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暗的越野車內，刺耳的手機鈴聲不斷響起，曲鳴卻似乎沒有聽到。
他盯著前方，像要捏碎壹樣緊緊握著方向盤，腳下把油門踩到最大。越野車以接近三百公裏的時速在路上飛馳，窗外的路燈仿佛連成壹條直線。
曲鳴猛然壹腳剎車，車輪的防抱死系統發出壹串“嗒嗒”聲，震動著停在路肩上。曲鳴推開車門，立刻嘔吐起來。
身體壹陣陣發冷，又壹陣陣發熱，剛剛滲出的汗水隨即沾在冰冷的皮膚上，使他禁不住要發抖。
失去藥物的持續刺激，身體每壹處肌肉都在抽痛，極度的疲憊使他連壹根手指都不想擡起。
他靠在座椅上，感受著額頭壹陣陣刺痛，鼻涕從鼻腔倒流到咽喉裏，使他又壹陣反胃。
曲鳴往車外吐了壹口痰，扯下上衣，擦去脖子和身上的冷汗，然後跳下車，用力拍上車門。
已經是淩晨時分，平時繁忙的公路此時變得空曠而冷清，偶爾有車輛駛過，耀眼的燈光從背後壹閃而逝。
曲鳴活動了壹下腰腿，然後沿著夜晚的公路開始獨自奔跑。
身體強烈的疲憊席卷而來，每邁出壹步都似乎要順勢倒下，就此睡去，但曲鳴像是沒有知覺壹樣。
他配合著呼吸的節奏，調整步伐，專心致誌的邁動雙腿，讓每壹處肌肉都充分活動開來。漸漸的，他呼吸變得平衡，步幅越來越穩定。
從這裏到濱大有十公裏，開車只需要十分鐘。曲鳴沒有追求速度，他用穩定的中速跑完全程，直到身體的不適全部消失，肌肉重新恢復力量。
深夜的小區空無壹人，曲鳴在壹座別墅前停下腳步，壹手扶著欄桿，壹邊做著深呼吸，壹邊望向二樓那個漆黑的窗口。
忽然，壹張戴著墨鏡的面孔出現柵欄內，表情嚴肅地盯著他。
曲鳴冷冷回了他壹眼，然後轉身跑開。
保鏢朝那個男生的背影嘀咕了壹句：“神經病啊。”
他摘下墨鏡，回頭看了看剛才那個男生張望的方向，不由皺起眉頭，然後扶了壹下嘴邊的微型話筒：“有人在偷窺小姐的窗戶。加強警戒。”
耳機裏傳來聲音：“是不是姓曲那個小子？我剛才看見他跑過去了。”
“他就是那個姓曲的？看緊點。小姐如果出門，立刻通知莊董。”保鏢有點擔心，這小子大半夜跑來偷窺，萬壹跟小姐弄出點什麽事，就不好交差了。
“明白。”
陸宅離濱大不遠，從小區出來，穿過壹條街道，就是濱大的後門。
這會兒已經是淩晨兩點，旁邊小巷的大排檔也沒有多少客人。攤主無聊地抽著煙，壹邊看著電視。就在這時，他看到壹個男生沿著路邊的人行道跑來。
那男生像是大二的學生，個子比壹般學生高出壹頭，肩背肌肉發達，卻絲毫不顯臃腫，有著運動員壹樣完美的體型。
他穿著壹件運動T恤，顏色挺深，挺奇怪地貼在身上。跑近壹看，才發現那件上衣像水洗過壹樣，整個都被汗水濕透。
攤主摘下煙卷，熟絡地打了個招呼：“嗨，哥兒們，這會兒還練著呢？夠辛苦的啊！”
那個男生停下來：“有什麽吃的？”
“什麽都有！燒烤、啤酒、炒粉、雲吞。”
“都給我來壹份。”
“好咧。”
曲鳴慢慢走動壹會兒，活動肢體，緩解劇烈運動後的肌肉緊張。等身體調節過來，他脫下上衣，像擰毛巾壹樣擰幹，然後擦去身上的汗水。
“這身汗真不少。”攤主說：“妳是體育專業的吧？”
“不是。”
攤主壹個人待得無聊，難得這時候還有客人。雖然那男生不怎麽喜歡說話，還是有壹搭沒壹搭地聊著天。
攤主把串好的肉串放在烤架上，然後熟練地炒了壹碗粉，拿了兩瓶啤酒放到曲鳴面前。
曲鳴壹路跑到這裏，體力消耗極大，這會兒早已饑腸轆轆，片刻工夫壹碗炒粉和壹瓶啤酒就已經下肚。
攤主壹瞧：“我再給妳炒壹份吧。”
“行啊。多少錢？”曲鳴壹邊說壹邊去摸錢包，這才想起來自己所有的東西全都扔在車上，身上壹分錢都沒有。
“沒帶錢包吧？”攤主爽快地說：“沒關系，先吃著，明天再給。”
曲鳴摸了摸鼻子：“借妳的手機用壹下。”
曲鳴接過手機，撥打了壹個號碼，簡單說了壹句：“我在後門的大排檔。”就掛斷了。
十分鐘後，壹個女子從校園裏出來。她似乎來得很匆忙，只穿了壹件墨綠的休閑衫，長發披在肩頭，秀美的鼻梁上架著壹幅眼鏡。
她四處張望了壹下，看到那個男生，不由松了口氣，連忙走過來。
攤主正在烤魚，擡頭看了壹眼，頓時壹臉驚嘆：“哥兒們，這是妳馬子？”
景儷臉上壹紅，低著頭走到曲鳴身邊，先用紙巾擦了擦座椅，然後緊挨著他坐下。
攤主端來烤魚，笑著說：“女朋友這麽漂亮，妳可賺大了。”
景儷紅著臉，眼中卻滿是欣喜。她拿起筷子，仔細挑出魚刺，把剔好的魚肉放在曲鳴的碟子裏。
攤主朝曲鳴比了比大拇指，那女的雖然沒有開口，但眼中纏綿的情義連瞎子都能看出來。
更讓他佩服的是，這女的明顯比那男生大了幾歲，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氣質出眾，身材更是好到爆。
攤主在濱大待的時間比任何壹個學生都長，師生戀也見過壹些。
可這麽出色的美女老師，偏偏對壹個大二的男生這麽體貼，他還是頭壹次見，這小子真是走狗屎運了。
“帶錢了嗎？我忘了拿錢包。”
“啊？”
“怎麽了？”
景儷臉更紅了，期期艾艾地說：“我以為妳叫我出來，是要……”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她的表情說明了壹切。除了那件事，曲鳴從來沒有給她打過電話，何況還是半夜。
景儷匆忙站起身：“我這就回去拿。”
曲鳴伸出手：“手機。”
曲鳴壹邊吃著烤魚，壹邊撥打號碼，過了壹會兒說：“後門的大排檔。帶上錢包來。”
攤主很想說：壹頓飯的事，用不著大半夜叫人來付賬。
但看看那個男生的表情，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些男生正值青春期，精力過剩，也許他覺得叫人來付賬挺有面子吧。
但攤主沒想到那個男生這麽有面子。壹刻鐘後，壹輛汽車遠遠停下，從車上下來壹個女子。她對司機說了幾句，然後提著手袋，款款走來。
如果說剛才的女子讓人眼前壹亮，新來的女子就讓人吃驚了。她看著三十多歲，氣質雍容典雅。
身上的衣服什麽牌子，攤主根本認不出來，但穿在她身上說不出的合適。
攤主琢磨著，她拿的手提包大概比自己的大排檔都貴。
大排檔自從開張，還沒有接待過這種貴客，這種有錢人家的女人也不可能來大排檔，可偏偏今天就讓自己遇上了。
攤主有點好奇，那男生什麽來頭？難道是吃軟飯的小白臉？這兩個女人壹個賽壹個的漂亮。
前面壹個說是他馬子還有點像，後面這個年紀可對不上，她容貌艷麗，身材前凸後翹，風韻十足，尤其走路時的從容和優雅，那是自己只在電影裏才見過的貴婦範。
這樣的貴婦給壹個男生當馬子，實在太荒唐了。如果說是他媽，又有點年輕。攤主心裏嘀咕，也許是他姐姐？
旺盛的好奇心，使攤主不時用眼角的余光瞟著那兩個女人，想看看她們見面會有什麽精彩的畫面。
先來的女教師似乎有壹些錯愕，呆呆看著新來的女人。那位貴婦只對她笑了笑，然後目光就落在那個男生身上。
女教師忽然睜大眼睛，驚訝地說：“妳是莊……”
男生打斷她，然後說了壹句讓攤主不相信自己耳朵的話：“她是我剛認的幹女兒。”
貴婦露出幾分尷尬，她看看周圍，大排擋除了曲鳴和那個女子，再沒有其他客人，攤主正低著頭烤肉串，沒有留意這邊。
她微微松了口氣，然後露出嫵媚的笑容，嬌滴滴地喊了壹聲：“幹爹。”
“過來。”
美艷的貴婦猶豫了壹下，她回頭飛快地看了壹眼，確定司機已經回去，周圍再沒有其他人會認出自己，於是翹起渾圓的屁股，乖乖坐到他大腿上。
男生用下巴指了指身邊的女教師：“景儷。”
貴婦客氣地伸出手：“妳好。”
景儷當然認得這位濱大的女董事，但她不明白這壹切到底是怎麽回事，震驚之余，只機械地伸手與她握了壹下。
曲鳴指了指酒瓶，坐在他懷中的莊碧雯倒了壹杯啤酒，然後捧到他嘴邊。
曲鳴壹口氣喝完，然後摟著莊碧雯的粉頸，低頭霸道地吻住她的紅唇，把壹口酒全吐到她嘴裏。
看著那個優雅而成熟的貴婦像個陪酒小姐壹樣，被壹個比她小壹半的男生嘴對嘴餵了壹口啤酒，還壹副含羞帶喜的樣子，攤主覺得自己幾十年的世界觀在這壹瞬間徹底坍塌了。