的。
　　可偏偏，他還是知道了！
　　想到這裏，他腦中已經不是自己師尊提著火龍鏢將自己射成蜂窩煤，而是祖師提著誅仙四劍，將自己砍成肉醬！
　　“嘿嘿～”
　　碧霄說完之後，就饒有興致的盯著王宇看，已經是將他的不幸當成了自己快樂的源泉。
　　這不比玩遊戲刺激？
　　良久，王宇終於是接受了這個不堪的事實，聽到碧霄的笑聲，也就顧不得什麽尊卑有序了。
　　“碧霄師叔祖，您昨晚既然壹直都在，為什麽就不能攔著點呢？”
　　碧霄撇嘴，分毫不讓，嗤笑道：“妳怎麽知道我沒攔呢？我攔的住嗎？”
　　王宇眉心落下黑線，根本不信：“我只是個小小天仙，以您老的實力，只要想攔，那有攔不住的？”
　　承認吧，妳就是想看我笑話。
　　“呵，妳我是攔的住，可有些人，我卻攔不住啊。”碧霄道。
　　王宇斜眼，開玩笑，這洪荒中還有妳碧霄攔不住的人？
　　還在想，就看到碧霄的壹雙眼睛，不住的往懷中的某個縮成壹團的人身上看。
　　“龜靈師叔祖？”王宇順著目光看去，不由壹楞，隨即感覺腦子炸開，恍然大悟！
　　是了，龜靈師叔祖雖然似乎不起眼，沒什麽存在感，但確實也是實實在在的大羅金仙！
　　和碧霄師叔祖是壹個層次的存在。
　　若真的是她，那碧霄師叔祖還真未必能夠攔得住！
　　“嘶～”
　　想到這裏，王宇不由長吸壹口氣，對著龜靈聖母使勁的看。
　　而龜靈聖母察覺到他的目光，則是使勁的往碧霄懷裏縮，本來就小小的身體，看上去更小了。
　　“就這？”
　　王宇看的滿頭黑線，這怎麽看也不像是能夠攔住碧霄這個小魔女的樣子啊？
　　不過……
　　他忽然想起，在剛才碧霄所言的昨晚的事情之中，自己只能算是個推波助瀾的配角，而主角，不是別人……
　　正是這位此時縮成了壹顆球，將小腦袋都完全藏在了碧霄懷中的女人！
　　好啊，想不到妳龜靈聖母壹副文文弱弱的樣子，喝了酒之後竟然如此的霸氣凜然！
　　就連金鰲島最出名的碧霄小魔女都攔不住妳！
　　此時，王宇終於是明白了，之前在傳奇世界之中看到的龜靈聖母不壹樣的發言是什麽情況！
　　看來，要不就是這位喝醉了酒，要不就是這位網上和線下也是兩個人！
　　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只是，似乎明白的太晚了！
　　王宇悲憤交加，望著龜靈聖母：“龜靈師叔祖，妳可把我害慘了啊！”
　　身為小輩，知道師傅的不堪往事也就罷了，竟然還知道了自己師祖的隱秘往事，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呵呵，妳也就別說龜靈了，還是好好考慮妳自己吧，知道了師尊的隱秘……我看妳是完蛋了。”
　　碧霄笑的很開心，完全就是壹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幸災樂禍之情，溢於言表！
　　王宇懵了好壹會兒，終於是反應了過來，看向碧霄：“哎，師叔祖，您好像也知道了啊，這事……要是出問題，我沒好，您也跑不掉吧？”
　　他只說碧霄，至於說罪魁禍首龜靈聖母……
　　就看現在她壹副鴕鳥的模樣，就知道將本體烏龜的特性發揮的淋漓盡致。
　　雖然，禍是她弄出來的，但很顯然，她並沒有收拾這爛攤子的意思！
　　“咦，快看，那小子跳海了！”
　　碧霄面色壹變，忽然伸手，指著王宇後方，皓日蒼穹所顯化的上古時代坐標大喊。
　　王宇滿頭黑線的盯著碧霄，妳這轉移話題的手段要不要太生硬？
　　雖然是如此說，但他還是轉過了頭，然後就看到站在血魂海千年之久的燧，忽然跳進了血魂海。
　　“？？？”
　　什麽意思，這是光看還不夠，還有跳進去，與血魂海融為壹體嗎？
　　這位老祖宗的腦袋是不是真的有點問題，怎麽感覺傻乎乎的？
　　“他在吞噬那血海……不對，他是在吞噬那海中的絕望……那是什麽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